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知道齊國公與陛下之間特殊的關係,對他一直恭敬有加。


    齊國公也十分謹慎,平日裏做人都比較低調,鮮少有這樣當場發怒罵人的時候。


    還是在陛下的麵前,那就更是沒有過。


    從前倒也不知,原來齊國公嘴上不說,對一雙兒女還是極其護短的。


    他身上的怒氣如同化成了實際的利劍,刷刷刷的就朝著範尚的身上射過去。


    範尚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不過想到鬥篷男的話,又重新挺直了腰杆。


    他抬起蒼老的眸子,與齊國公對視,不卑不亢的說道:“齊國公,我孫子的確平日裏行為的確有些孟浪,這一點我不否認。”


    “可他絕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滿朝文武這麽多人,大家可以說一說,是否有家眷或者奴才受到我那孫兒的騷擾!”


    齊國公微微眯著眸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範尚道:“我的意思是,我孫子並未對縣主身邊的婢女圖謀不軌,那婢女是心甘情願上了我孫子的馬車!”


    “雖然我孫子行為不檢點,可貴府的婢女的確是心甘情願!縣主不能容忍婢女背叛,可以懲罰自己的婢女,為何要對我的孫子下此狠手?”


    齊國公為範尚的無恥震驚。


    “就你孫子,也不拿鏡子照照,長得跟頭肥豬一樣,也配我府上的婢女動心,小紫她一直跟著瑩瑩,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怎麽可能瞧得上你孫子,簡直是是天方夜譚!”


    到了這一步,範尚倒是不慌不忙,他淡然的說道:“齊國公未免太過自信。給縣主當婢女固然是好,但或者這婢女心氣高,想要當主子呢。我孫子再如何不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做個秀才夫人,或許便是那婢女的心願!”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那個婢女是如何想的!但此番,的確是她主動上我孫子的車!”


    範尚說著,朝著衛殊深深的磕頭。


    “陛下,若是微臣的孫子的確不知天高地厚,主動謀害郡主身邊的婢女,那他如今的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可這件事是那婢女自願,兩情相悅之下卻依然遭此厄運,微臣實在是想不通,還請陛下做主啊!”


    衛殊端起茶,懶懶的喝了一口:“你說她是自願的,可有證據!”


    “微臣府上的馬車夫還有微臣孫子的侍從可以作證。”


    齊國公冷哼一聲:“這都是你們範家的人,不能當成證人吧!”


    “可這的確是事實……”


    “那我還可以讓我府上的人說,小紫不是自願的呢!”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便在這時,一名站在很末尾的七品官站了出來,低聲道:“陛下,微臣有話要說!”


    衛殊擺擺手。


    那名官員低聲的,有些怯懦的道:“昨日,微臣恰好路過紅袖招對麵,恍若,恍若……”


    齊國公和範尚的目光齊刷刷的朝他看過去。


    他像是鼓足勇氣,才跪下來道:“恍若看見縣主的婢女上了範公子的馬車!”


    齊國公濃眉一豎:“恍若……”


    這麽嚴肅的事情,你現在說恍若。


    那官員嚇的抖了抖:“我的確是看到一名姑娘,穿著紫色的衣衫,頭上插著一根碧玉簪子……”


    他細細的描述起來。


    齊國公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他說的,的確是小紫。


    很多細節都是對的上的。


    衛殊微微勾了唇,問:“你當時站在什麽地方?”


    “我當時在紅袖招對麵的馬路上,也不確定便是縣主的婢女,便是聽齊國公提到叫小紫,想到之前曾見過那婢女幾次,想起她愛穿紫衣裳,或許是我看走眼了!”


    範尚眸中閃過得意。


    那人說,會有人幫助自己,果然如此。


    看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這小官說的越不確定,越顯得他並非受人指使,是仗義直言。


    王座上高高坐著的衛殊嘴角勾了淺淺的一個笑,似是帶著嘲諷的味道,不過轉瞬即逝,讓人捕捉不到。


    事情的進展出乎眾人的預料。


    範建的名聲不好,長得也實在是欠佳,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件事怕是範建作死。


    可如今看來,不是這麽回事啊。


    好像是縣主身邊的婢女耐不住寂寞,主動勾引的。


    雖說那範建的確長得差強人意,可小紫畢竟是一個婢女,若是真的能嫁給範建為妻,倒也是個選擇。


    當然,這些人隻是按照常理忖度,他們根本不知道,小紫跟江瑩瑩的情分。


    江瑩瑩絕不允許小紫嫁給範建這樣的人。


    齊國公氣的臉色烏沉沉,能滴出墨汁:“照你們那說法,倒是我府上婢女不知檢點,既然是兩情相悅,我女兒又怎會橫加幹預,明顯是你孫子設下計謀,引我府上的婢女上套。”


    範尚低著身,姿態格外謙卑:“陛下,是否曲直,也不能光憑微臣與齊國公的兩張嘴來辨別,微臣想等我兒醒後,懇請與縣主和那名婢女當麵對質!”


    齊國公怒道:“不可,我女兒是縣主身份,如何能與你兒子當堂對質!”


    這範尚明顯是想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不管誰是誰非,光憑江瑩瑩對範建割嘰嘰這件事,以後在鄴城也要受盡流言蜚語。


    當堂對質,那就不知這些世家大族,連普通的百姓都要知道。


    雖然事情走到這一步,齊國公知道瞞也瞞不住,但他絕不願意女兒站出來,被眾人指指點點。


    範尚聲音哽咽:“齊國公,我知你勞苦功高,又是陛下的親舅舅,可我範家斷的是子孫後代,從此後,我範家算是……”


    “算是沒了……我隻是要一個公道,難道齊國公要這麽護女?你的確是對國有功,可是縣主她卻沒有!”


    “她享受了百姓的供奉,卻做出斷人子孫後代的事,難道不該給一個交代嗎?”


    範尚老淚縱橫,額頭磕的砰砰響:“陛下,求陛下為微臣做主,求陛下給微臣一個公道!”


    龍座上的衛殊輕輕笑了下。


    這笑聲在這樣嚴肅的場合裏,聽得人頭皮發麻。


    他那一雙黝黑的鳳眸裏,掩著讓人無法探究的情緒,低咳兩聲後說道:“當堂對質,可!若瑩瑩無故動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可若是你蓄意構陷,那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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