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柄劍,耀出了輝煌炫目的白光!


    就像是長虹一般,掠過了雪山巔峰,隔開了左右兩劍!


    而這握劍之人,也如同身沐七色彩光一般,璀璨得像是由珍珠雕琢打磨而成。她,正是‘白玉庵’的掌門人——已成少女模樣的天誅神尼。


    北冥鬼轉劍倒躍,避開了這韜光養晦的鋒芒。


    貓老三則輕靈地騰空上了天梯,再順勢一記後空翻,蹲立於山石之端。


    待劍光式微,眼前的山峰已陡然間成了雙峰——那不必細想,也知是拜‘天誅劍’所賜。


    天誅神尼水靈的眼珠左右瞧著兩人,而口中則傳出了蒼涼的老聲:“兩位劍藝之高,已遠超貧尼、冠絕東玄天下,何必再為爭一步之遙而賭命一劍呢?”


    鬼、貓兩者相視一眼,似是全然聽不見天誅神尼的相勸。他們的手掌仍舊和鐵鉗一般,牢牢攢著劍把。提劍的位置,也能轉瞬再揮出自己拿手的攻防劍招。


    天誅長歎一聲,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眼下東玄事急,西有‘無相滅宗’密謀滅世,北有‘淨世教’連同‘摩來國’企圖吞並東土、染指各海,可謂乃眾生存亡攸關之際。兩位皆是正道同仁之中,最為重要的單兵戰力,豈能不顧全局而妄定生死呢?”


    貓老三原本高豎的耳朵,忽耷拉了下來。他原本就是個心係天下的人,此番若不是北境戰事稍緩,他也不會隨天誅一行回到‘白玉庵’,接他那隻為破招而劈斷的手掌。


    而北冥鬼本就是盞外冷內熱的冰爐子,他那由內而發的幽光,始終照耀著身邊每一寸黑暗的角落。即使他口中不會承認、態度也不會很熱情,但誰都不能否認——無論是在寒冰北洋,還是在永凍之土,他都會懲惡揚善、為民除害。


    天誅見兩人的劍都已放下,便上步淡淡又道:“光是‘龍尊’和‘鷹神’兩個魔頭,就足矣抗衡我正派聯盟,並全身避退。可想而知,若是我等與魔宗一十二位明王、萬餘妖眾對陣……那輸贏必是顯之易見的。”


    ——言到此處,天誅渾身的肌膚又開始鬆弛疊攏,麵頰上也像是蔫花一般透出了老斑,眼中……更是再度渾濁無光,“何況,你們也瞧見那魔宗的後起之秀,知道那‘墨龍淵’和‘寶匣人魔’有何等厲害了吧?他們隨便哪一個,都足以擊敗我三宗之中任何一位晚輩弟子。就連那自命甚高的‘柳三素柳師侄’……都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北冥鬼的銀色皮膚,忽漸漸褪去。


    頭上的銳角,也像是回鞘的寶劍一般,縮回了腦門額首裏。


    可他的那顆冰冷沉寂的心,卻仿佛又被熱血所灌注,敲起了無聲的大鼓。


    他默然道:“那‘寶匣人魔’的確手段卑鄙、齷齪下作,遠非你們正派的晚輩弟子能夠比擬;至於‘墨龍淵’他……他卻不一樣。他雖人在魔宗,心卻未必入了魔道。”


    貓老三撇眉一皺,納悶道:“他們有何不一樣呢?一個催動‘歌利亞巨像’自爆,企圖轟殺我所有正派人士!幸好有天誅、滅寂兩位神尼布開‘觀音結界’守護,我等方才免除一難。至於那墨龍淵嘛……”


    北冥凜陡然間變了臉色,喝道:“他,絕不是你想象那樣的人!”


    貓老三被喝住了,天誅神尼也木訥地杵在原地愣神。他倆從未料想到——生性狷介、孤傲的北冥凜,會多方維護一個魔宗的弟子。


    貓老三苦笑了兩聲,道:“怎麽?北冥長老你……還認識這個魔宗中人?”


    北冥凜深吸了口氣,頓得一頓道:“是,我非但認識他,而且還熟悉得很。”


    “哈?那你們……”


    “我不是魔宗妖孽,他也不是。”


    “你不是我相信,可他不一樣。他當時使出的那招青炎龍魂……分明是要殺光我們呐!”


    “那,也一定是他有難言之隱。或者,他沒有熟練掌握這道高強的靈訣。”


    “嗬嗬,北冥長老啊?你怎會這麽相信他?”


    “這你就不必多問了。你若是相信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他。”


    北冥凜說罷,便甩劍回鞘,轉身往風雪山下行去。可他沒踏出幾步,便頓下了足——因為天誅神尼喊出了一個名字,一個女人的芳名。


    若是說,這東玄三界還有哪個名字能讓北冥凜心肝一顫?


    那除了‘黃泉’這二字之外,也就那‘納蘭秋霜’四字有這資格。


    最上心的朋友、最愛的女人,這永遠都是一個無情劍客最寶貴的財富。


    北冥凜聽著,聽那天誅神尼說道:“納蘭女施主她——回來了。說是帶了不少稀釋的物件要送給你,叫你練劍閑暇下來時過去取一取。”


    北冥凜閉眼聽著,足下卻沒有要動的意思。隻等雪花染白了他的青絲,他方才露出冷傲如常的麵容,往山下走去。


    遙看越走越遠、愈變愈小的北冥凜,天誅神尼忽高喊了一聲:“長老,你雖為我派供奉,但你始終是俗家弟子!你……你千萬莫要辜負納蘭女施主的一番真情意呐!”


    北冥凜並沒有再回頭,腳步也沒有再停下。他很快就淹沒在了茫茫飛雪之中,消失在了令人目眩神移的天地之間……


    飛雪綿綿,如是由萬千情雨冰凍而成。


    她們拍打在天誅那日漸消瘦、落形的背脊上,似是在同情憐憫這可憐的女人。


    穀</span>  貓老三瞧著天誅,不禁歎道:“唉,師太啊,你方才那句話就多餘了。”


    天誅神尼木然良久,緩緩答道:“為何多餘?貧尼可不願再讓一對有情人失了緣。”


    貓老三搖了搖頭,苦笑道:“看來,師太你雖然很了解北冥長老的劍心,但你卻不怎麽了解他的脾氣。”


    “我不了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嗬嗬,意思是這小子很重情義,即便你不說……他也會去看那姑娘的。”


    “重情義?北鬥大哥也很重情義,可他卻從不曾想過……來見我一麵……”


    “沒來見你,並不代表不想來見你。想來卻不來見你的理由……你難道還想不通嗎?”


    天誅神尼麵對這個問題,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豈能不知道:北鬥劍聖是也是愛她的,隻是由於天誅的身份與地位,前者不得不放棄這場荒唐的愛戀,將悲苦埋藏於心中?


    雪,下得更狂了,風聲也呼嘯得更猛烈了。


    她們無疑遮掩住了天誅神尼的心念,也掩蓋住了雪中兩人許久的追憶……


    ……


    靜思閣,乃是‘白玉庵’西廂的一座宿屋。


    它雖名字稱為閣,卻隻有一層黃牆黑瓦的大平房,簡雅而樸素。


    樸素的圓窗上,交叉著橫豎的方格窗欞。窗欞之上,則糊有一層厚實的素白窗紙。窗紙透著光——微微的燭光,白描出了一名婀娜女子的身姿。


    她溫雅、輕柔,腰肢像是春風中浮動的柳條,胸臀如是深秋時節飽滿的豐潤稻穗。即便隻是瞧著這層誘惑的剪影,就足以讓吃齋念佛的和尚們都凡心震蕩。女人,有哪個正常的男人不會對這種女人動心?


    ——站在窗外的北冥凜,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心雖不能再跳,呼吸也早已無法急促,可他卻十分清楚……自己愛上了這層影子的主人。他,第一次對女人動心。


    靜候半晌,已漸漸入夜。


    星月朦朧地躲在風雪之上,風雪下則是一身寒白的北冥凜。


    他依舊像是一株傲立山脊的霧凇那般,即便渾身掛滿了冰雪寒霜,也不偏不移。


    隻等窗門輕啟,一股股溫熱的水蒸氣連綿撲出,那屋內才傳出一道驚呼:“啊?北……北冥大哥?!”


    北冥凜瞧著滿臉濕潤、臉頰泛紅的納蘭秋霜,良久才淡淡道:“我來了。”


    “你,你請稍等片刻,小女子先擦身更衣。”


    “不必了。眼下天色已晚,孤男寡女諸多不便。我瞧完你便走。”


    “啊?!北冥大……”


    還沒等納蘭秋霜勸罷,北冥凜就像是一綹青煙般飄進了內屋。


    屋內很熱,香霧迷煙騰飛——因為偏房的屏風後擺著一座銅缸澡盆,裏麵的洗澡水灑滿了冬草香料與玫瑰花瓣,而銅缸的下頭則燒著劈啪的柴火,正源源不斷地熬著香味兒。


    此香之濃鬱,簡直能將人熏暈過去。


    可北冥凜卻不會,因為他已是惡鬼,已不需呼吸換氣。


    北冥凜瞥了眼銅缸澡盆,便立馬移目靠在屋角的大小梳妝櫃,道:“你,把浴巾脫了。”


    納蘭秋霜一聽,下意識地捂住了白皙如玉的胸膛,垂首羞麵問:“為……為什麽要我……這裏可是佛門清淨之地啊?”


    “叫你脫,你脫了便是……何須多問?”


    “可……可小女子還未嫁人,而且……我還是……”


    “嫁不出去,我自有辦法幫你找到如意郎君,你照做就成。”


    納蘭秋霜拗不過北冥凜,她隻得聽話地將浴巾緩緩解開,拋在地上。


    眼下,那是何等讓人癡迷、讓人血脈僨張的場景啊?隻要是心有邪念的男人,那定然會像瘋狗一樣撲向這蓮藕般肌膚雪白的女人——北冥凜,也頓然足下起勁,飛撲向了納蘭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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