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負有心人,自然更不會負那格外有心之人。


    看著麵前傳授知識技巧給自己的良師,喬意禮心裏暖烘烘的。


    她發間冒出一對橘黃色的小巧獸耳,在此刻也襯著她的心意,一下一下地抖動著。


    徐曦看見女孩發間冒出的那對耳朵,她張開雙臂,嘴邊掛著慈愛的笑容。


    喬意禮心下一動,撲進了那個溫暖的懷抱裏,麵前徐曦的身影和記憶中她年少求學時的導師身影漸漸重合。


    “老師,謝謝你。”


    喬意禮的眼角沁出晶瑩透亮的淚珠。


    遇恩師,結良友,都是值得被仔細珍惜品味一生的事情。


    兩個錯開的平行時空仿佛恍惚在光影斑駁錯亂間重合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是淚水氤氳了視線。


    徐曦感受到肩頸側沾了點濕黏的涼意,懷抱中的孩子竟是哭了。


    她抬手拂去喬意禮眼下的淚珠,“又不是再也不見了,這也哭,哭什麽。”


    徐曦不禁失笑,她語調輕柔,抬手摸了摸那雙毛茸鹿耳。


    “原來是隻愛哭鼻子的小鹿。”


    喬意禮任由徐曦揉搓她覆著薄絨的鹿耳,她抱著她喜愛的老師,嘴裏咕噥不停。


    “我呀... ....想起一些很敬愛的人罷了。”


    和徐曦告別後,喬意禮徐徐走在街上。


    家裏陽台處花瓶裏插著的那束鳶尾花已經枯萎了,暮色沉沉的不太美觀。


    喬意禮打算去花店挑束新的給它換上,她轉身向花店走去。


    於是便沒有窺見,在她身後不遠處,那拐角處的窄巷中,兩抹熟悉的身影交疊在一起。


    —


    窄巷裏。


    狹隘的小巷裏彌漫著兩股曖昧交纏的費洛蒙。


    血橙味的費洛蒙摻雜著一陣淡淡的鬱金香氣息。


    那鬱金香味費洛蒙氣息極淺,一聞便知是被強迫著硬生生勾出來的。


    南歡纖薄白皙的手腕被一隻筋絡凸起的冷白大掌緊緊攥住,挪動不了分毫。


    那雙靈動的透綠色貓瞳此刻正含著震驚與不解,襯著她臉頰上那抹被逼出的淡淡紅暈,眉眼之間宛若春水綠漲,水嫩動人。


    “跟我回家。”


    是男人一貫冷靜自持的聲線。


    沈渝川拉著她的手不放,嘴裏一直隻重複著這句話。


    南歡自然是不可能答應他這無厘頭的話的。


    他們現在本該是已經離了婚的狀態,可是沈渝川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反悔了。


    她叫沈渝川去線下現場辦理手續他說沒時間,幾番推脫。


    南歡隻好選擇另一種方式,她將離婚協議打印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寄到沈渝川公司去,結果也是杳無聲息。


    南歡問他離婚協議書呢?


    沈渝川就隻是淡淡地掀起眼皮,極為敷衍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這一係列操作下來將南歡給弄得一頭霧水。


    “什麽跟你回家?”


    南歡生氣地掙紮,想要將被揪紅的手腕從沈渝川如鐵鉗般的虎口處抽出來。


    沈渝川和她南歡之間,何時有過家。


    他自己居住的竹苑,明令禁止自己入內,她這麽多年來未曾踏進半步。


    喜歡沈渝川那麽多年的南歡此刻已然釋懷。


    不讓進就不進吧。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又不是沒有家,誰稀罕那間他曾經和白沐以居住過的屋子。


    “回家?我和你有家嗎,沈渝川。”


    手上的力道因為這句話鬆懈了不少,南歡低垂眼眸,視線落在他那隻修長好看的手。


    隨即她輕輕開口。


    “放手吧,你抓得我很痛。”


    沈渝川聞言終於從短暫的失控中找回了理智。


    “我們回竹苑。”


    南歡在男人向來冷靜自持的聲音裏,捕捉到了一絲本不該不屬於他的顫抖。


    沈渝川的皮膚是極為冷調的白色,眼角處天生帶有淡淡薄紅,此刻他情緒激動,眼眶紅紅的。


    看起來好像是難過得要哭的樣子,但南歡知道這不可能。


    這隻是他失控發瘋的前兆罷了。


    畢竟沈渝川哭,她隻見過一次,就是那次酒醉情意濃鬱時,他的眼淚伴隨著那聲“沐以”滑落。


    南歡咬了咬唇瓣,她冷聲道。


    “你憑什麽認為你和白沐以一起住過的房子是我和你的家?”


    “你不嫌惡心嗎,沈渝川。”


    原本以為早已自愈如初的心髒不會再會被撼動,沒想到南歡還是被自己說出口的話隱約刺痛了心髒,好似細細密密的針,穿透那處搏動的嫩肉,引起一陣麻脹。


    沈渝川聽到她的話後顯然一愣。


    他根本沒想到其中這層關係,他隻記得記憶中的南歡來竹苑找過他,隻是他好像沒讓她進來過。


    你看吧,人就是這麽奇怪,你上趕著對他好的時候,他看都不看你一眼。


    待到你倦了,不搭理他了,他又偏要回過頭來找你。


    “對不起。”


    男人淡漠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向她低頭。


    這是第一次,南歡見到對自己服軟示好的沈渝川。


    雖然他那張常年不怎麽對她笑過的薄唇此刻也是抿得緊緊的,但她還是從他那閃爍著躲避的眸光中窺見了他的不安。


    好一句對不起,就想要一筆勾銷了。


    不過還好她願意,她不想再和沈渝川糾纏下去了。


    女孩輕輕撫上沈渝川握著自己手臂的手,她語氣淡淡。


    “好,我原諒你。”


    接著,覆在男人手上那柔軟纖細的手指用力將沈渝川的手扒開了。


    “我們之間,一筆勾銷,恩怨兩清。”


    那雙綠水春漲般的煙瞳此刻分外疏離沉靜。


    沈渝川覺得她長而卷翹的睫毛上好似覆蓋了一層霜花,冷得他心顫。


    他好想親一下她撲簌的睫毛,用溫熱的唇瓣燙化那抹冰涼。


    可是。


    過高的溫度帶給霜花的不會是溫暖,隻能是死亡。


    沈渝川手裏落空,連帶著他的心似乎也空了一塊。


    “南歡,既然原諒我了,那就跟我回家吧。”


    “你不喜歡竹苑,我們可以到別處買房子,不管是桃苑,梨苑,隻要你喜歡的話,我們都會有。”


    男人嗓音啞啞的,話語中全是挽留之姿,他那雙銀色的瞳仁緊緊注視著女孩。


    南歡覺得沈渝川是真的瘋了,她簡直無法和他溝通。


    一點都溝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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