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暗中,仿佛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尼薇隻覺是個羽毛漂浮在無盡的空間中。


    不知過了多久,尼薇突然看到一對父女,那背影異常熟悉。


    “尼薇啊!這個洋娃娃好看嘛?這可是我花大錢從威尼斯人那裏買來的,據說可是拜占庭皇室才能有玩具呢!”


    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舉著一個精致的布娃娃,滿臉笑容的望著一旁的小女孩。


    但這個精致的小女孩卻是滿臉不高興:“我才不要玩這麽幼稚的東西呢。我要騎馬!”


    “騎馬?”女孩的這個要求讓中年人有些錯愣:“乖女兒,騎馬很危險的!”


    “我不管,我就要騎馬!”小女孩哭鬧道。


    “好好好!父親這就給你找一匹小馬駒。”中年人眼中滿是寵愛:“而且一定要我女兒最喜歡的白色,鬃毛還要像絲綢一樣柔順。”


    聽到父親的回答,小女孩頓時止住了哭鬧。而中年人笑著牽住小女孩的手,兩人就像最普通的父女一般,開心的轉身離開。


    “父親!父親!”尼薇拚命朝著中年人跑去,但是與他距離仿佛無窮無盡,任憑尼薇如何奔跑,這段距離絲毫不見減少。


    尼薇隻得看著父女遠去,但一聲熟悉的聲音卻從尼薇背後響起。


    “尼薇啊!父親帶你去看滑稽戲好不好?聽說封臣說新來小醜很有意思的。”又是剛才的中年人,隻是臉上多了幾絲皺紋,但是眼中寵愛不減分毫。


    “我才不去呢!我還要把這些賬本看完!”小女孩已經長成少女,正在埋頭於一堆賬本之中:“壞爸爸,就知道看滑稽戲!連這幾年的稅收連年下降都不關心。”


    “稅收什麽的交給管家他們去操心就好了,別累壞我的寶貝女兒啦。”中年人無所謂的打著哈哈。


    但是已經成為少女的尼薇卻白了一眼:“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不去就不去。天大地大女兒最大!”中年人笑著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一同看起了賬本。雖然中年人看著賬本總是心不在焉,但是看向女兒的那股子成就感,是怎麽都掩不住的。


    “父親!”尼薇再次奔向,卻依然無法靠近,隻得看著這些最熟悉的人。


    空間仿佛易碎的玻璃,瞬間布滿裂痕,隨即崩裂成一片片碎片。


    而尼薇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一間巨大大廳之內。


    此時的中年人已經多了不少白發,皺紋更是多了不少,此刻正對著一堆畫像指指點點:“我家女兒又漂亮又能幹,嫁妝還是一整個弗蘭德斯,這些毛頭小夥根本配不上啊!”


    “父親!”熟悉的聲音從尼薇背後傳來,尼薇轉身一看,正是15歲的自己。尼薇仿佛變成了空氣,被15歲的“尼薇”直接穿過。


    中年人看到女兒,急忙把手中的畫像收起來,卻還是被“尼薇”看到。


    “你又在幹什麽?不會又在給我挑丈夫吧!”


    “沒有!絕對沒有!”中年人張嘴就是瞎話:“這些一般的毛頭小夥怎麽配得上我家女兒。我家女兒要嫁至少也要是個公爵繼承人,甚至是王國繼承人才行。”


    “哼!我才不嫁!”


    “尼薇”雙手叉腰,滿是叛逆。


    “哎呀!乖女兒!你總是要嫁人的,要是覺得這些候選人不滿意,我再給你換一批。”中年人滿臉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但中年人的焦急隻得到一個後腦勺。


    “我要去趟阿基坦公國,看看那邊的業務能不能在擴大一點。”“尼薇”一邊沒好氣的說道,一邊毫不留情的走出大廳。


    而尼薇則看著中年人,看著他的臉上滿是關心,卻又不敢開口阻攔的委屈。


    “父親!”


    兩行淚水從尼薇臉上劃過,身體也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癱坐在地上。


    此刻,尼薇終於意識到,這個永遠不敢在自己麵前大聲說話,永遠不會拒絕自己要求的中年人,到底是怎麽樣愛著自己。


    場景再次切換,這次卻是出現在一間陰冷的地牢。曾經貴為伯爵的中年人,此次卻穿著破爛的囚衣,獨自一人蹲在一間破爛的牢房中,與著一堆稻草和偶爾的老鼠為伴。


    但是中年人從懷裏掏出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眼中滿是慈愛,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某人。


    站在牢房外的尼薇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淚水如同決堤洪水奔馳而出,身體卻一步步爬向牢房前。


    但是無論尼薇如何敲打牢門,牢門依然沒有絲毫的破損。


    這時,一隊士兵從牢房外直直走向中年人所在,手中的長劍也已經出鞘。


    “不!你們不能這麽做!”尼薇擋在牢門外,企圖用自己身體阻攔。但士兵依然像穿過一層空氣一樣,穿過尼薇的身體。


    尼薇就像個鬼魂,隻能徒勞的看著士兵走到自己父親身後,並高高舉起長劍。


    但中年人絲毫沒有在意身後,依然看著手中的破布娃娃,臉上甚至出現一絲解脫的微笑。


    “尼薇!接下來父親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過下去。”


    熟悉的聲音在尼薇心中響起,卻如同一把鈍刀割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


    尼薇從無盡的黑暗中猛地起身,終於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連續喘了好幾口粗氣,尼薇才發現臉上的淚水正汩汩而下,周圍也不再是牢房而是自己的房間。


    但尼薇多麽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但回憶告訴尼薇都是真的,尼薇的父親真的不在了。


    粗重的呼吸逐漸平和,尼薇原本臉上的稚氣也一點一滴褪去。當淚水被擦幹,悲傷也被重新深藏在心底,麵色冰冷的尼薇也從床上重新起來。


    當走出門時,尼薇依舊還是那個自信強大的尼薇,隻不過任誰路過,都可以感受到尼薇身上那噴薄而出的酷熱。


    當一切的美好被人所摧毀,殘留的碎片自然會孕育出名為複仇的火焰。這團火焰將永不熄滅並日漸強大,直到徹底將複仇者焚燒一空。


    亦或是將仇人徹底手刃,用淋漓的鮮血才能澆滅這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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