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秀英、嚴淑華、枚香三人吃過飯後,徑自回大將軍府商議大事不提。芮秀蘭先是掛念妹子的安危,忽地又擔心寨主單姝,讓前來拜訪的聶雙雲去查點單姝的下落。沒過幾天,芮秀蘭生養個男兒,依芮秀英之意,取名為戴扶祥,字永吉。


    孩子洗三朝,聶雙雲前來祝賀,包了個歡喜錢。芮秀蘭坐在鋪上,額頭上紮了個白手帕,問道:“左夫人呀,你打聽到單姝的消息嗎?”聶雙雲歎了口氣,說:“我接連問了鄭碧芳她們好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寨主跑到何處,她夫君說一直不見她的人影。”芮秀蘭依在床頭上說:“怎地就不曉得她的消息呢,事前她哪就一點都沒有稀縫?”


    聶雙雲取出一張紙,說道:“可能就因為朝廷那幫奸臣寫的所謂檄文,寨主見到了,就有意躲避,不讓他人獲知她的去處。”芮秀蘭說:“這個檄文上麵都寫的什麽?你讀給我聽聽。”聶雙雲便讀了起來。


    “這篇《討國賊單姝檄》是這麽寫的:今有女國賊,名叫單姝,本該相夫教子,夫唱婦隨,誰料此女賊不賢,騷性狐妖,嘯聚山寨,割剝黎元,先後橫行大齊山、小齊山、恐龍山、雲崖山各個山頭,隱身草內,窺伺神器,特大野心,妄圖坐上龍椅,如有擒獲此女賊者,封萬戶侯。此女賊將頭懸太白旗,以儆效尤。此檄。”


    芮秀蘭聽了,“不長,也就百十多個字。哼,這篇檄文哪是聲討單姝的,簡直是指桑罵槐。”聶雙雲說:“對了,鄭碧芳也說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明是聲討單姝,實際是暗指芮大將軍。你看隱身草內,窺伺神器這八個字,單姝她哪有這麽厲害。”


    “嗯啦,‘草內’分明是個芮字,這就點明了是芮秀英。”聶雙雲說:“她在朝廷裏不叫芮秀英,而是叫芮芬奇。”芮秀蘭說:“她小時候的名字粉奇,原來她將粉字改成芬字的呀。”聶雙雲笑著說:“這就是大將軍的過人之處。……嗯啦,單姝曉得自己成了芮大將軍的化身,不想落到壞人手裏,一定是她隱居起來。”


    芮秀蘭說:“我實在不放心,雙雲呀,你最好多委托幾個人打聽打聽,單姝她絕對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她的命雖說不怎麽貴重,但被壞人撈起來,一定要在她身上做足了文章,對敖炳整個江山社稷是很不利的。”聶雙雲說:“你放心好了,我叫鄭碧芳、雲潔、黃子芹、馬九妹她們四處打聽,還有我哥哥帶的戲班子,沈荷花、施子麗、陳玉樓她們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做這事不會有破綻的。”


    聶雙雲首先找到黃子芹、鄭碧芳二人,而後由她們再去布置他人。四五天後,十多個人都來到戲班子的所在地——永溪縣城禦史巷。這裏雖是永溪有名的巷子,卻人跡罕至,尤其是縣衙搬遷到河西之後,此處仿佛成了孤島。一間大屋子裏十分寬敞,三十多個人在一起,一點也不感到擁擠。


    召集人黃子芹站起身說道:“莊應文、戈海濱、萬安、楊淵那班人結成後黨,時刻謀害芮大將軍,沒法下手,就在單姝身上做文章造輿論,可說是煞費苦心。單寨主心知肚明,怕不小心做了人家打擊的靶子就隱了身。我在祁雋鎮忙活了三四天,對單寨主的影蹤一點都不曾摸得到。我隻記得最後一次跟她分手時,她說了句:黃鴻臚呀,莫見長安行樂處,空令歲月易蹉跎,後會有期。哪知此後就一點訊息都沒有透露出來。”


    鄭碧芳動容地說:“我給寨主看了奸臣楊淵寫的《討女國賊單姝檄》,她看了之後,說道:這哪是討伐我的呀,我隻不過是她人的影子。看來,我既然成了她人的影子,就得隱藏起來,絕對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陰謀得逞。鄭碧芳呀,我這次跟你分開,不管多久,總希望一瞬間,你就出現在我的麵前。危機沒有解除之前,你別要打聽我行蹤怎麽樣。有句話說得好,吉人自有天相。唉,當時我隻當她說的是戲言,沒想到竟然讖言成真。”


    嶽芷英說:“寨主跟我分手的時候,是這樣說的:芷英呀,人生是需要用苦難浸泡的,少年飽經磨礪,老來不畏風霜。這次我成了朝廷裏莊應文、楊淵那幫奸臣打擊的活靶子,不避避風頭,是過不了這一關的。你放心,你我兩人自有會期的。我當時沒想到此次考驗竟然這麽嚴峻。”


    闞紅娣說:“寨主跟我分手是在後山的路道上,她擁抱了我,說道:我要逃過這次的劫難,明月隱高樹,長河沒曉天啊。我要跟她一起避難,她說不用。隨後她徑自下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多怪我沒理解她的心境,隻當她是一時的衝動。”


    雲潔說:“她跟我是在聚義廳大門外,笑著對我說,我們要有一段期間分隔兩地,你沒必要去找我,去找我反而是害了我。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到時候我們自然會相聚在一起的。我想跟她握手,她揮了揮手,邁動兩個腿子徑自走了。”


    沈荷花說:“寨主跟我是這樣打招呼的,荷花呀,你告訴陳玉樓、一剪梅她們兩個,今後有一段期間,我們很難再相會,各自安好,一切隨緣吧。”施子麗說:“我從外邊進來,碰麵遇見寨主,她握了一下我的手,說了聲再見,邁開她那兩條腿,連跑似跑的。”


    席妙琴說:“我最後遇見寨主已經沒什麽印象了,但對她的夫君馬元義卻有著深刻的印象。我在西崗鎮跟薑知事談話,問他最近夠曾看到過單姝,他說大約前十天看到的,她跟一個女子一同去春歸,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她。我當即騎馬來到春歸府衙門,馬元義問我來做什麽,我推托說單姝約我來的,哪曉得他個堂堂的知府大人說的話著實叫人惡心。‘我曉得你們這些女人都是一路貨,不聽自己的夫君的話,卻要在山寨裏打家劫舍,犯了天條。單姝她已經被朝廷列為首要罪孽,其實也不過是個替罪羊,這才好的,朝廷將軍一槍刺過去,鉤住她肚子裏的腸子,拖出來撒了一地。她落得這個下場,我才不去給她收屍的,隻當她死的一條野狗,活該!’你們說說看,馬元義他說這些話一點都不像個男爺們,簡直噇屎說的話,連荒草窩出來的婆婆媽媽都不如。我實在站不住腳,就從裏麵走了出來。”


    施子麗捂著嘴說:“沒得了,馬元義他這個大男人心腸怎這麽歹毒的,世上大多男人是說不出這種毒話的,裝也要裝個偽君子呢。人家說一夜夫妻還百夜恩的。你夫妻之間再不和睦,這種絕情的話也不會當人麵說出口的。難怪單姝跟他不好,一個大男人碎米嘴,壞心腸,虧他還是個堂堂的知府大人的。”


    雲潔說:“我曾經聽寨主說過,女人來世要修一個好夫君,實在不容易。說起來,馬元義做上了春歸府知府,哪個都沒他心眼小,雞毛蒜皮的事都放在心上,斤斤計較不得了。人家來找他辦事,禮物夠不到他的數目,他就對人家不冷不熱。人家給他送了大禮物,他馬上就來了勁,也不管事情能辦不能辦。寨主說她不想跟馬元義過一世,很想到一個深山老林裏草舍裏單獨一人過日子,無牽無掛,悠然見南山。”


    黃子芹說:“這麽說,寨主她肯定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咱們就到恐龍山、大齊山幾個大山的冷僻地跑跑,說不定能找到她。”鄭碧芳一口否決道:“你說得倒輕巧,五六個大山跑轉過來,要得多長時間,沒個兩三個月也轉不過來。再說,如若壞人尾住我們後麵跑,反而害了寨主。我們就在附近幾個府縣打探一下,打探不到最好,朝廷派出的斥候也就沒了戲。”


    闞紅娣說:“莊應文、戈海濱這些奸臣挑出單姝做靶子,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如若單姝遭遇不幸,壞人乘勢造出輿論,真能蠱惑人心,對安平王傷害還就不小的。眼下,我們這些人力所能及打探打探,但不必鑽牛角尖,硬要到冷僻地去找。與此同時,我們各人也要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盡量不拋頭露麵,放低調些,熬過艱難歲月,自有陽光彩霞。”


    席妙琴說:“就你這麽個說法,咱們今日就議到這裏,回去要分開來走,在外邊隻當沒這回事,隱身的好。”她說到這裏,闞紅娣便悄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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