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想不到解決的辦法,蘇洛便擱置在一邊不管。


    沒想到的是,安寧郡主十分有眼力勁,衛九重斬首的消息傳開,她便帶著柏郡王跪在了崇德殿外。


    烏發素服,不著寸金。


    安寧郡主自請一死,隻求陛下和皇後能保住弟弟柏郡王的性命,貶為庶民,自此後平平淡淡一生。


    其實已經有朝臣在嘀咕著要上帖子了。


    安寧郡主先行一步,倒是讓他們沒有機會發言。


    可惜陛下一直在養病,朝政暫時由歐陽丞相帶著太子殿下在打理。


    衛九重固然是萬死莫贖,可安寧郡主這許多年都在鄴城,此番衛九重舉事,她跟柏郡王也並未牽涉其中。


    當初柏郡王的郡王之位,還是先皇給的呢。


    若是現在貶為庶民,似乎也有點打先王的臉。


    歐陽丞相圓滑的很,這時候便說這是家事,還是等陛下醒來之後自己處理。


    說起來,可不也算得上家事呢,這安寧郡主和柏郡王,都是陛下的親侄子親侄女呢!


    歐陽丞相拿捏不好尺度,小小的二月心內卻已經有了計較。


    當著滿朝文武,他開口道:“既然安寧郡主有這樣的覺悟,本宮覺得也沒必要拖著!”


    別看他是個幾歲的孩子,平日裏處理起事情來可不含糊。


    他這麽一開口,其他人趕緊躬身聽著。


    二月卻沒有急於宣布答案,而是看向沈叢:“沈尚書覺得如何?”


    莫名被點名的沈叢?


    這跟我有啥關係!


    不過既然被點了,隻能回答:“微臣覺得,安寧郡主和柏郡王並未參與此事,這些年與逆犯衛九重也沒有過多的接觸!此事不應該禍及兩姐弟!”


    二月又點了其他人的名。


    有些說不能一概而論,也有些說血脈至親,割舍不掉,斬草除根的好。


    二月聽了一圈,沉聲開口:“這兩人的確沒有參與到逆犯此次的滔天大過之中,但他們與逆犯又有著割舍不斷的血緣親情!”


    “若是還讓他們繼續享有郡主和郡王的尊榮,豈非辜負了天下百姓?”


    百姓們的辛辛苦苦納賦稅,卻用來供養這樣居心叵測之人,豈非讓人寒心。


    且也會給其他居心不良的人一個不好的暗示,你們做了壞事,到時候不會禍及子孫,那他們下手的時候,怕是更沒有顧忌。


    眾臣聽得心驚。


    太子殿下的意思,莫非是要……


    殿內一時安靜無聲。


    二月語調沉穩而清晰:“命可以留,但尊榮無法再享受,本宮的意思,將他們貶為庶民,往後跟皇室沒有任何關係,若是他們安安分分,自然可以一生無憂,若是他們心存不軌,今後便是京兆府也可以捉拿他們問罪!”


    “歐陽丞相覺得呢?”


    歐陽丞相低下頭,一臉心悅誠服:“殿下此番處理甚好!”


    其他臣子也紛紛附和。


    二月點點頭,老成在在:“如此,回頭本宮與父皇說一聲,便這般擬旨吧!”


    眾臣聽得心驚。


    我的小祖宗,瞧你這話說的。


    若你的父皇是先皇那般的人物,恐怕棺材板都壓不住。


    陛下還沒開尊口,你就要陛下擬旨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對父子跟以前的任何一對帝王父子都不一樣,太子殿下是信任和仰仗陛下。


    陛下也是疼愛和真心教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年紀小,有時候處理政務難免會有偏頗,陛下從不會在人前說他的不是。


    每次都是退朝之後,再跟太子殿下分說。


    要麽到了第二天,太子殿下主動糾正自己的錯誤,要麽就是下一次,太子殿下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天家有這樣的父子,真是難得。


    決定已然已經做好,隻等著下旨。


    兩姐弟也沒有必要再跪。


    二月身邊的公公去口頭告知了一聲,安寧郡主聽了之後錯愕後謝恩,對著崇德殿深深叩首之後,扶著柏郡王站了起來。


    今日,怕是最後一次入這深宮。


    皇後娘娘那邊,還得去告個別。


    兩人到的時候,蘇洛剛吃過上午茶。


    她肚子大的像是銅鑼,胃口也比從前要好,整個人吹氣球一般的胖了好多圈。


    雙下巴都出來了,加上起了疹子,有些影響美感。


    這麽大的事,青衣早就跟蘇洛匯報過。


    兩人進來後,便有婢女搬過來椅子,蘇洛讓兩人坐下。


    她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椅背上,歎息道:“事情本宮知道了,二月既然做了決定,本宮與陛下作為父皇母後,不會駁他這個麵子!”


    安寧郡主趕緊道:“皇後娘娘誤會了,臣女並非來求情,是來跟皇後娘娘拜別!”


    “父……逆犯當年被貶為庶民,皇後娘娘並未怪罪臣女與弟弟,這些年一直善待我們,臣女與弟弟心存感激!”


    “從今往後,臣女便隻是區區一介草民,怕也沒有機會再得見皇後娘娘天顏,所以今日,特來跟娘娘叩首拜別,感謝娘娘這些年的善意關照!”


    說著,她帶著柏郡王對著蘇洛深深叩頭。


    一下,兩下,三下。


    砸在地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蘇洛等他們磕完,才道:“好,這個頭本宮受了,你們的心意本宮也知道了,都起來吧!”


    “安寧,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本宮相信即使你變成庶民,今後也能好好照顧弟弟,照顧自己!”


    “安寧知道!”


    許是因為很少笑,安寧郡主的五官看上去有些嚴肅和沉重,讓她有一種不符合同齡人的老成之態。


    蘇洛心道:罷了,既然今後沒有交集,自己便發最後一回善心。


    她語重心長的開口:“你這些年,是不是恨過你父親,他將妹妹帶走了,卻將你和弟弟留下,弟弟也就算了,畢竟沒有多少相處,可你與你父親多年相處,感情深厚,你覺得被拋棄了?”


    安寧的眼圈紅了紅,沒有說話。


    她的確是如此想的。


    “衛九重心思重,可他待你,卻是真的好!”


    “安寧,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他知道自己前路艱險,生死難料,若是帶上你,你便要一起受罪,反而是留你在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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