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碧芳到了廟鎮,騎馬回到小齊山寨子,將遭遇到的情況一一稟報單姝。單姝焦急地說:“雲潔沒有回來,情況肯定不妙。必須派人想方設法打聽,如遇不測,還要大力營救。這一次,黃子芹你腦袋瓜活泛,你帶兩個人去龍頭山及附近村鎮,或者有關山頭打探,一發現雲潔的下落,馬上派人回來稟報。”


    黃子芹說:“房三枚她是廟鎮人,可以打探廟鎮及周圍臨近村莊消息;闞紅娣到祁雋鎮、洋陳鎮、帷幄鎮打探,她有武藝,能進能出。我到時候打探惡人穀、龍頭山。隻要發現一點消息,就深入下去,直到確準為止,到了這個時候再想辦法實施營救。”單姝重重地點頭說:“依你。你們三人收拾一下,馬上就出發,一定要打探到雲潔的下落。”


    房三枚被丟在廟鎮,她與卞扣紅、曹文青以訪親為名,出入燕莊等幾個山莊。闞紅娣則化裝成一個公子,到三個鎮子打探。


    黃子芹她是一個普通的獵人打扮,先是到洋陳鎮春來茶館,要了一碟蠶豆、一碟花生米,裝作閑暇無事,實則豎起耳朵在客人談話。她聽到西北角一張桌子的三個人在攀談。“赤龍寨土匪隱秘得很,一般人不曉得他們的土匪窩在哪裏。”“春榮,赤龍寨土匪窩在哪裏?你曉得嗎?”“我也是聽人說的,在一個絕地裏,三麵都是逼陡城牆,隻有西麵的一個口子進出,沒有路徑,亂草叢中爬上去。土匪出來搶劫,一搶一個準,有時候搶到官家,官家派人追擊,追著追著就什麽都發現不了。”


    “你曉得當家的叫什麽名字?”“嗯啦,叫、叫彭九年,原先是黑龍山山大王王巡手下的幹將,後來他離開了王巡,自立門戶。唉,最近他有一個軍師,名叫烏用。這個人望上去像個菩薩樣子,方臉大耳,實際骨子裏一肚子的壞水,專門出壞主意害人。”


    “春榮,你弄錯了,烏用是王巡派去聯絡彭九年的,他哪是彭九年的軍師,是王巡的參軍,當然啦,參軍也是軍師,但沒有軍師地位高。烏用他全憑一張嘴,稻草能說成黃金條,到了哪裏都吃香不得了,簡直是個香餑餑。”


    “唉,這個赤龍寨先前有個山大王,名叫彭光。其實彭九年他不姓彭,而是姓孫,本來是個落魄秀才,兩次考舉人都不中,家庭敗落不堪。他不願意在家種田,就溜出去闖蕩。聽說赤龍寨擴充人馬,便來投靠,先做嘍囉。他會溜須拍馬,說彭光是天上的武曲星宿下凡,要做一番大事業的。沒過多長時間,他便改姓彭,做了彭光的幹兒子,過了兩年,彭光死了,他繼位做了赤龍寨的山大王。”


    “孫九年這家夥是個標標準準的認賊作父,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嗨嗨,他認賊作父,打的旗號是彭家的旗子,名字當然是彭九年了。”“聽說彭九年最近抓了一個女子,他想這個女子做他的壓寨夫人。彭九年這個人跟其他人不同,他不搞硬摘瓜,而是要讓那名女子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壓寨夫人,所以,就擱置在山頭的空屋裏,如同打入冷宮似的。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再談交易。”“嗯啦,我曾跟他交往幾天的,這家夥賊得很,嘴皮子功夫了得,殺伐的事他叫人做,關鍵時候他出來做好人,漂亮話說得好凶的呢。他說話呀,軟刀子殺人沒罪過,哪叫你自己一頭撞到刀尖上呢。”


    黃子芹還想再聽下去,人家三個人已經起身出了茶館,她想赤龍寨彭九年抓的那個女子會不會是雲潔,值得前去打探。可是龍頭山大得很,這個赤龍寨在哪個方位,這個要搞清楚。


    她獨自來到祁雋鎮,看到一個獵人,便上前問道:“好漢,我跟你打聽一下,龍頭山的赤龍寨方位在哪裏?”那獵人愣了愣,說:“你問這個做什麽?”黃子芹機靈地說:“我的一個姐姐在龍頭山走失的,她是到姑媽家做親戚的。有人說,赤龍寨抓了一個女人,我想搞清楚赤龍寨在哪裏,隨後請左胤將軍率領人馬拿下赤龍寨,救我姐姐。”


    獵人說:“我告訴你這位小兄弟呀,這個赤龍寨大致在龍頭山的東北方向,沒有路徑,要從草窩裏走。到了近前出現一個山洞,對住這個山洞往裏望,裏麵有柵欄,柵欄上麵有樓道。至於裏麵究竟怎麽一回事,要跑進去才曉得。”黃子芹謝了那個獵人,便到吃食館裏買了三個大餅。


    她跑出鎮外,忽然發現一匹馬在走動,跑步上去,一把抓住韁繩,躍身上去騎在馬上。這馬性子烈,嘶叫著,四蹄騰空。黃子芹緊緊抓住韁繩,兩腿夾住馬。烈馬轉了三圈,還是被牽住,根本擺脫不了。折騰了好一會,最後烈馬隻得順從,一路奔向前方。


    到了龍頭山,黃子芹勒住韁繩,馬停止了腳步。她下了馬,將馬拴在樹上。登上山坡,草木茂盛,偶爾發現石頭。山路陡峻起來,往上走不了,隻得迂回前進。再往前走,卻是低窪處,過了這個低窪處,那邊又是山岡。黃子芹回頭望走過的山坡,沒有發現什麽路徑。她想,山寨再隱秘,總得留下人走過的的痕跡。到那邊看看,興許能夠發現蛛絲馬跡。


    黃子芹將要走入低窪處,猛地發現蹲伏著的麅子,拔出短劍慢慢移步上前,迅速紮了一劍,正中它的頸部。麅子掙紮了一下,便不動了。黃子芹拖起麅子,足有四十多斤。不好,一隻老虎晃悠悠地往山上走,而且距離不遠。黃子芹急中生智,將麅子拋了過去。老虎正中下懷,叼起了麅子,沒有理會黃子芹,徑自往高處走。


    黃子芹探著身子下到低窪處,不敢在低窪處停下步子,迅速向對麵的山坡攀登。這裏的空間並不怎麽大,往前走了十幾步,哪知前邊逼陡城牆。她駐足於此,看了又看。“怎麽辦呢?這個赤龍寨到底在哪裏?哪裏是切入口?”她放眼遠眺,唉,那陡峭處好像有個人躺在那裏。“我要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抓住樹枝往上翻,沒有樹枝的地方,就隻好看清楚有沒有石頭可以攀援。


    忽然腳底一滑,差點掉落下去。她顧不得生死,再次抓住翹起的石塊往上翻,接連翻越幾個石塊,終於來到那陡峭處,這裏是個平緩坡,可以說是一個小平台。她轉過身俯視下麵,下麵深不見底,原來這下麵是個很深的山穀,隻是沒有流水。


    黃子芹趨步上前兩步,抱起那人一望,駭然道,是雲潔!此時雲潔兩眼緊閉,分明處在昏迷狀態,黃子芹掐了掐她的人中,雲潔慢慢睜開了眼睛。雲潔驚詫道:“黃子芹,你怎、怎麽會來到這裏?這裏是絕境啊。”


    黃子芹說:“我是從下麵翻上來的。上山容易下山難。眼前這個局麵最是這個情況,要想下去實在艱難。如若有繩索,那才好辦。……唉,你是怎麽到了這裏的?”


    雲潔說:“我從上麵的赤龍寨後麵逃出來的。彭九年將我關在空屋裏,要我做他的壓寨夫人。我蹲在那緊靠懸崖的空屋已經過了兩天兩夜。我不想等死,硬是抓住葛藤從懸崖處下來,哪知葛藤經不住我的身子的重量,正要斷的時候,我冒著極大的危險跳到這個孤獨的坡上。不知怎的,我跳到這個地方卻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黃子芹試圖找葛藤試吊下去,望來望去,沒有看到葛藤的影子。她擊打著雙拳,“這怎麽辦呢?不能耗在這裏等死,要想辦法。”她脫下外套衣裳,撕成一塊一塊的,隨後接了起來。雲潔說:“你想用撕成塊的布匹吊下去?”“隻有這個辦法。從下麵往上翻,可以向上望;但下去是不好從原來的路徑下去,看不清啊!”


    雲潔一聽,隨即也脫下外套衣裳撕了起來。兩件衣裳撕成的布條接起來雖然不怎麽長,可以瞄準下邊的落腳點往下移動,哪怕隻有一塊石頭裸露,也能歇歇腳呀。


    “那下麵有塊石頭,上麵是平的。雲潔你先吃個大餅,這才有精神力氣。我下去,等我站穩了腳跟,隨後你下去。”雲潔點頭同意。黃子芹將布條拴在翹起的石頭上,打了個活結,抽了抽,便試著吊下去,慢慢往下移動。她用腳抵了一下,往右邊擺,終於落到那塊石頭上。雲潔吊著布條也慢慢下到那石頭上麵。


    一點一點的往下移動,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到了山岡上。黃子芹將布條收了下來,團成一抱,放到小山洞裏。這下麵的路好走得多了。黃子芹說:“我先前從祁雋鎮騎馬到龍頭山的,眼下找那匹馬可要費事了。最好還是盡快脫離險境,幹脆雙腳跑回去,免得夜長夢多。”雲潔也說找馬耽擱的功夫多,弄得不好還要遇到土匪。


    兩人不說話,隻顧趕路,前後跑了兩個時辰。她們跑到劉家坡,才感覺到已經脫離了危險區域。黃子芹說:“雲姐姐,你這次出外活動長呀,有十多天。”雲潔歎了一口氣說:“一言難盡。”接著她說了闖蕩惡人穀、海子樓炭礦施救、無常川涉險等事情。


    “雲姐姐,你這一次可說是危機重重,曆盡艱險啊,……”黃子芹聽見馬蹄聲,掉頭一看,原來是闞紅娣打馬奔跑過來,她看著看著兩眼發直,“這不是我先前騎上龍頭山的烈馬嗎?”她對著闞紅娣揮著手,闞紅娣也就勒住韁繩,停在黃子芹、雲潔跟前,隨後下了馬。


    黃子芹上前走到馬跟前,撫摸著馬頭,說道:“原來是你呀,該認得我吧。”闞紅娣疑惑道:“這馬是你騎過的?”黃子芹便將先前的事簡要地說了一下。


    闞紅娣點了點頭,說:“我打探到雲潔被赤龍寨彭九年抓住,說她是被關在龍頭山的東北部的一個山頭空屋裏。我就按照人家說的悄悄摸到那裏,不巧,迎麵碰上一夥土匪,我轉身就跑。土匪緊追不舍,我忽然看到樹林裏有匹馬,便奔跑過去。那是烈馬,我騎上去,它身子不住地擺動,就是不肯跑。我情急之下死死勒住韁繩,眼看土匪就要上來了,馬不鬧了,奔跑起來,很快甩開了土匪。我要到廟鎮之時被你黃子芹招呼上了。”


    雲潔說:“我這次遇險多虧黃子芹及時趕到,你闞紅娣也是幫上了忙的。等到廟鎮客棧歇一下,咱們再敘敘姐妹之情。”


    到了客棧安頓之後,三個女人洗嗽之後,也就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回到客房,闞紅娣說:“說來慚愧,你黃子芹已經把雲姐姐給救了出來,而我闞紅娣卻來了個馬後炮。”黃子芹搖著手說:“不不,你闞紅娣還是有功勞的:一、把我黃子芹丟失的馬給騎了回來;二、獲得黑龍寨耿成年的消息。”


    雲潔說:“這一說,龍頭山有三個土匪寨子,南邊黃龍寨最大,盤踞那裏的頭目是苗茂年;西邊黑龍寨頭目是耿成年;東北邊赤龍寨彭九年是彭二世,他是彭光的幹兒子。”闞紅娣笑著說:“這三股土匪頭目名字怎都有個年字,就像排名似的。”黃子芹說:“也許是順巧的吧,烏龜王八自成一路貨。唉,雲姐姐,你怎得被彭九年逮住呢?他個落魄秀才,個子矮小,根本沒什麽武藝的呀。”


    原來是雲潔自從無常川激流卷走,龍頭山佑民觀生病,在香客梁銀花幫助下,看了郎中,再到魏家店服藥。她離開魏家,登上高坡,隨後往東南方向走。不知怎的,跑了三個時辰都沒有走出那個山地。肚子餓得咕咕叫,便想在山坡上摘些野果子充饑。忽聽到一聲虎嘯,感到不妙,便要躲藏起來。哪知道老虎已經猛撲了過來,雲潔雖然高舉手握著的短劍,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仰大巴倒了下去,短劍也離了手。


    過了好一會兒,雲潔掙紮著爬了起來,晃悠悠地望著四周圍,卻是一個大窪地。她爬出大窪地,頭部有點疼痛,揉了揉頭。當她踉踉蹌蹌走到山路邊,忽然冒出一股土匪。這時候她想拔出短劍跟土匪搏擊,短劍不在身上,三五個土匪一齊撲上來,寡不敵眾,被叉住了兩個膀子。土匪將她押上寨子,兩眼被蒙了起來,暈乎乎的登上高處。大約半個時辰,雲潔被帶到聚義廳,遭到土匪一頓的盤問。


    土匪頭目彭九年要雲潔做他的壓寨夫人,雲潔她這個假冒的梁銀花嚴詞拒絕,彭九年並不生氣,而是笑嘻嘻地說,“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就什麽時候放你出來過美妙生活,否則就一直在冷屋裏呆下去。”雖然每日兩餐,也給吃飽,就是不得見天地,更不得走出那獨屋處,即使走出那冷屋,麵對懸崖絕壁真的隻能作壁上觀。她內心無比焦躁,在狹小的空間裏踱來踱去,當發現有根葛藤迎風晃蕩時,眼睛一亮,決心夜裏吊住葛藤下來,先到半山腰再說。也許天黑的緣故,也許葛藤承受一個人身子的重量,隱約感覺到葛藤要斷,順勢用腳抵了山崖一腳,重重的掉落在小小的山坡上,那一刻暈了過去。


    闞紅娣聽了雲潔、黃子芹兩人的敘說,驚歎道:“你們兩個都是虎口餘生,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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