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頭就是季神醫。


    他之前犯下大錯,齊國公府的人本意是要他性命,衛殊也曾將長劍抵住了他的喉嚨。


    不過最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竟然沒有下手。


    或許,是因為那時他還抱著微博的希望,覺得有一天洛洛也許會回來,那麽季老頭的一身醫術,就能派上用場。


    過了最想殺人的衝動十秒,之後哪怕得知了蘇洛死的消息,他也心如止水,沒有那種要屠戮泄憤的念頭了。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季老頭是被輪椅推過來的!


    他犯下大錯,應該被懲罰,所以衛殊親自動手,砍斷了他的一雙腿。


    反正他是神醫,斷腿也死不了,而隻要雙手在,他照樣可以治病救人。


    侍衛將他推進來之後,衛殊看著他兩條空蕩蕩的腿,問道:“你的傷口恢複如何?”


    “還好,多謝桓王殿下關心!”


    衛殊冷冷笑了一聲,視線落在他滿是褶皺的脖頸之上:“其實本王更想要的是你的頭!”


    季神醫苦笑一聲,把下巴抬了抬:“那殿下就拿走吧!”


    “不,死了是解脫,活著才是永恒的痛苦!你是醫者,卻隻能看著自己的雙腿離自己而去而無可奈何,這種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衛殊的眸中一片冰涼:“本王就是想要你帶著殘軀,永遠的長長久久的活著!”


    季神醫臉上的哀戚之色更濃。


    一步錯,步步錯。


    從他幫助衛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經落入了穀底。


    若是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


    罷了。


    人生哪裏有重來的機會。


    他那時候以為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被衛璟控製,為了那孩子的安全,才會助紂為虐。


    豈料這一切都是騙局。


    直到後來到了齊國公府,齊國公才找出了真相,他的女兒被拐賣至青樓,後麵不堪受辱,上吊自盡。


    季神醫收回紛亂的思緒,問道:“殿下找我來,是要斷我雙手嗎?”


    “本王有一件事要問你!”


    衛殊說著,便問道女子懷胎幾個月肚子大小問題。


    季神醫回道:“每個女子的體質不一樣,加上吃東西多少和孕婦本身身體胖瘦對於腹部大小都有影響,有些懷胎四月,肚子就很明顯,有些直到生產,卻還是不太見得!”


    “我曾接過一個病例,一個女子突然腹痛不止,下腹流血,家人不知是何緣故,恰好我經過那個村子,便幫著瞧了一瞧,接過這名女子是要生產了!”


    “她的月事一向不準,而且懷孕之後肚子也不明顯。家人以為她就是變胖了一點,沒有太在意,沒成想是懷孕了!”


    “雖然肚子小,可是她這孩子生下來後居然也有六斤多,當時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嘖嘖稱奇!”


    這麽說來,今日洛素素在街上說的那些話就是真的了。


    她那不太明顯的肚子,說是六個月也說的過去。


    “那有沒有懷孕之後,身體會出現比較明顯的變化的,比如長一臉的疹子?”


    季神醫點點頭:“這是有可能的,女人懷孕的表現不同,有些人若是沒調理好,長一臉疹子也是有的!”


    衛殊霍然站了起來,眸中光彩熠熠:“那眼珠呢,眼珠的顏色有可能會變嗎?”


    季神醫斷然否決:“這應該不可能!我行醫這麽久,還沒有見到過因為懷孕眼珠變色的情況,醫書上也沒有記載過!”


    衛殊臉上的神采瞬間黯淡下來:“一點可能性也沒有嗎?”


    “據我所知,沒有!”


    他是越國最有名的神醫,遍覽醫書。


    連他都說沒有,那就真的沒有了。


    衛殊臉色頹然,緩緩的又坐回凳子裏,神色帶著幾分疲憊。


    季神醫想了想,結合近來聽到的一些閑話,多說了一句:“殿下您是找到了跟少夫人很像的女人嗎?”


    衛殊沒吭聲。


    季神醫語重心長的說:“少夫人的屍體,是我親自確認的,那腹中的孩子不是假的。那孩子還很小,一般的大夫根本摸不出來。而且當初為了不讓睿王的人發現少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我特意給她吃了一種藥,會暫時掩蓋掉她的脈象。


    “所以睿王殿下的人,應該不可能會知道少夫人懷了身孕,也就不可能找到一具恰好也剛剛懷孕的屍體來頂替。而且如果殿下真的懷疑,何不直接問問,殿下與少夫人伉儷情深,她若是見到殿下您,肯定會主動跟您相認的吧!”


    沒有相認,那就說明壓根不是蘇洛!


    衛殊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季神醫卻還作死的在繼續:“殿下不若直接去問問……”


    衛殊打斷他的話:“夠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也被覆滅了,這種滋味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結果發現那根稻草軟綿綿的,稍稍一用力,就化成了一灘髒汙的泥水!


    侍衛進來,將季神醫推走了。


    從院子裏出來,季神醫對推著他的侍衛道:“我看你肩上有點舊傷,每次到了陰雨天總會痛吧,回頭我給你開一副藥,你吃幾次,以後症狀就能緩解!”


    侍衛一怔,旋即道謝:“那就多謝神醫!”


    雖然沒有別的話,但在那之後他推著季神醫的動作就要溫和很多。


    季神醫垂眸,看著身下空蕩蕩的褲腿,當初被一劍揮斷小腿的那種刺骨的痛,又竄進了腦子裏。


    他苦笑一聲,神色未明。


    沒了這條腿,他就被折斷了翅膀,今後隻能被囚禁在牢籠裏,再也沒辦法行走天下,治病救人了。


    打發走了季神醫,衛殊讓杏兒拿了兩壇青梅酒。


    這是最後的兩壇。


    或許他潛意識裏總認為蘇洛還有機會回來,所以這兩毯子酒一直沒舍得喝。


    不過到了現在……


    他起開蓋子,馥鬱的青梅香氣竄了出來。


    當初他與蘇洛兩人入園采青梅的場景曆曆在目,恍若如昨。


    可佳人卻再也覓不到蹤影,這糟糕的人世間,隻剩下他一個人。


    真的好辛苦!


    而且好孤獨!


    迷蒙間,他又看到了蘇洛蹁躚的身影,他伸手握住那隻白皙的手,低低的呢喃:“洛洛,洛洛,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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