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皇被吵得腦子嗡嗡作響,擺擺手就讓韓昭呈上來。


    然而看過之後他的臉色就變得有點詭異。


    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朝臣們一聽是桓王府遞來的折子,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等著呢,看這架勢,要是越皇不給他們瞧瞧,他們今天可不會輕易放手!


    高將軍最先按捺不住,問道:“陛下,桓王說了啥啊?”


    越皇的視線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把手裏的折子往地上一丟:“你們自己看吧!”


    折子恰好砸在衛璟的腳下,他撿起來快速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高將軍等不及,趕緊也把折子搶過去,看了之後,也是瞠目結舌。


    一個個傳閱太過費勁,越皇最後讓韓昭當堂把折子的內容念了下。


    這一下可不得了,滿朝嘩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衛璟眉眼沉沉,往前一步出列道:“原來事情真相竟然是如此,隻是為何四弟不早做說明,弄得大家誤會了這麽許久。其實這本是一件好事,現在反而鬧的滿城風雨!”


    這話怎麽聽都是懷疑指責的意思。


    衛焱也馬上開口,說道:“睿王沒聽折子上寫的嗎,四弟當時受了刺客一劍,又染上天花,狀態很不好,昏迷不醒,根本來不及吩咐那麽多!”


    “想必他也沒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竟然會被刺客偷襲,才讓事情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我倒是覺得,應該好好查一查這刺客的來曆!”


    衛焱這話,劍指衛璟。


    衛璟狼子野心,如今已經難以遮掩。


    那衛殊若是背著大糞缸死了,他衛璟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衛璟挑眉一笑,反駁道:“是啊,是得好好查查這些刺客,說起來,若是四弟手上,福王你也可以從中獲益是不是?”


    衛璟將繡球拋了回來。


    他睨了衛焱一眼,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別以為你就能置身事外,在旁人的眼裏,我們都是皇位的競爭者。


    何況,高家在這件事裏,蹦躂的可比我還歡!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便在這時,大理寺卿柳公允出列:“陛下,這件事是不是如桓王所說,還需要查證,不過頭一日拿了帳篷,第二日就感染天花,這也未免有點快。老臣聽太醫說過,這天花病毒有七天的潛伏期,桓王殿下是因為身受重傷,所以三天就有了症狀,可這些婦孺怎麽會這麽快……”


    衛璟給下麵的人使眼色。


    馬上就有人出列:“柳大人,這也並非不可能。既然桓王殿下能提前發作,那這些婦孺也可以。她們體弱,又在桓王府門口受冷風冷雨,天花趁虛而入,實屬正常!”


    柳公允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可仔細一看,他還是那張不苟言笑的臉。


    他長出一口氣,道:“陛下,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至少按照桓王這個說法,他是無辜的。他如今重病未愈,染著天花,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對簿公堂,但城中現在的恐慌,才是現在最應該處理的問題。”


    的確!


    追究責任的事情,什麽時候做都快可以,最要緊的就是穩住民眾的心。


    鄴城是都城,是大越的心髒,越是這裏亂了,整個越國都要跟著動蕩。


    發現天花以來,雖然以雷霆之勢將那些村裏的婦孺隔開,所有跟他們接觸過的兵丁和京兆尹的人員以及西山子爵府等也都被隔離。


    可是民眾的恐慌還是一日勝過一日。


    天花是惡疾,致死率極高。


    若是操作不當,真的大範圍肆虐的話,恐怕……


    如今已經是深秋,要是在往常這種時候,肯定是門窗緊閉議事,可現在,越皇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隔眾人至少有三丈的距離。


    臣子們也人人以紗巾蒙麵,進崇德殿都要洗手洗臉,唯恐這其中有漏網之魚。


    臣子們知曉情況,有些人尚且心慌,何況是無知的民眾?


    現在,安撫民心要比追究責任更重要。


    然而衛焱沒有法子,衛璟巴不得人心再亂一些,這樣大家的矛頭都會對準桓王府。


    如此一來,這騷亂竟然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越皇聽了柳公允的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既然波斯小公主說有那個疫苗,那便讓她試試吧!”


    疫苗是什麽,在折子裏也解釋的很清楚了。


    馬上就有人站出來反對:“陛下,波斯小公主畢竟非我族類,萬一她包藏禍心怎麽辦?而且疫苗這個東西,臣之前聞所未聞,還望陛下要慎重啊!”


    也有人站出來附和。


    “望陛下慎重,萬一這是波斯人的陰謀如何是好?”


    艾斯王子剛剛離開不久,就出了這樣的狀況,也難免不叫人多想。


    而且,他當初還是隱藏身份來的鄴城,藏頭藏臉的,說不定就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要做。


    越皇看著這幾個大義凜然的臣子,突的冷笑一聲:“你們說這疫苗不可信,那你們倒是拿出一個法子啊!”


    “太醫院……”


    越皇重重拍了下龍椅的扶手,大聲打斷:“你們全部給朕閉嘴……”


    見他動了肝火,朝臣們馬上噤聲,一個個伏地跪了下來。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眾人連呼吸都放輕了,唯恐這時候被點名成了出頭鳥。


    越皇的視線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烏壓壓的人頭一眼,開口問道:“你們仔細聽,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殿外秋風瑟瑟,這風聲裏,似乎夾著低沉的嗚咽和憤怒的呐喊之聲。


    臣子們偏偏頭,互相交換著眼神。


    越皇站了起來,下了幾級台階,似乎想將這聲音聽得更清楚些,他側著耳朵,聚精會神的聽了半天,然後哂笑一聲:“朕聽到了,他們在罵朕呢!他們說他們按時按量交了賦稅,朕卻不能庇護他們。”


    “他們罵朕私德有虧,所以老天才降下懲罰!”


    “他們罵朕隻會坐享樂,對他們的苦楚視而不見!”


    “他們罵朕,選了你們這麽一群唯唯諾諾,瞻前顧後的臣子!內鬥厲害,一旦要幹實事,一個個就縮手縮腳,朝廷給你們俸祿,就是讓你們互相攻訐的嗎?”


    “朕日日坐在這龍椅上,就是為了聽你們跟菜市場的小販一樣吵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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