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一句,再無廢話,手裏的柳枝動了。


    春日裏的垂柳本是最柔軟無害的,但是在他的手裏被舞的虎虎生風。


    不是那種一味的剛,其中還蘊著柔。


    但你若覺得那是軟,便大錯特錯。


    因為那柳枝帶起的風,好幾次擦著呂伊伊的臉而過,她覺得臉上像是被刀片刮蹭一般,刺刺的疼!


    在座的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居多,素來都是吟詩作對,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都屏住心神,細心觀看。


    柳星河的手裏的柳枝越舞越快,越舞越快。


    最後形成了一片綠幕,遮擋在他的麵前。


    阿虎跟隨他多年,此刻也知道這席上眾人有些瞧不上他,想幫著柳星河讓眾人知道厲害。


    當即拿起桌上的一壺酒水,對著那綠幕潑了下去。


    有些膽子小的女子反應不及,發出一聲低呼。


    以為柳星河要因此濕身,沒想到那些酒水都被擋住,四下飛濺,有些細小的酒水濺到了她臉上。


    該死的男人!


    呂伊伊怒目而視。


    這時,柳星河已經放下了手裏的柳枝。


    眾人也得以看清他的臉上和身上,剛才阿虎一杯水是照著他的身上潑下去的,此刻他的衣衫上卻一點水珠也沒有。


    滴水不漏。


    夏楚頡率先鼓掌,讚道:“好功夫!”


    他嘴裏誇讚著柳星河,眼睛卻是瞧了一眼柳綿綿。


    他這是急著討好大舅子,不知若知道兩人不是親生兄妹,會作何表情!


    呂伊伊卻不以為然,輕嗤道:“莽夫而已,表哥,不如你跟柳千戶連詩一首?”


    她早已對柳星河有偏見,因此不管他做什麽,呂伊伊都無法改變心中的想法。


    在她心中,自然覺得是夏楚頡最好。


    哪哪都很好!


    夏楚頡皺眉,道:“柳千戶已經完成了本次的才藝,若是再有機會再說!”


    除了夏楚頡之外,在場也有幾個公子對柳星河讚歎不已。


    也不會人人都是蠢貨。


    至於那些姑娘家,則更是春心蕩漾。


    這世上,翩翩公子能讓人心生好感,卻往往是這樣帶著張力和邪氣又滿身男人味的浪蕩子,能更讓女人心動。


    所以有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尤其是那李三姑娘,眼睛都要直了,等到柳星河坐在位置上後,她遞過一方素色沒有任何花樣的帕子:“柳千戶擦擦汗吧!”


    “這帕子是新的,我一次也未用過,柳千戶不必有負擔!”


    柳星河對她笑了笑,搖搖頭:“不必勞煩姑娘,我找妹妹要一方帕子便是!”


    柳綿綿……


    你拒絕人家就拒絕人家,幹嘛將我拉出來當擋箭牌!


    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也不好拒絕,隻能對柳枝點點頭。


    柳枝便將自己的帕子掏出來遞給柳星河:“大公子擦擦汗!”


    柳星河勾了勾嘴角,說了一聲謝謝。


    李三姑娘黯然的收回帕子,有點尷尬。


    偏偏呂伊伊還要再點一點,語氣中帶著風涼:“李三姑娘就不要湊上去了,人家不喜歡你的帕子,覺得上麵帶著銅臭味!”


    這就是在貶低劉三姑娘出身商戶了。


    李三姑娘瞬間臉臊的通紅。


    柳綿綿心內暗歎:這個呂伊伊還真是被慣壞了,什麽話都敢說。


    要說從前,柳綿綿多少也不太喜歡商戶子女,覺得上不得台麵,然而後來蘇洛經商,賺了不少錢。


    也因此,宮內的宮女內侍們都過的不錯。


    因為皇後娘娘生財有道,內務府的錢都能生出錢來,而且還能管賬,不讓那些蠹蟲有機可乘。


    自然落在普通宮女手上的銀錢就要多些。


    天長日久,柳綿綿就慢慢改變了看法。


    此時見李三姑娘臊的滿臉通紅,眼眶含淚,心內略微不忍。


    她微笑著看向李三姑娘,道:“剛才看李姑娘手上的帕子麵料似乎沒有見過,不知能否給我看看!”


    李三姑娘知道是在為自己解圍,哪有不從的,趕緊將帕子遞上,解釋道:“的確是我們布莊新出的麵料,才剛得了幾匹,裁做帕子試試是否好用!”


    柳綿綿接過後細細看了看,讚道:“這料子輕盈透氣,想必也容易著色,到時候用來做夏裙,倒是不錯,等到你們店鋪有賣,我便去看看!”


    李三姑娘馬上道:“柳姐姐喜歡的話,我給你各色都留幾匹送給你!”


    呂伊伊見兩人聊得熱烈,心內不喜,道:“這曲觴流水還玩不玩啊?”


    於是鼓點繼續,這一次總算是繞了一圈,落在了柳綿綿的手裏。


    滿座的目光都落了過來,就連伯夫人都直起身子。


    身份高,受器重長得好,若是再添一點才藝,那可就完美了!


    夏楚頡星星眼看過來,讓呂伊伊懷疑哪怕現在柳綿綿表演胸口碎大石,他也會大叫一聲好好好!


    柳綿綿也沒有遲疑:“我來寫一副字吧!”


    婢女早就準備好了筆墨。


    寫字比作詩要容易,隻要不出太大的問題,總不至於太丟臉,所以柳綿綿選這樣的才藝,呂伊伊覺得很正常。


    不過……


    論起詩詞歌賦,呂伊伊很是一般,但是她母親自幼就讓她練字,她在這上麵還有幾分造詣,以前在鄴城柳府教導過幾位閨閣小姐寫字的一位西席先生就曾說過,她的字有柳家三小姐的五分風骨。


    而那位柳家三小姐的字,在整個鄴城都很有名!


    但呂伊伊不知道的是,這個西席先生說的柳家三小姐,就是她眼前的這個柳姑姑,柳綿綿!


    呂伊伊存了一較高下的意思,道:“一個人寫多無聊,不若我陪著柳姑姑一起寫吧!柳姑姑定題目,如何?”


    這哪裏是陪,明顯是想讓柳綿綿難看。


    夏楚頡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馬上道:“表妹,這一輪是柳姑姑給大家展示,你就不要湊熱鬧了!”


    柳綿綿倒是淡然:“呂姑娘既然想寫,那便一起吧!”


    “也不必寫一樣的,各寫各的就行!”


    她這麽一說,呂伊伊更加篤定這是柳綿綿在害怕,擔心寫一樣的字被比下去丟臉,所以寧願寫不一樣的。


    如此多少能保住幾分顏麵。


    但是呂伊伊跟伯府的婢女混得熟,雖然兩人各占一個案幾,但是婢女還是告訴她,柳綿綿寫的是崔護的《題都城南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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