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朦朧,瀑布之底。


    一對孤男寡女若還有親密的行為……


    那畫麵,簡直叫黃泉麵紅耳赤。


    “再拖片刻,她就是死人了。”


    ——離腸一臉邪魅,笑道:“你是救,還是見死不救?”


    黃泉眼望南宮燕那愈發暗沉的肌膚,緊皺眉頭問:“除了用嘴,沒有其他法子了?”


    離腸搖了搖頭,稱否。


    黃泉心想:‘燕兒對我一片真心,我豈能見死不救?可是……她是女兒身,我一個大男人,怎可以毀了她的清白?’


    “嗯啊!”


    ——就在黃泉躊躇之際,南宮燕臉上的痛苦之情,相較之前更甚。


    ——她開始時不時地低聲呢喃,像是在路邊等死的病貓。


    世上有種人,寧願自己去死,也看不得親友喪命。


    黃泉就是這種人。


    他念起過往情分,不禁胸中熱騰。


    “燕兒,得罪了!”


    道完,他便將南宮燕冰冷、柔弱的身子攬入懷中。


    一邊以自己溫熱的軀體暖其心腹,一邊以口封住後者的玉唇,源源不絕地輸送精純的‘火之靈氣’。


    漸漸地,南宮燕的手足不再冰冷。


    臉色也由紫退白,眉梢上的雪子,也化為了晶瑩的水珠。


    黃泉緊閉雙眸,赧顏汗下。


    盡量以身子、鬥篷,遮掩住裏檔的南宮燕。


    就生怕被別人發現,從而起了誤會。


    正所謂‘無巧不成緣’。


    在山坳下不遠的溶洞之內,也是走出了一個人。


    他睡眼惺忪地升了一個懶腰,連聲打了五、六聲哈欠。


    隨之一步一邁地上坡,向瀑布這兒踱來。


    那人氣息勻稱、步履輕盈,顯然是個道行不淺的男子。


    黃泉心想:‘怎麽辦?’


    離腸化靈,答:“還能怎麽辦?先躲起來咯!”


    黃泉眼看四下雖暗,但通過瀑布中的投影,卻能看清兩人的全貌。


    情急之下,他隻得抱住南宮燕……


    ——撲通一聲!


    ——投入水潭之中。


    那瀑布隆隆,自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男子折扇輕揮,已來到泉邊瀑下,映水自賞。


    月光投在他的麵頰,數十道渾濁紋路,流竄在皮肉之下。


    此人,正是‘南宮東明’。


    他坐於青石之上,遙望山下宏偉無比的‘皇甫天城’,眸中斂起異色。


    “南宮少爺。”


    ——又一人上得山坡,正是那‘三臂毒手’。他問:“您是否還在想如何對付皇甫瓊、北冥凜?”


    南宮東明頷首,道:“你猜得不錯。眼下唯一能鬥過‘長白’、‘狂鐵’的,或許也隻有他們兩個人了。我若要奪回南宮商會,稱霸淵海,這兩個家夥可算是最大的絆腳石。”


    “那黃泉、南宮燕呢?”


    “哼,這兩個狗娘養的不足為懼……老子遲早要抽了他們的筋,剝了他們的皮!再把肉剁碎了,拿去喂山豬吃!”


    “嗬嗬,南宮少爺。隻怕到時候不是他們先死,是咱們先死咧!”


    “此話怎講?”


    三臂毒手四下一望,低聲道:“你以為‘長白’和‘狂鐵’兩個,真是有意助你取得‘奪魁大典’頭籌,推舉你為淵海國君?”


    南宮東明愣道:“難道不是?”


    “他們一上這‘皇甫主島’,行蹤便鬼鬼祟祟,還時常與咱們分餐分寢。說他們心裏沒鬼……哼哼,我是萬萬不信的!”


    “依你所言,那咱們該怎麽辦?”南宮東明來回把弄折扇,躊躇道,“若論道行,我倆絕不是他們的對手,難不成隻能逆來順受?”


    三臂毒手奸邪地一笑,道:“南宮少爺,切莫著急。在下於廣袤淵海之中,被奉為‘三臂毒手’,自然是有道理的。”


    “怎了?你留了一手?”


    三臂毒手從懷中取出了個不起眼的布袋子,在南宮東明的眼前晃了一晃。


    “這是什麽?”


    “靈眼!”


    南宮東明一怔,驚道:“這是咱們上回去‘烏山島’,殺掉的那個‘圖巴祭祀’的眼睛?”


    三臂毒手稱是。


    南宮東明道:“原來你早就掉包了!”


    三臂毒手眼珠直勾勾地望向布袋,笑道:“那是自然。有兩個來曆不明的家夥,送丹上門,還無怨無悔地助我倆參賽……這天下,豈有免費的酒喝?”


    “那下一步,咱們該怎麽辦?”


    “南宮少爺,在下早有妙計。來,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在夜幕中偷偷密語,漸行漸遠。


    就像是捏了一根牢固的救命稻草,心存寬慰。


    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藏身水底的黃泉,那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雖然懷中抱著南宮燕,嘴也挪不開。


    可那股怒不可遏的火氣,卻充斥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本想縱躍而起,以四成功力的‘夜火炎輪’,取他們的狗命。


    可無奈南宮燕體內的陰寒之氣,正巧反噬過唇,向黃泉體內輸送。


    兩者眼下好比是陰陽太極魚,內息相互交融、轉化。


    “先別胡思亂想!”


    ——離腸靈識道:“她那多餘的‘月之精華’,對你修靈是有極大益處。你趕緊將其納入體內、鎖於丹田!”


    黃泉也知此時正是緊要關頭。


    稍有差錯,他們兩人必將送命於此。


    他調整內息,平複怒氣,小心翼翼地將那陰柔、寒冷的‘月之精華’導入內腑,凝在丹田氣海之中。


    這‘夜火靈氣’與‘月之精華’的轉換,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


    直到南宮燕的額頭,那道‘月牙印記’透出了輝煌的光!


    她周身的靈氣,不斷衝刷著她的軀幹。


    她體內的靈脈,得到前所未有的擴張、加築。


    當她再迷蒙之中,清醒過來時……


    ——她已突破成‘蒼階行者’了。


    激流涮過她的發絲。


    將那女扮男裝的一臉英氣,統統掃盡。


    餘下的唯有水靈靈的臉蛋兒,以及一頭烏亮的深棕秀發。


    她睜眼就瞧見黃泉依靠在青石邊,喝著那罐女兒紅。


    他黑發雖濕,遮住了半邊眉目,可那男子氣概十足的側臉,仍讓南宮燕心醉。


    不知為何,南宮燕的腦海中,還存有水底擁吻黃泉的記憶片段。


    這讓她臉紅心跳,陣陣潮熱。


    黃泉笑問:“燕兒,你醒了?”


    南宮燕微微頷首,側眼不敢直視他。


    黃泉將另一罐‘女兒紅’的封紙揭開,遞給後者道:“來,喝酒!”


    南宮燕雙手接過酒罐,抿了兩口。


    她眼望兩人濕漉漉的身子,不禁低聲呢喃:“黃大哥……咱們剛才怎麽了?”


    黃泉不加猶豫道:“剛才?剛才我見你睡在青石上頭,怕你著涼,就想抱你到洞裏歇息。可你瞧……”他拍了拍濕滑的石麵,一笑,“這裏積水多,我不當心滑了一跤,咱倆便跌到水潭裏去了。”


    南宮燕的臉,卻更紅了。


    她問:“我們,我們在水裏……沒靠得很近過吧?”


    黃泉眼珠一瞥,道:“沒有,沒有的事。這‘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把你撈上岸後,你就一覺睡到現在了。”


    南宮燕半信半疑地“嗯”了一聲。


    其實,黃泉找的借口,著實難以讓人信服。換句話說,實則是破綻百出的。


    可南宮燕寧願相信,剛才如夢似幻的一切,都是假的。


    因為她心裏清楚:黃泉,隻喜歡另一個“她”。


    無論如何,天下唯有美酒不可辜負。


    兩人背靠著背,仰望蒼穹。


    自星夜喝到朝霞破空,霧氣盡散。


    在梳妝整理一番後,他們便即上山。


    ※※※


    當兩人抵達‘淵海之巔’鬥技場時,還未過卯時。


    可整個會場早已擠得蛇蟲難入,人滿為患了。


    那些靠前的看客,個個都雙目無神,頂著黑眼圈。想必是為了爭取到視野開闊的好位置,在昨夜子時就來排隊入場的。


    至於大清早來排隊入場的,都已經被安排在會場的最外圍。


    還有些運氣差的,連樓梯地板的位置都輪不到坐。他們撒潑不走,最後還被皇甫世家的衛兵以武力強行拖走,丟到鬥技場外。


    二層觀戰平台上,眾群豪相互照應。


    這幾日來玩得投機的,便結伴議論今日戰局。


    “哥們,你說說看,今天幾場輸贏如何?”


    “依在下淺見,淵海的五大世家,勝算還都很大。唯獨‘皇甫世家’對陣‘苦禪寺’……難講,那些瘋和尚平日雖然吃素,可聽說一打起來,就和要吃人一樣!”


    “我看‘西門世家’也未必能戰勝‘唐門島’的暗器高手。你瞧那銀頭發的狐狸臉,長得和娘們似得,哪能打架?”


    ……


    直到至高的看台上,六位淵海權貴入場就坐,聲浪才逐漸平歇。


    “肅靜!”


    ——胖竹竿登上裁判高台,朗聲道:“本屆‘奪魁大典’第二天賽程,是由‘蝗蛇島’對陣‘東方世家’;‘唐門島’對陣‘西門世家’;‘苦禪寺’對陣‘皇甫世家’;以及‘陰風寨’對陣‘南宮世家’四場。”


    他左右眺望,頓得片刻道:“有請‘蝗蛇島’與‘東方世家’兩方上台!”


    那一天前,被西門追命以‘暗影雷槍’毀壞的青石擂台,已被重塑。


    丹侍‘血玲瓏’、‘修’、‘羅’三人一前兩後,以閃電般的詭異身法,瞬間竄到擂台東首。


    而‘蝗蛇島人’人如蝗蛇,走路扭捏,慢條斯理地蠕上擂台西首。


    其中一名灰發的老太婆又矮又胖,滿臉皺皮褶子,額頭上的橫紋簡直就能跑馬走車了。


    可要命的是,就這麽個走路都不穩的老太婆,她居然手持幾十斤重的銅鑄蛇杖,嘴裏還時不時地嘰嘰發笑。感覺一不小心,蛇杖脫手,她的腦殼都要被砸裂。


    她還笑問:“咦?你們‘東方世家’,不應該有四人出戰嗎?”


    血玲瓏哼道:“對付你們,隻需咱們三人即可。‘魍魎’他老人家,不須登場。”


    老太婆咯咯一笑,啞然道:“嘖嘖,傲慢輕敵可是兵家大忌啊,你們……”


    “少廢話,快快開打!第一場由咱家‘血玲瓏’親自披掛上陣!”


    “好,好得很呐!”


    ——老太婆眸內掠過嗜血的光,道:“就由老身‘金蛇婆婆’,來領教東方世家‘丹侍’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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