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


    “尚未!”


    蘇洛長長的哦了一聲:“本宮看她們已經及笄,還以為已經許配人家了呢!原來竟沒有,鄴城這麽多名門公子,竟沒有尋到良緣?”


    從皇宮出來,兩位夫人各自心懷鬼胎,也沒有交流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但回府之後,她們將今日在坤寧宮中與蘇洛的交流,一字不落的都告訴了自家夫君。


    戶部右侍郎家的,就是那名唱江南小曲的憨憨姑娘,本是有心上人的。


    她一開始也不知這一趟入宮是要給陛下看的,隻當是好玩。


    這些日子也正鬧脾氣,不肯吃飯,說是要跟心上人雙宿雙飛。


    右侍郎聽了夫人的話,當機立斷,當日便將那家世沒落的侄孫叫了過來,許下了兩人的婚事,就在一月以後。


    從未見過如此倉促的。


    倒像是這憨姑娘懷了身孕一般。


    不止如此,右侍郎還要府內的人大肆準備起來。


    兒子兒媳自然是不太高興,可他們作為晚輩,也不好反駁。


    一對新人可就是眼淚汪汪了。本以為此生都沒辦法相守,哪裏曾想峰回路轉,竟然天降驚喜。


    兩人自然不知道這朝堂之上的彎彎繞繞,還以為是真情感動了上蒼,對著戶部右侍郎磕頭不止,紛紛表示一定會孝敬一輩子。


    這婚事不僅要辦,還要辦的喜慶,辦的人盡皆知。


    這本是女方低嫁,眼下這右侍郎府倒是拿出了吹鑼打鼓的架勢,比入宮當娘娘還要歡喜。


    百姓們看不明白,可朝臣們卻是瞧得分明。


    這是右侍郎在跟陛下表態呢。


    瞧!


    我家這姑娘嫁人了,陛下您可別生氣了,別使勁按著我摩擦摩擦了。


    右侍郎本也是趕鴨子上架,不想被左侍郎拔得頭籌,才會讓自家孩子入宮表演的,眼下將憨姑娘低嫁,雖然有些不甘。


    可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為了保住一整個家族,也不得不如此了。


    左侍郎家可沒有這樣的運氣。


    他當初為了讓孫女入宮為妃,特意退了自幼就定下的一門婚事。


    如今鬧到這個份上,滿朝的人都知道他動了這個心思,不尷不尬的杵在這,想要再尋一個合適的人嫁了,竟然是不能。


    這孫女心高氣傲,也不願似那憨姑娘,隨隨便便的低嫁。


    聽聞這個消息,在家鬧騰不止,雞飛狗跳。


    畢竟是侍郎家的嫡孫女,總不能隨便嫁個販夫走卒,總得稍微像樣點。


    他家這一時半會找不出替補,孩子又反對,真是頭禿。


    這不,右侍郎占得了先機。


    在這個消息廣為傳開的第二日,陛下就沒有在朝堂上找戶部右侍郎的麻煩了。


    戶部左侍郎和刑部右侍郎一起跪著,真是同病相憐,兩眼淚汪汪。


    當天下朝後,左侍郎也顧不得體麵不體麵,隨便尋了一戶人家,將一直寵愛的嫡孫女定下婚約。


    那人不過是六品官員之子,人品相貌各方麵都不出挑,實在是極為不配。


    然而眼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這姑娘眼淚都哭幹了,卻也沒有用。


    戶部左侍郎放了話:若是不嫁,你便去死吧!


    死了也好,這件事也算是幹淨。


    這樣的狠話都說出來,這姑娘再不願,也隻能哭哭啼啼的開始準備嫁妝。


    形勢不饒人啊!


    刑部右侍郎就更狠,他將一個端方持重的姑娘,嫁給了一個四十來歲沒落的爵爺做繼室,直接都送出了鄴城。


    這幾個姑娘的下場,都不知道該說誰更慘一點。


    不過,數年之後,憨姑娘下嫁的夫君紅榜高中,在慣常沉浮,最後一路在二月的手中做到了尚書之位。


    反而是右侍郎府沒落了,還要靠他時時提攜。


    不過對於這鄴城的夫人們來說,坐到尚書之位倒不是最讓人羨慕的,是這尚書終身都隻娶了憨姑娘一人。


    從未納妾。


    哪怕是這姑娘下嫁十年,都沒有給他生下兒子,隻有兩個女兒,他也不曾動搖過。


    不過好在憨姑娘在三十歲的時候,又為他生下了唯一的一個兒子!


    當然,這又是後話了。


    隻能說這人生的機遇,沒個定數。


    禍兮福之所倚,日子如何,且看你自己怎麽過。


    總之,這三個侍郎打發走了家裏的三尊大佛之後,在朝堂上明顯壓力一鬆,陛下雖然還是抓著他們問話,也不再罰跪了。


    折騰了近十日,警報總算是解除。


    這幾個侍郎的膝蓋烏青烏青的,出了大殿,走路都要靠人扶著。


    經此一事,聰明些的朝臣們看明白了三件事。


    一,陛下極為厭惡有臣子想走後宮的路子,往他的身邊塞人,眼下這三個侍郎,可不就是吃了這個虧嗎?


    二,皇後娘娘對陛下的影響可是太深遠了,陛下怒火再盛,隻要皇後娘娘開了金口,他都能心平氣和下來。


    三,根據太醫正的暗示,陛下如今身子骨不好,日日裏不得好眠,加上吃的那些藥又容易讓人心浮氣躁,所以大家平日做事都安分些,不要招惹到陛下。


    可朝堂之上,總是會有摩擦。


    衛殊如今的脾氣,可是真正的喜怒無常。


    有時候一點小錯,他能將人罵個狗血淋頭,冷嘲熱諷,氣壓很低。


    可有時候犯下大錯,他卻又能心平氣和,叮囑下次絕不可如此,簡直是不能琢磨,不知道這炸彈什麽時候就要爆炸。


    每日裏戰戰兢兢。


    三月初的這一日,有個不怕死的禦史又舊事重提,說到選秀。


    這朝堂上有老油條,就有愣頭青。


    衛殊這一日本來還算和顏悅色,在這名禦史進言之後,他將手邊的茶盞猛地一摔。


    茶盞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水飛濺的到處都是。


    大殿之內寂靜無聲。


    男人動了真怒,麵頰潮紅,喘息不止,連綿不絕的咳嗽。


    咳嗽之聲越來越大,殿內也越發的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隻有那名禦史還搞不清楚狀況,大著嗓子,抱著留名千古的想法,小嘴繼續巴拉巴拉。


    大意是如今陛下的子嗣還是太單薄了,皇後獨寵並非好事雲雲。


    他話還沒說完,衛殊的咳嗽停了。


    他輕輕的笑了笑,那笑聲陰而冷:“拖下去,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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