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蘇洛轉身,踏著一級一級的台階,朝著地麵走去,朝著光明走去。


    她長長的裙擺在地上搖曳,哪怕這裏是暗無天日的地牢,她卻活生生走出了金光大道的感覺。


    她的身後,衛璟的臉被一寸寸的黑暗吞沒,吞沒!


    一直走到外麵的陽光下,蘇洛才活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青衣趕緊上前,將披風給她披上,擔憂的問:“王妃,睿王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不會死還能繼續當王爺,而桓王府卻要迎來別的女人。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一次的局,桓王府好像不算是勝利。


    對於自家王妃來說,好像也會損失的更多。


    蘇洛偏頭看向青衣,問:“如果有一天江陽跟你說要納妾,你會怎麽辦!”


    “和離!”青衣捏著小拳頭,氣咻咻的說,“奴婢的人生裏,絕不會有妾室這個詞!再說了,他一個侍衛,養一個老婆都費勁,還想納妾!”


    “他要敢納妾,奴婢就敢閹了他!”


    青衣義憤填膺的說完,見蘇洛神色有點悵惘,猛然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趕緊道:“不過王妃您的情況跟奴婢不一樣,殿下他是王爺,可能這個身份本身也要有很多束縛的!”


    蘇洛抬手,撫在自己的肚皮上。


    是啊!


    這個身份享受天下子民的供奉,那就必須要做出一點犧牲。


    不過……


    正胡思亂想著,一匹黑馬風馳電掣而來,在大理寺門口猛然急刹,馬蹄高高抬起,差點傷到守門的侍衛。


    侍衛正要大聲斥責來者何人,怎敢在大理寺如此放肆,就見馬背上的人一躍而下,一陣風一樣的往裏竄。


    一閃就到了即將上馬車的蘇洛麵前。


    “咳咳咳……”


    衛殊一路走得急,灌了一肚子冷風,此刻驟然停下腳步,忍不住咳嗽起來。


    蘇洛見到他十分愕然,趕緊扶住他的手:“怎麽了這是,這麽急匆匆的?”


    衛殊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確保她安然無虞,才綻開一個笑顏:“剛才在宮門口,聽到侍衛稟告說你來了大理寺,我擔心你,所以就趕緊過來了!”


    “我沒事,衛璟都關在牢裏,還能傷到我不成,再說,我還帶著小黑呢!”


    小黑閃身出來,朝著衛殊行了個禮,遞了個眼神。


    這個眼神在表示:王妃的確沒有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


    衛殊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濃了些,托住她的腰,將她送進馬車裏,自己也一躍而上,在蘇洛的身邊坐下。


    馬車上的小爐子裏的火一直燃著,茶水放在上麵,保持著溫度。


    男人給蘇洛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後問道:“衛璟找你說什麽了?”


    蘇洛端起茶喝了一口,回道:“也沒什麽,就是說父皇要給你賜婚,說有柳綿綿,有楊青峰的幺女,還有國子監祭酒的孫女……”


    蘇洛放下茶杯,清亮的目光盯著衛殊:“父皇真的要這麽做嗎?”


    衛殊的喉結滾動了下,不是這個詞在喉間反複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吞下去,如實回答道:“父皇是有這個意思,他說要是想冊你為王妃,就要同時娶兩個側妃,不過我拒絕了!”


    “哪兩個側妃?”蘇洛追問道。


    “反正不會娶,你知道那麽多幹嘛!”


    “柳綿綿肯定是一個,那另外一個呢,是誰,你跟我說說嘛,我看看父皇挑兒媳婦的口味!”


    蘇洛搖晃著衛殊的胳膊:“我也看看,以後好不好相處!”


    “是國子監祭酒的孫女,叫什麽名我也不知道!”衛殊無奈作答,“不會有好不好相處這個事,因為我根本不會娶她們。”


    “我答應過你,這輩子隻娶你一個人,說話算話!”衛殊緊緊的握著蘇洛的手,看向她的眼睛,認真的說,“你給我一點時間,處理好衛璟的事,我們就想法子金蟬脫殼,雙宿雙飛!”


    蘇洛瞪大眸子:“你上回說要做個庶民,難道你真的有這樣的打算?”


    衛殊點點頭:“真的!難道你當時說要養我,現在反悔了?”


    男人摸著自己的臉頰,帶著幾分俏皮的神色:“是因為我臉上有了兩個痘印,所以當不成麵首了嗎?”


    “夫人如今,嫌棄我的容貌受損了?”


    蘇洛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別鬧!可父皇是把你當太子培養的,肯定不會同意的,而且還有這天下子民……”


    衛殊一把攬住她:“誰要管這天下子民,誰稀罕那個皇位,你不是也不想當皇後嗎?誰愛當誰當去!”


    “不過我們要是真的歸隱山林,就要把衛璟殺死,要不然留著他,遲早是個禍害!”


    “你已經想到法子了?”蘇洛賴在男人的懷裏,懶懶的問道。


    衛殊點了點頭:“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蘇洛用手指摩挲著男人有一點胡茬的下巴,語氣嬌軟:“什麽法子,說說唄!”


    “已經十一月了,你知道鄴城今年為何還有下第一場雪嗎?”


    啊!


    是!


    記得去年,十月間好像就下雪了,今年到現在都還不是很冷,雪花的影子也見不到。


    “因為你去跟老天爺打招呼了嗎?”


    衛殊刮了下她的鼻子:“調皮,因為今年的雪,都下到北夷去了,所以鄴城這邊的雪就少了!”


    北夷從九月底就開始飄雪,兩個月來從沒間斷,嚴重的地方,積雪都堆積了大腿根那麽深。


    情況很不容樂觀。


    去年一仗,北夷本就勞民傷財,元氣大傷,今冬這一場大雪,更是天災人禍頻頻。


    赫連猛和赫連勇現在是頭大如鬥,天氣太冷,牛羊大批凍死,人也凍死好多,食物匱乏,民心浮動。


    可邊境的貿易近來卻頻頻受阻。


    他們想用皮毛換取食物,但大越這邊卻不願意,大越食物充足,兵強馬壯,雙方有了衝突,北夷也占不到便宜。


    眼下別說普通百姓,就連皇室貴族,都麵臨斷糧的危險,可能要殺馬匹度日。


    馬是最珍貴的資源,行軍打仗都要靠它,若是把馬殺光,那等於在飲鴆止渴。


    赫連勇心急如焚之下,收到了來自衛殊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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