費行本就身子不適,被這麽重重撞擊一下,頓時往前一撲,朝著衛璟的身上就撞了過去。


    一邊撲還一邊咳嗽。


    衛璟嫌惡的蹙了蹙眉,側身避開。


    費行重重撞在衛璟腳邊的小幾上,額頭紅了一大塊。他痛得齜牙咧嘴,咳嗽不止,也不敢抱怨,人家是王爺之尊,難道你還想他用身體接住你不成。


    衛璟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外頭小新慌亂的聲音響起:“殿下,是咱們的馬車跟人撞了!”


    他們此處出來尋人,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打著睿王府的招牌,一來太招搖,二來也不方便暗中查探這些舉人的品行。


    三來嘛,到時候這些舉人齊刷刷的行禮巴結,衛璟也懶得應付。


    今日坐的是一輛沒有標誌的馬車,不過就算沒有標誌,從選料、馬匹這些,也能看出不是尋常人家所有,按理說,不會跟人撞上。


    衛璟稍有不悅:“跟對方說明身份,讓他們讓一讓吧!”


    從剛才的撞擊來看,這一點力道應該不至於讓馬車無法前行!


    小新應了一聲,正要交涉,就在此時,一道空穀黃鶯般的聲音傳出來:“殿下,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那聲音遠在天邊,卻又近在耳邊。


    衛璟渾身顫了纏,眸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然後,迅速抬手掀開了簾子。


    兩輛馬車幾乎並行在朱雀街與玄武街的交叉口,對麵的馬車廂簾子也已經挑開,露出蘇洛那一張宜喜宜嗔的臉。


    此刻,那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正含著兩分笑意落在衛璟的身上。


    午後的日光,恰好打了一半在她的臉上,將她本就纖長的睫毛拉得又細又長,覆蓋了眼睛下一大片的區域,給她的眸子添了兩分暗影。


    不過饒是如此,她那雙眼睛裏的光芒,還是破開了陰翳,如明珠一半亮的迫人!


    他許久沒見過她這幅表情。


    這一瞬,有些恍然!


    他聽見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的飛快,呼吸也略略變得急促,渾身血液都在飛竄,似乎想再這一刻全部衝上腦袋頂。


    “是你!”衛璟聽到自己的嗓音有點黯啞。


    “是我!”蘇洛微微一笑,露出大半個頭,她今日做的是一身男裝打扮。


    那一日上元節,她也是這般打扮的。


    英姿勃發!


    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扮起男裝來如此好看,叫人忍不住,都會開啟龍陽之好!


    此刻,她的明媚和燦爛,不必那一日少。


    重點是,她嘴角的那一絲笑容,是對著他的,實在是久違了!


    衛璟的聲線發緊:“有事?”


    “有幾句話,想要跟殿下說!”


    “過來吧!”


    蘇洛眸光流轉了下,最後還是從自己馬車裏鑽出來,縱身一躍,就到了小新身邊。


    小新結結巴巴:“世子,世子……”


    蘇洛將手裏折扇在他肩膀上敲了敲:“叫我蘇公子就行!”


    “蘇……蘇公子?”小新不確定的叫了一句,伸手為她撩開馬車簾子。


    蘇洛看到車上的麵色蒼白,瘦弱的費行後有些意外。


    她瞧了衛璟一眼。


    衛璟瞧了費行一眼。


    費行其實剛才從車簾的縫隙裏,便已經見到蘇洛的容姿了。


    實在難以想象,這世間竟然有這般英俊明媚的男子,就仿佛正午的日光一樣,亮的讓人看她時,都忍不住要微微眯著眼睛。


    要說這蘇公子身上唯一的缺點,怕就是這嗓音,有點像個女人。


    費行是個風流的,轉瞬便想到,若是這般男子做女裝打扮,再配上這嗓音,那可真是絕了!


    想得入神,就忍不住看了蘇洛一眼。


    那目光,自然就帶出兩分不健康的味道。


    蘇洛皺眉,有些不快。


    小新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拉了費行一把:“費舉人,奴才前日看了一句詩,想請教請教費舉人……”


    費行恍然大悟,知道此刻自己再待下去不合適,忙從車廂裏出來。


    小新一直拉著他站在離馬車一丈遠的位置,才笑盈盈的隨口問了個問題。


    費行卻是仔細耐心,引經據典的解答了一番。


    這可是殿下身邊的紅人,必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聽得小新想翻白眼。


    誰耐煩聽你這些之乎者也,我隻是隨口找個理由帶你離開好嗎?


    兩人一時無話,費行忍不住伸長脖子朝車廂那邊看,問小新:“這位蘇公子是哪個貴人家的,人才當真是罕見,這樣的人才,若是能相交……”


    小新清了清嗓子:“費舉人還是歇了這心思,蘇公子並不喜與人交際,也就是對殿下,才會溫和一點,平時都是性子冷清的很,費舉人可不要去惹他煩心!”


    費行趕緊賠禮道歉。


    小新說了這一長串話,也沒解釋清蘇洛到底是誰家的公子。


    費行暗自琢磨。


    蘇家?


    鄴城有幾個蘇家?


    此時,馬車內的蘇洛對外麵的這些事茫然無知。


    她已經在衛璟的對麵坐了下來,男人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緩聲道:“聽聞你的紙坊出事了,本應來相幫一二,又恐你見我心煩,因此隻是心內惦記著。不過我前幾日瞧著,你倒是將一切都歸置好了!”


    “小事而已,我自己搞的定!”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裏,衛璟覺得還是有必要稍作解釋:“紙坊的事,是白言夕動的手,事前我並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在你身邊安了人,要對你動手腳,不知他具體會如何做。我提醒過你,可你並沒有放在心上!”


    蘇洛的雙眸透亮如琉璃,尾音抬高:“殿下的意思,這是我自作自受?殿下,您是真的提前不知道白言夕的計劃嗎?”


    她目光灼灼,帶著探究,直勾勾的盯著衛璟。


    這一瞬,衛璟竟然有些心慌。


    在這樣的目光裏,是這個字,猶豫了少許沒有出口。


    這幾個呼吸的猶豫,蘇洛已經知道了答案。她輕笑一聲,收回目光,神色自若的道:“行了,殿下不必回答。你我陣營不同,本就勢不兩立,這也很正常!我今日來找殿下,是想跟殿下談一樁對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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