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春。


    時間差不多了,她出來透口氣,然後要換衣服準備表演了。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這一幕。


    少年郎輕抬素手,拂去未婚妻頭上的雪花。


    漫天飛雪之中,兩人相視一笑,宛若命定今生。


    那個叫李子舒的女人,笑的那般燦爛光明,宛若初升起的太陽,能驅散一切的黑暗。


    她與男人比肩而立,鎮定自若,沒有絲毫的自卑。


    他曾是她的太陽。


    她隻能仰視,她渴望他的熱度,卻又不敢靠的太近。


    怕會灰飛煙滅。


    怕靠的太近,一切隻是一場幻境。


    瞻前顧後,怕自己一個妾室之女,就算是嫁給他,將來也鎮不住。


    怕他是少年人的一時激情,等到熱烈過後,就會跟父親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姨娘抬進門。


    可如今瞧著這樣的一幕,郭春的心像是被開了個巨大的孔洞,這冬日的風,呼呼呼的往裏灌。


    灌的她手腳發冷。


    郭茵見她出了大殿,此刻也跟了出來,她走到郭春身邊,湊在她耳邊開口:“怎麽樣,看到這一幕,滋味不好受吧?”


    郭春的後背一繃,神情已經恢複正常,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姐姐怎麽也出來了?”


    “好看的戲都在殿外,妹妹既然出來,姐姐自然要來湊個熱鬧!”郭茵嘖嘖道,“瞧瞧,郎情妾意的,叫人好生羨慕啊,不知何時,我跟陛下也會有這麽一天!”


    “姐姐聰慧活潑,一定會有這麽一天的,莫急!”


    郭茵長歎一口氣:“太可惜了,還以為今日能送你去冷宮,沒想到被這李家姑娘救了你一回。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得感激一番啊?”


    說著,也不等郭春回答,郭茵就揚聲道:“張四公子,李姑娘……”


    雙方距離並不太遠,風將她的聲音送了到兩人耳中。


    李子舒一轉身,便看到姐妹花正站在廊下。


    寒風翻卷,姐妹兩的紅衣烈烈翻飛。


    兩人臉上都帶著笑,一個是幸災樂禍,等著看好戲。


    一個卻像是貼上去的麵具,完美的無懈可擊。


    李子舒緊張的看了身側的張楓眠一眼。


    雖然剛才男人才做過承諾,可是如今真正如此近距離的見到心上人,她不確定他會作何反應。


    她見到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掩藏著震動。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手上一暖。


    垂眸看去,手已經被男人牽住。


    他就這麽牽著她,踩著地上薄薄的積雪,走到了郭茵和郭春麵前。


    相對而立之後,他也沒有鬆開她的手。


    而是抬起眼睛,鎮定的與郭春和郭茵對視之後,拉著李子舒一起對兩人行禮。


    “微臣見過大郭婕妤,見過小郭婕妤!”


    李子舒也跟著開口:“臣女見過兩位婕妤娘娘!”


    郭茵依舊笑的燦爛:“張四公子不必客氣,張四公子與李姑娘還真是般配,天作之合!讓人看著好生羨慕啊!你說是不是,妹妹?”


    郭茵惡毒的眸子落在郭春的臉上。


    郭春笑容絲毫不改,點頭:“自然是讓人羨慕的!”


    說著,她從手腕上退下來一個鐲子:“李姑娘,張四公子於我而言,就讓兄長一般,今日初次見麵,我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個鐲子便送給你吧!”


    她是宮內娘娘,李子舒隻得道謝接過。


    張楓眠看了鐲子一眼,臉色卻是變了變。


    這個鐲子,是當初他送的。


    張家給了不少好東西給郭春,但是張楓眠發現,她下一次來赴宴的時候,還是戴著那幾樣舊東西。


    他想的明白。


    她是庶女,膽子又小,大約這些好東西都到不了手上。


    所以他才特意尋了這個漂亮又不值錢的鐲子。


    那是他送的十三歲生辰禮物。


    他親手給她戴上的。


    當時有點大,稍稍不注意,就會滑落下來。


    郭春卻很開心,說大一點不要緊,她還會長個子,等到及笄的時候,就肯定不會掉下來了。


    如今,這鐲子褪下來的時候,果然費了點功夫。


    她,的確是長大了。


    再也不是記憶中,那個會躲在假山後,哀哀切切,捂著嘴不敢大聲哭的小姑娘了。


    郭茵瞧了那鐲子一眼,吃吃一笑:“妹妹你倒是有先見之明,這鐲子自兩年似乎就沒見你戴過了,怎麽今日偏偏就戴上了?”


    “莫不是知道要遇到張四公子……”她惡意的頓了頓,補充後麵的話,“的未婚妻不成?”


    郭春褪完這個鐲子後,隻覺得心神俱疲,又意外的有一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仿佛過往的一切,都已經從身體內抽離掉。


    從此後,她可以無牽無掛的前行了。


    她的笑容也真摯了不少,道:“時間不早了,我還要為一會的表演做準備,便先走一步,姐姐,你們自便吧!”


    說著,她轉身,幹脆利落帶著小綠離開。


    郭茵嘖嘖:“我這個妹妹,是個狠人啊!”


    “我也得走了,張四公子,祝你和未婚妻琴瑟和鳴,恩愛白頭!”


    張楓眠和李子舒躬身道謝。


    等兩人的背影都消失,張楓眠才鬆開李子舒的手,道:“剛才,多有冒犯,請見諒!”


    他握著她,是在宣誓一種態度。


    更是在汲取勇氣。


    汲取麵對自己過往錯誤感情的勇氣。


    若不是剛才握著李子舒的手,他怕是忍不住情緒會崩塌。


    李子舒的手驟然一涼,還有些不習慣。


    她的手指往衣袖內縮了縮,明媚一笑:“冒犯什麽,我們是未婚夫妻,不必如此見外。今日你怕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子舒暗想:別留下來,一會看那女人表演到時候又弄得心煩意亂。


    張楓眠正有此意:“也好,那我便直接出宮了,我讓書童去跟父親母親說一聲!”


    李子舒點頭應好,目送男人離開。


    張楓眠走了一小段,到了回廊的拐角處時,突然停下腳步,回身過來看著李子舒,開口道:“過些日子,城北的桃花怕就要開了,屆時我們一起去逛逛如何?”


    李子舒的眉眼都是笑:“好啊,你到時候給我下帖子!”


    張楓眠也笑起來,意氣風發的模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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