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前輩,我們這麽做,真的對嗎?”


    貞美低聲問載佑。


    “似乎是這樣。你瞧喻寧,那家夥多開心啊!隻要你也一樣開心,準沒問題。”


    4月29日下午,陽光明媚。


    善美家樓下停著一輛麵包車,敞著後門。貞美躺在車裏的輪床上,看著站在車下的載佑。


    樓門開了,喻寧氣喘籲籲地抱著一大盆含羞草走出來,這盆花原來放在善美家陽台上。


    “載佑,別站著不動,快來幫幫我!”


    “臭小子,又不給我發工資,還大聲吆喝。”


    載佑邊說邊跑過去,抓住了花盆的另一邊。


    “別舉得太高,跟我平起來。你怎麽幹活的呀,笨手笨腳的!”


    “放下!”


    “什麽?”


    “少囉嗦,快放下!”


    莫名其妙的喻寧剛把花盆放到地上,載佑就蹲下身,雙臂環抱著花盆站了起來,穩穩當當地走到敞著的車門前,放進車廂裏。車裏,後排坐位全撤掉了,顯得很寬敞。


    載佑拍了拍戴手套的手。


    “看見了嗎?現在知道我多麽健壯有力了吧?”


    “呀哈,的確沒想到你這麽有勁兒!”


    “其實是你沒勁兒。瞧瞧你,也就比我個子高點兒,還有什麽地方比得上我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住口吧!你處處都比我強,強百倍!”


    “早這麽說多好。”


    載佑看了眼手表,下午3點剛過。


    喻寧喘著粗氣,回頭看著正用手背擦汗的載佑。


    “你不去嗎?”


    “我哪有你那麽好的命啊,說去海邊就能去,光今天晚上就有兩個會要開呢。別管我,快走吧!現在出發恐怕也得傍晚才能到了。”


    載佑把視線轉向車上的貞美。


    “貞美,一路小心!我周末去看你們。”


    “謝謝,樸前輩!”


    “嗯。貞美,你一定要放寬心,多擔待著點兒,你也知道,喻寧那家夥別看上了那麽多年學,到現在也還不成熟呢。我也不想把你交給那家夥,不是說我想跟你怎麽樣,我周圍比那家夥好的男人比比皆是,可是,那家夥口口聲聲說離了你就活不下去,百般糾纏,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看在他對你一往情深的份兒上吧。”


    雖然嘴上玩笑話說個不停,但載佑眼神裏有說不出的擔憂。


    臭小子,就會說話!喻寧以逸待勞地看著載佑,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別笑了,臭小子!我口幹舌燥地說這番話可不是為了逗你笑。現在一切都朝你堅持的方向發展了,你隻能做好不能做壞!要是聽到你半道上說這說那,什麽考慮不周全啊,跟原來想的不一樣啊,什麽死呀活呀的,你就別想活過我這關!


    錢不是大問題,近年喻寧賺了不少錢,而且隻要他願意,總有工作可幹。他們要去的地方遠離繁華,隻有兩個人。


    載佑似乎對喻寧的笑容不滿,狠狠瞪了他幾眼。


    喻寧那次同載佑見麵後,馬上就開始準備一切,以最快的速度。一個星期前,4月22日,貞美終於接受了他的愛。


    之前,他先處理了幾件事。


    跟未婚妻在曦見麵是其中的一件。


    “你說什麽?上次說的那件事?婚禮不是推遲,而是徹底取消?雖然對不起我,但希望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太……太荒唐了!你說是因為以前認識的女人?那女人到底是誰?我一定得知道,就算是為了自尊心!我認為自己完全有權問這個問題。”


    上次跟在曦見麵的時候,喻寧先誠懇地向她道歉,說自己雖然非常歉疚,但請她同意取消婚約。


    “啊?喻寧,你說什麽?”


    在曦一開始沒聽明白喻寧的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我因為個人原因,無法遵守約定跟你結婚了。你罵我也好,譴責我也好,我都虛心接受。在恩師麵前,我也抬不起頭來,以後我會當麵跟恩師道歉的。在曦,請原諒我!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完全是我的錯,希望你不要傷心,我們的確沒有結婚的緣分。真的對不起!”


    喻寧一再低頭道歉。


    “請告訴我原因!”


    “……”


    “讓你突然產生這種想法的原因是什麽?”


    在曦一直渾身顫抖。


    “你一定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是的,我要知道!是因為女人的問題嗎?你有了別的女人?”


    “……是,的確如此,是我以前認識的……大學時期的戀人。”


    “等等!”


    對此感到難以置信的在曦仿佛被晴天霹靂擊中,猛地站了起來。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那種話我不想聽。我先走了,你再想想!我家裏人也該知道這件事,不管最後的結論是什麽,我得先跟他們商量一下。”


    自尊心受到傷害的在曦頭也不回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過了幾天,喻寧接到恩師李文成教授的電話,約他見麵。喻寧去了,發現臉色陰沉的在曦也在場。


    李教授表情複雜地拿起一枝煙。


    “事情我都聽在曦說了,真的很吃驚,從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本來打算跟你單獨見個麵,在曦說有話要對你說,就一起來了。嗯,你還堅持原來的決定嗎?”


    “……是的。對不起!”


    “哦,你母親知道了嗎?”


    “是,我已經告訴母親了。母親說要來拜訪老師,但可能還在等我改變主意,所以至今沒跟老師聯係。”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們都隻不過希望能看到孩子們順順當當地結婚生子而已。”


    李教授長歎了一口氣。


    “能不能告訴我個中內情?”


    “老……老師……”


    “哦,有困難的話就算了,反正你也已經打定主意了,說什麽都沒用了。好吧,我知道了。在曦有話跟你說,我先走了。”


    斥責和痛罵是解決感情危機最便捷的方法,責罵的人可以借此發泄出心中的怒火,挨罵的人則可通過承受獲得心靈上的解脫。但李教授完全沒有絲毫類似的言辭。


    他的確非常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跟愛女喜結良緣,但他的生活經驗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責罵更是於事無補。


    李教授麵色沉重地站起身,一直低著頭的喻寧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真的對不起!老師……請您原諒我!”


    他把頭發斑白的李教授送到大堂外麵。


    “我沒關係,你好好勸勸在曦吧!在曦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以前從未遭受過感情上的挫折,況且,結婚又是人生的頭等大事。看她的神色,不光傷了自尊心,感情受的傷害也很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教授勉強擠出微笑,跟喻寧握了握手。


    “但願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的師生關係,我已經丟了個好女婿,可不希望再把得意門生給丟了。另外,轉告你母親,我有什麽禮數不周的地方,請她諒解。你的心已經不在這兒了,就算是我們兩個老人見了麵,恐怕說的也隻能是尷尬無奈的話。好了,你進去吧。”


    喻寧點了點頭,把恩師送走,推開玻璃門走回去,見在曦端坐在桌子前,若有所思。


    喻寧耳邊回響起電話裏載佑的聲音,說在曦找過自己,在她禮貌而執著的詢問下,自己不得已把貞美的事告訴了她。


    喻寧剛在對麵坐下,在曦就征得他同意,點了一枝煙。氣氛尷尬冷淡的時候,香煙是最好的掩飾。喻寧也點燃一枝,把煙灰缸推到在曦麵前,在曦輕輕歎了口氣,抖了抖煙灰。


    “我沒爸爸那麽有紳士風度。爸爸了解你,不得不放棄,尊重你的意思,但我的想法不同。雖然這麽說很傷自尊,我也不願意說,但……沒辦法……我不打算放棄你!是的,我不放棄!”


    “你的意思是……”


    “我說的是那個女人,金貞美!你也知道我見過樸教授了吧?”


    “……是的。”


    “樸教授很為難,但經不住我軟磨硬泡,還是告訴了我事情的前因後果,為此他恐怕現在還覺得對不起你。但你知道我聽了他的話後得出什麽結論嗎?我不能理解你這麽做居然是為了跟那樣一個女人一起生活?那果真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


    喻寧的問話令在曦失笑。


    “好吧,就算你可以為那個女人把自己變成護士和家庭主婦,就算那是基於一片真情,但那種不正常的生活到底能持續多久呢?我相信你是一時糊塗,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樣的決定。沒有人能以那種方式長期過下去的!”


    喻寧理解在曦的心情,但心裏還是覺得不太舒服。這些話難道不是太主觀太無禮了嗎?當然,單方麵提出撕毀婚約的是自己,恐怕沒有責怪別人無禮的資格,但在曦的這番話的確令他心中不快。


    盡管他不指望在曦的理解和幫助,但這樣直截了當的否定和指責,是不是太過分了呢?


    絲毫不加掩飾地批評他選擇的生活不正確,沒有前途,這是對他的自尊心和存在意義的挑戰。


    “在這件事上,我覺得在曦你沒必要分出是非曲直來。我……”


    “不,有必要,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能接受悔婚,我會一直等你!”


    “你是說……你確信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很長?”


    “是的。”


    “那你就錯了,我要一輩子跟她在一起。”


    “好啊!我感覺像是遇到了中世紀的騎士。”


    “在曦!”


    喻寧的怒火直往上冒。


    “別發火!就算有人可以發火,也應該是我。可是,喻寧,你原原本本告訴你母親了嗎?說你要跟一個全身癱瘓的女人一起生活,所以悔婚?”


    唉!喻寧內心呻吟一聲。自己隻是告訴了母親取消婚約的事,至於說是為了跟一個身體情況那樣的女人一起生活,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在曦揪住問題的要害,狠狠刺了他一下。


    “你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的。況且,喻寧你不還是獨子嗎?你的所作所為,不就等於是為了一個女人把寡母推進悲慘和絕望的深淵嗎?那麽做真的不應該!我知道你覺得我的話刺耳,聽起來不舒服,但沒辦法,現在我隻能這麽說。”


    在曦緊咬著嘴唇,瞪圓眼睛看著喻寧。麵前這個男人,讓她第一次嚐到了重重的挫折的滋味,她心裏充滿憤怒、厭惡和嫉妒,頭像隨時會炸開一樣。自己並不是不能照父親說的那樣好聚好散,但他已經在自己心裏紮下了根,要把他連根拔掉,是非常痛苦的,與其那麽做,還不如讓他繼續留在心裏,忍耐一段時間,相對來說更容易些。


    “你也清楚為什麽吧?要是我願意退出,恐怕就根本不會去找樸教授了解內情了。我對你說出這些無禮的話,是因為我是女人,因為我將曆盡痛苦,忍受恥辱和折磨,直到你離開那個女人。其實……有些更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呢。”


    “在曦,沒有必要那麽做吧?”


    喻寧希望能說服她。


    “不,我也懂得優雅脫身的方法,迄今為止,對別的男人我都是那麽做的。但現在,就像那個女人需要你一樣,我也需要你,那個女人愛你有多深,我愛你也有多深,隻是你一直不肯承認這一點而已。”


    “我很慚愧,也……很感謝你的話,但是,在曦,我的想法不會改變的,對不起!”


    在曦似乎不以為然,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是嗎?我會靜待事態發展的,看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樣。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我走了。”


    她冷冷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在曦!再說……”


    喻寧希望能把兩個人的關係說清楚,不留任何尾巴,他們之間雖然沒發生過肉體關係,畢竟彼此曾約定過未來。在曦顯然不打算給他那種機會。


    “再說下去都是畫蛇添足了。喻寧,你想照你的方式去愛,我則想照我的方式去愛,這難道不是很公平的嗎?男人要離開,女人卻想抓住他,這種諷刺畫一樣的場景是我平時厭惡和輕蔑的,但事情真輪到自己頭上,理性也好,理論也好,都不起作用了,還是感情占了第一位。對不起!我不能照你希望的那樣說斷就斷。”


    “在曦,別這樣!兩個人都會覺得累的。拜托了!那麽做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你可是比任何女人都優秀的啊!”


    “因為愛你。”


    “……”


    “我不會看上別的男人的,我會鍥而不舍地注視著你,等待著你。現在你可能會不高興,不舒服,甚至生氣,但這是你應受的,因為,將來有一天,你一定不得不承認我現在的行為有多麽明智。我確信,隻要耐心等待,不久的將來,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再見!”


    在曦推開玻璃門,消失了。喻寧似乎被點了穴道,欠著身呆在那裏。為了愛一個人,傷害了另一個人,這樣的事之所以發生,是因為人總是認為世界、宇宙和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是以自己為中心的,無論如何喻寧都有錯。


    一想到任何一個女人都有她自己的愛的方式,他的心就禁不住痛起來,又有些害怕。


    喻寧向學校提交了辭去客座教授職務的申請,同時推薦了有能力的人代替自己。正在做的幾幅設計圖也夜以繼日地完成了,交給了委托人。


    一個星期前,他委托一個從事裝修的熟人去江陵改造房子,他們的關係像兄弟一樣親密,那個人又很能幹,喻寧比較放心。改造後,房子的門檻全部跟地麵平起來,衛生間和浴室的牆壁打掉了,用帶吊環的防水浴簾圍起來,中間的大門也做了一些改動,便於輪床出入。喻寧買好一切生活必需品,諸如家具、家電、食品、窗簾、桌布、被子、床單、廚房用品和衛浴用品等等,抽時間運了過去。他隨時跟那位熟人電話聯係,請他用水果、飲料、冰激淩和蔬菜等把大冰箱盛滿,給鍋爐加滿油,檢查了所有電器設備的使用情況,還找人把房間打掃得纖塵不染。


    “是,工程結束了,現在馬上就能入住。”


    那位熟人隻花了一個星期,就萬事大吉,給他打來了電話。


    4月22日,喻寧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鄭重其事地去見貞美,冷不丁把鑰匙遞到她麵前。


    “你還記得嗎,我們21歲的時候,我答應過你一件事?我說要在海邊建一棟你喜歡的玻璃房子給你。現在這棟雖然是在舊房子的基礎上改造的,不是新建的,但景致好極了,透過玻璃牆看得到整個大海,你是房子的主人。我兌現了諾言,貞美,你也該履行承諾了!”


    貞美熱淚盈眶,深情地凝視著喻寧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今天上午,貞美的姐姐善美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踏上飛往英國倫敦的飛機,去跟丈夫團聚了。離開之前,她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遞給喻寧。


    “會對你有所幫助的。”


    善美眼含感激向他告別後,轉身走進檢票口,消失了。喻寧打開筆記本,裏麵記錄著照顧貞美生活的各個方麵,整理得一目了然。第一章是“飲食”,下麵又有好幾個小標題,包括貞美喜歡吃的東西、吃的分量,以及喂她吃飯時的注意事項等。下一章是“排便”,然後是“洗浴”,接著是“運動”,“運動”一章詳細記錄了貞美的身體每隔一個小時就得變換姿勢等內容。


    字裏行間都是身為姐姐的善美的不舍和擔憂,不得不把妹妹托付給他人,她幾乎邁不開離去的步子。


    車就要開了。


    貞美的臉紅撲撲的。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車裏的輪床上,但心裏一直在打鼓。


    果真要走上一條新路了,這條路的含義是多麽豐富啊!翻越大關嶺去江陵,是車禍後第一次離開漢城、第一次看海,是離開姐姐走向喻寧——不隻是旅行,而是要在那裏生活,跟喻寧一起生活在同一所房子裏;頭一次跟男人一起度過夜晚……要說激動的理由,簡直不勝枚舉。


    她下決心把那些不好的、可怕的、不安的想法拒之門外,因為即使事先不去想,該來的總會來,能避開的則無需擔憂。她用久違了的快樂裝飾自己的表情,希望樸前輩和喻寧看在眼裏也會跟著感到幸福。


    go!貞美跟載佑握了握手,轉頭看著坐在駕駛席上的喻寧的後背,在心裏喊了一聲。


    載佑一手扶著車後廂門,叮囑躺著的貞美和坐在駕駛席上回過頭來的喻寧:


    “你們千萬不要打架!記住了嗎?”


    “莫名其妙說什麽呢?現在氣氛這麽好,你怎麽這麽煞風景啊?廢話少說,快把門關上。”


    “樸前輩,謝謝!”


    “貞美,你信任我吧?”


    載佑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語氣嚴肅地問。


    貞美和喻寧瞪圓了眼睛,不知道他究竟賣什麽關子。


    “喂!載佑,真是的,貞美幹嗎要信任你?”


    載佑使勁握著拳頭,彎起胳膊舉到下巴處,看著貞美。


    “貞美,我是說,你盡管放心好了,不管出什麽事都有我在。喻寧那家夥要是膽敢讓你有一點兒傷心,我決不放過他,作為你的前輩,一定會讓他嚐嚐我的厲害的。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馬上告訴我!我第一時間趕到,把那家夥打個落花流水。”


    “啊,樸前輩,你的話給了我無窮力量。喻寧,你聽見樸前輩的話了吧?”


    喻寧沒有回答,而是啟動了車子。


    “別瞎擔心了,快關上門!”


    “樸前輩,謝謝!回去吧!”


    “嗯,過幾天我去看你們。”


    “別來!那兒沒你睡的地方。”喻寧一邊調整坐位的高低,一邊斷然拒絕。


    “誰說去看你?我是去看親愛的貞美的。”


    “對啊,那所房子的主人是我,我會像招待貴賓一樣招待樸前輩的,想看海的時候就來吧!我還免費提供濤聲。”


    “好啊,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呢,你想拽著我們到什麽時候啊?喻寧猛地轉過頭,對載佑喊道:


    “快點兒關門!告個別用得著沒完沒了嗎?”


    “嗬,這家夥已經把自己當成男主人了啊!好吧,去那個好地方好好生活吧!”


    載佑關上了門,車子慢慢啟動了,駕車的喻寧經過他身邊時,沒有揮手,反而揮了揮拳頭。載佑也是一樣。他們就這樣交換了彼此的感激與歉意。


    車子在小區裏拐了個彎,往大路方向去了。


    載佑沒有馬上去自己停車的地方,而是待在原地,表情複雜地點燃一枝煙,長舒口氣,連著煙霧一起噴到空中。


    憲法裏規定人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和自主決定的權利,從法律上保障了任何人以自己的方式過美好生活的權利,人的確值得擁有這種權利。由於愛情方式和生活方式的不同,有些人欣然把自己的全部生活與不完整的愛情聯係起來。


    像他們那樣。


    像背負著不尋常的生活朝著藍色大海出發了的喻寧和貞美一樣。


    載佑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深深點了點頭。


    瀟灑的家夥!你們一定要成功,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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