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雲、錢春妹、黃子芹三人被費豔芳派往春平縣城。三個人不同模樣打扮,聶雙雲一副大嫂形象,梳鬏兒,鬏兒穿上發針,半月形的釵兒鑲在下半個的鬏兒。釵兒下垂的黃須子一斬齊。青布上衣,腰係繡花黑色短裙,腳蹬繡花布鞋。笑吟吟地走在前頭。中間是裹著黑包頭的錢春妹,頭發有點兒白,黑色上衣,係著黑腰捆,腳穿老舊的宮鞋。看上去六十歲出頭。後麵尾隨的穿粉紅上衣的是黃子芹,打了個獨辮子,係著不怎麽長的白色繡花裙子,兩個腿子底下透露出來的是花褲子,新豔的繡花鞋。


    這會兒她們前往極樂寺敬香,說是這裏的菩薩比較靈驗,尤其是求子的許願,絕大多數都能使俗家滿意。俗家女人來到這裏求子生養,必須留宿寺廟一晚,方能如願以償。


    極樂寺大廟跟一般寺廟不同,正門進去是天王殿,向裏走是個池塘,裏麵有藕花蓮、好多的大鯽魚,再拾級而上就是大雄寶殿。大雄寶殿的後麵是三層大樓的宿舍區,低下還有一層。第一層、第二層是客房,凡來此敬香或遊曆的男女俗家都可以借宿。最上麵的一層是和尚的住宿區。尼姑宿在西廂房,西廂房的西邊是竹園。東廂房是地藏殿。


    錢春妹是長者打扮,自然是她上前說話。“師傅,信女修羊子奉上二兩銀子的香錢,請收下。”比丘尼圓燦合掌說道:“俗家要許什麽願?”錢春妹也合掌,說道:“信女修羊子今年四十有五,一直沒有生養個男孩,現在來向菩薩許願。”圓燦再次合掌說道:“施主你上香,心裏默念你的許願。”錢春妹點香插到香爐裏,然後裝模作樣地念叨,而後跪在蒲團磕了三個頭。她直起身說道:“這是我的最小的姑娘,今年十六歲。為了表示信女的虔誠,讓我家小姑娘奉獻給寺廟侍候一段期間,保我信女修羊子如願。師傅,還請你額外幫幫忙。”圓燦合掌說道:“施主,這個不難,等會兒去與知客僧,他自然會安排妥當。”


    聶雙雲也奉上一兩銀子的香錢,說道:“信女宗才女向菩薩許願生子。”圓燦合掌說道:“施主上香,心裏默念你的許願,跪下磕頭。”聶雙雲也裝作虔誠的樣子敬了香。


    三人便跟隨圓燦進了離間,一僧一尼嘀咕了好一陣。知客僧笑嘻嘻近前打拱道:“施主請跟我在後麵跑。”走到西北角的一個客房,知客僧打開了房門,裏麵一張床,床上有蚊帳,一張圓桌,兩張圓凳。四麵牆壁裝潢考究,還有兩幅素雅的畫。“施主宗才女你就宿在這裏,沒人打擾你,清靜得很的。”聶雙雲點頭稱謝:“師傅你忙去吧。隻不過信女是跟修羊子衙兩個一起來的,還要看她們宿到哪個房間裏。”


    知客僧說:“你就不別了,客房都不會差的。”聶雙雲說:“我們是玩的好朋友,如有個閃失,也好相互照顧。”錢春妹說:“信女我有點老邁,神智不怎麽清醒,還望師傅應允她跟在後麵。彼此相互熟悉房間,以便不測之時能有個照應。”知客僧執拗不過她們兩人,隻好繼續往前跑。


    知客僧轉了轉,似乎進了迷宮,錢春妹住的客房實際在東北角,這裏也比較安靜,裏麵同樣是聶雙雲客房的裝潢。至於黃子芹是個奉獻的幼齒,住宿被安排在第二層樓上。客房裏的布置更是考究,有花鳥屏風。


    知客僧問道:“小姑娘叫什麽名字?”錢春妹說:“她叫翠花,姓湯。”知客僧說道:“湯翠花,不管哪個師傅叫你做事,你都要盡力盡心做好,感動了菩薩,功德無量!”黃子芹低下頭說:“謹聽師父吩咐。”知客僧揚了揚手,說道:“好了,你們都回到你們各自的房間,千萬不能得罪上天的菩薩。”


    錢春妹說:“師傅,你忙去吧,我們這些信女既然來到這裏,是絕對守規矩的,一丁點兒都不敢逾越。隻不過我們還有些私話要囑咐一下。”知客僧隻得獨自下了樓。


    聶雙雲說:“接客廳在三層樓上,隻有靠近接客廳才能抓住貪官的狐狸尾巴。春妹你就倚老賣老從那樓梯上去。我們兩個在東邊那神秘的樓梯房摸上去。”


    錢春妹尾隨一個高個子和尚跟了上去,也許這個高個子和尚耳背,居然沒有回頭張望。錢春妹分明看到前麵牆上寫道:施主止步,佛家禁地。錢春妹可不管它,徑自登了上去。錢春妹看不到人,隻覺得寬大的房間是個迷宮,黑白方塊間隔著,如若踩錯了腳,那就掉到陷阱裏必死無疑。錢春妹用腳試了試,感覺到白方塊有點活動身,黑方塊似乎也不怎麽牢靠。她一時沒了主意,隻得在旁邊試步。


    聶雙雲、黃子芹二人進了那神秘的樓梯房,安了旁邊的小圓圈,“吱”的一下就上了三層樓,發現錢春妹在旁邊試步,叫個舉步維艱。兩人來到此處也沒了主意,黃子芹發現前麵有個小二門,便探身過去,原來好藏人。伸出手示意錢春妹、聶雙雲她們二人躲到此處。兩人便探身過去。這裏空間狹小,僅能容三人蹲在那裏。


    過了好一會,一個和尚徑自踩著黑方塊跑了過去,朝一扇門走了進去。黃子芹說:“原來白塊不能踩的。這樣子吧,春妹你蹲守在這裏,我和雙雲兩人走過去。”黃子芹個頭小,輕盈地走了過去,聶雙雲便沉穩地走上前去。


    她們兩個掠過五六個房間,忽然發現大客廳裏坐了兩個當官的。主持法濟說道:“黃縣令,今日有個幼齒,名叫湯翠花,約莫十六七歲,這回你可吃上了嫩草。”黃縣令說:“本官正要采陰補陽,求之不得。這個價碼師傅盡管出。”法濟合掌笑著說:“你是這座寺廟保護人,還談個什麽價碼不價碼的,你願意給多少就多少。孫牧正,這回來了個年輕的大嫂,估計頂多二十一二歲的人,雖是莊稼田婦,皮肉嫩刮刮的。”孫牧正說:“本官從春歸趕來,比較起來還是你這裏安安穩穩的,不會有人壞事的。”


    法濟主持說:“這是在黃縣令的地盤上,多虧他照應得好。”黃縣令笑哈哈地說:“唉,你們得道的師傅在這裏也不怎麽寂寞,不少的女人自動來到這裏許願,情願奉獻,還不壞事。”法濟也笑道:“這叫兩廂情願,事情就好辦。你們兩位老爺今後來這裏銷魂,包你們乘興而歸。”


    聶雙雲拉了黃子芹的手,示意她走開。兩人便原路返回。三人會合在一起,決定到第二層樓走走,第三層樓畢竟是禁地,如若被和尚發現,免不了如臨大敵而產生危機。


    下到第二層樓,跑過一個房間,第二間也是寬大的迷宮,黑白方塊相間。這對她們來說,已經不是禁地,直接走過。忽聽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女人喝叫聲:“天黑了,各人都上自己的房間,不準在房間外邊走動。”這聲音消失在低層。


    聶雙雲說:“我們找個房間避一避。”錢春妹到了房間隨手一推,門卻開了。三個人都走了進去。裏邊的一個女子約莫十八九歲,驚訝道:“你們三個人怎麽跑在一起呢?索命婆看到了,她那手裏的打魂鞭抽到人身上,痛不欲死,渾身沒力,兩三天裏都不見好。”


    聶雙雲說:“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到這裏的?”那女子說:“我叫沈荷花,我罵當官的吃人不吐骨頭,被黃縣令抓送到這裏,將近有兩年了。這裏像我這樣大的女子有十五個,專門接待那些和尚禿子,有時也有當官的。”錢春妹歎了口氣,說道:“亂世裏,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該生啊!”那女子催促道:“你們趕快上你們各自的房間,驚動了索命婆,那可不得了,輕則挨那打魂鞭,重則三五個和尚禿子出動,抓住了要被打得死去活來。你們趕快走,千萬不能連累我沈荷花。”


    黃子芹沒走多少步,上了自己的房間;聶雙雲也下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錢春妹沒走,說道:“沈荷花呀,索命婆來你這裏,我就說來找我家姑娘的,摸錯了門。”沈荷花驚異地說:“你們是什麽人?居然不怕這裏的機關。”錢春妹就跟她侃了起來。


    此時的黃子芹正坐在桌子跟前發呆,時間不長,進來一個漢子,笑嘻嘻說道:“小美人呀,上床睡覺覺。”黃子芹裝著溫馴的樣子,上了床躺倒下來,蓋上被單。漢子說:“小美人上床怎不脫衣裳呢?”“奴家要你來幫著脫啊!”漢子格格地浪笑道:“好的,好的,……”說著便掀開被單,見小姑娘一手抓住長辮子,得意忘形地扯黃子芹的褲子。黃子芹忽地一抬手將長針紮進漢子的下部,漢子“啊呀”一聲慘叫,癱倒了下來。黃子芹拗起身子,兩手掐著他的頸項,隻見那家夥身子扭動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黃子芹活生生的殺了人,這會兒有點害怕,便走到門口,伸出頭喊道:“娘啊,你在哪裏?”錢春妹正在跟索命婆周旋,這會兒鎮靜地說:“你看,我家姑娘在那裏嘛。”


    黃子芹怕錢春妹稍有不慎,在索命婆跟前會吃虧,便走了過來,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娘,我下身出血了,流個不止。”索命婆若無其事地說:“啊呀,大凡女人都這樣的,有什麽大了不得的事,弄兩張草紙揩揩就行啦!”錢春妹趁索命婆全沒留神,左手閃電而出,將一個長針紮進她的下部。索命婆“啊”的一聲,身子便癱倒了下來。


    沈荷花聽到“噗通”一聲,便打開門看個究竟,原來倒地的是索命婆。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走出來,跑到索命婆跟前,踢了一腳,罵道:“你個萬惡的索命婆,這會兒你也死翹翹了。我沈荷花再用個繩子勒勒你的頸項,叫你永遠混不出鬼門關!”隻見她在索命婆頸項裏打了個扣,隨後用力拉了拉。


    錢春妹說:“她的屍體不能丟在這裏,趕緊拉到房間裏藏起來。”黃子芹、沈荷花兩人一同抓住繩子拉索命婆的屍體,弄進了沈荷花蹲的房間。


    三人趕緊下到低層,黃子芹拍了拍聶雙雲蹲的房間,聶雙雲矜持地打開門,說道:“原來是你。”錢春妹走過來說:“眼前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離開這裏。”聶雙雲關上門輕聲說道:“我殺死了一個狗官。”錢春妹“噓”的一聲,“我們要悄無聲息離開這裏。”離開了客房,正想原路返回,跑到通往正殿的門關死,嚴實不透風。


    聶雙雲焦急地說:“此路不通,我們怎得出去呢?”錢春妹說:“要找到總開關,那才有通道。眼下趁那些禿驢還沒曾有反應,趕緊找到它。……這樣吧,兵分兩路,我跟沈荷花一起,子芹你跟雙雲一起。”


    黃子芹鬼精,在東區專找不起眼的地方摸。聶雙雲說:“你這樣找,簡直大海撈針。依我看,到和尚走過的地方反複找,或許就那麽個蛛絲馬跡反能摸得到。”黃子芹說:“你摸那邊,我摸這邊。”


    聶雙雲在樓梯口不遠處發現一個拇指大的圓圈,便按了按,忽聽到“吱呀”一聲,有一扇小門打開。聶雙雲跑到近前一望,此處正通到外邊。她便喊黃子芹說找到了,黃子芹跑了過來,說道:“原來這裏有一扇小門,還就不起眼的。”


    聶雙雲說:“子芹,你守住這裏,我去喊春妹她們。”聶雙雲沒跑多遠,隻見錢春妹她們兩人急匆匆走來。她壓低聲音說:“通往外邊的門找到了,我們趕緊出去。”四個人便從小門魚貫而出。錢春妹說:“這裏的總機關被我破壞掉了,和尚禿子來去再也不能通行無阻。走!”


    四個人來到天王殿,啟開門栓,走了出來。聶雙雲又將門關了起來,這才挪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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