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對身邊的弟弟囑咐道:“快去家裏把我的看診工具拿來!要快!”


    話說完,他迅速地加快步伐,如朝著豬圈的方向疾跑過去。


    沒錯,蔣天莘不僅是一名獸醫,還是身懷獸醫資格證,卻無處施展的醫者。


    相比給人看病、接生之類的工作,她更喜歡與動物打交道,邁向豬場時的步伐,顯得格外輕盈歡快。


    正值寒冬臘月,豬圈中的異味相較於其他季節來說已經減輕了許多。


    地麵依舊泥濘不堪,無比髒亂臭。


    隻見渾身漆黑的老母豬有氣無力地哼唧著,側身橫躺在幹燥的草堆上,已精疲力竭。


    蔣天莘見狀,趕忙蹲下身來仔細檢查棚內母豬的身體狀況,伸出手輕輕地觸摸著豬的腹部。


    “情況究竟如何?還有得救嗎?”村民焦急地問道。


    “哎呀呀~這位年輕的知青同誌年紀輕輕,真的能行嗎?靠不靠譜啊?”另一個村民也憂心忡忡地嘀咕道。


    “就是說啊,如果連這都治不好……”又有人附和著歎息起來。


    “唉~看這豬的樣子怕是不行嘍。”


    眾人紛紛搖頭歎息,表示對眼前這頭病懨懨的母豬感到絕望。


    圍著豬圈的村民們越聚越多,嘈雜的聊天聲響成一片,像是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人群中的張隊長,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喧鬧的聲音,他的目光始終緊緊地鎖定在豬圈內部。


    身材較為瘦小的天屹,匆匆趕到了現場。


    靈活地穿梭於擁擠的人群,巧妙地利用人們身體間的縫隙,左拐右拐,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終於擠到人群的最前列。


    突然,張隊感應到自己的衣角,被輕輕扯動了一下。


    他低下頭,發現是天屹回來了。


    心中一陣驚喜,張隊長連忙將天屹抱起來,將他放進了豬圈中。


    “快過去!”張隊的語氣顯得異常焦急的催促著天屹,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注視著他。


    天屹默默地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廢話,緊皺著眉頭,緩緩地向自己親姐靠近。


    走近後,天屹看到親姐正全神貫注地,雙手用力推著母豬圓滾滾的肚子。


    試圖將裏麵的豬仔,往腹腔深處推送回去。


    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滑落,她卻絲毫不敢有半分鬆懈。


    “天天,把酒精瓶拿出來。”蔣天莘抬頭瞥見弟弟走進來了,趕忙開口吩咐道。


    等待豬肚子裏的胎位挪正,需要自己伸手將豬崽拽出,現下消毒雙手是最重要的。


    天屹打開略顯陳舊的箱子,輕輕地拿起透明的酒精玻璃瓶,瓶口散發著淡淡的刺鼻氣味。


    熟練地拔掉瓶塞,將清澈的液體緩緩倒入姐姐早已伸出的手掌心。


    或許是因為看到醫生裝滿各種醫療器具和藥品的專業藥箱,圍在豬圈周圍、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的村民們逐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默默地注視著,眼神中透露出對醫生救治能力的期待與信任。


    姐姐先用酒精仔細清洗雙手,輕輕擦拭幹淨。


    又迅速戴上副嶄新的手套,再次對手套進行消毒處理。


    所有準備工作就緒,恰巧此時一隻豬崽探出小腦袋。


    姐姐毫不猶豫地伸手進入,動作輕柔而敏捷,將一隻隻可愛的豬崽,從溫暖的母豬身上小心地掏出來。


    經過一番努力,總共十二隻豬崽子,有九隻幸運地存活。


    小家夥們發出微弱的哼唧聲,身體微微顫抖著,顯然沒有完全適應寒冷的世界。


    看著眼前脆弱的生命,蔣天莘心中湧起一股憐愛之意。


    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蔣天莘站起身,目光掃視四周的村民,最後定格在張隊長身上。


    她高聲喊道:“張隊長,請問咱們村子有沒有不住人的空房子呀?


    剛剛出生的小豬崽受不了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天氣,如果放在外麵,它們肯定無法存活。”


    草原的夜晚會更加寒冷刺骨,露天的豬圈根本抵擋不了多少寒風的侵襲。


    對於那些已經長大成熟的成年豬來說,或許還能勉強忍受,但剛出生不久的幼崽而言,無疑是致命的威脅。


    村子裏的人們看到成功降生的豬崽,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目光緊緊地盯著那群豬崽,耳朵豎得高高的,生怕錯過什麽。


    聽到她說話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向張隊長。


    豬圈不遠處,兩間破舊不堪的房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隨時都可能倒塌的樣子。


    張隊長招呼幾位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大家齊心協力,用厚實的門板抬起剛生產完的母豬,以及它身邊嗷嗷待哺的小豬崽,朝著廢棄房子地走去。


    蔣天莘攜帶的箱子裏取出筆記本,神情專注地在上麵寫下有關母豬產後護理,各項重要注意事項。


    耐心細致地向村民們講解每個要點。


    做完這一切後,她整理自己帶來的工具箱,微笑著與那些對她充滿熱情,向她打招呼的村民們一一告別。


    心情愉悅的跟在舅公身後,往家走去。


    到家的蔣天莘,感到疲倦不堪,身體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氣般。


    踏進家門,溫暖的熱氣撲麵而來,舅婆提前將小小的土炕燒熱。


    她迅速脫下鞋子,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合身躺在炕上,雙眼輕輕閉上,沒過多久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天屹乖巧地跟隨著舅婆 走進他們居住的屋子。


    安靜地坐在一旁,認真聽著舅婆講述,從前奶奶年輕時發生過的種種故事。


    蔣爺爺曾經在鄂爾斯公社,擔任過小學教師。


    閑暇之餘,他時常深入到周邊的村落中,致力於為當地的村民們掃盲。


    那時的蔣爺爺正值青春年少,懷揣著滿腔的熱血與激情;


    草原上如明珠般璀璨奪目的女子,同樣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在那樣動蕩不安、風雲變幻的時代背景下,兩顆熾熱的心悄然碰撞在了一起,迸發出絢爛的愛情火花。


    據舅婆回憶,當時她尚未嫁入舅公家,與奶奶情同姐妹,兩人間沒有任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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