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四小時前,那時天還剛剛亮,格拉索也才剛剛睜開自己的雙眼。


    盡管體內的生物鍾已經告訴格拉索該起床了,但身下的床卻還如同讓人欲罷不能的魅魔一般勾引著格拉索。


    看著自己的床,格拉索眼中滿含愛意。


    這柔軟的床墊,填充著來自埃及的高級棉花。這潔白的床單,是來自那不勒斯的細亞麻布。如此光潔順滑的手感,令格拉索情不自禁的比較起自己的老婆。


    得出的結論是:果然還是床這個小妖精比較香。


    “唉!”格拉索歎了口氣,雖然再不舍他也得起床了,畢竟一家四口的生計還要靠著他呢。


    經過一番簡單的洗漱,格拉索坐上了餐桌,那裏已經擺好了妻子為他準備的早餐:一盤黃油煎鯡魚,兩根漢堡肉腸,一碗大麥粥以及一大杯熱牛奶。


    如此豐盛的早餐令格拉索食指大動,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卻看到他的長子和次子正懵懵懂懂的走了出來。


    “快來吃飯,你媽今天做的早餐可是很棒的。”格拉索揮舞著勺子,寵溺的說道。


    一聽有好吃的,12歲的長子點點頭,安穩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6歲的次子卻仿佛沒睡醒一般,站在原地。


    “快去吃飯!”一聲怒喝從廚房中傳來,次子混身立馬抖了個激靈,這才乖乖的走到自己位子上。


    麵對豐盛的早餐,長子隻是靜靜的小口吃著,每一口吃的很仔細,哪怕是碗邊緣一點細細的肉渣都被他吃進了嘴裏。


    格拉索每次看到長子吃飯的樣子,就特別心疼。


    七年前,格拉索還隻是個普通的商鋪夥計,每個月的薪水就那麽點,養家糊口就很困難了。長子吃東西那麽省的習慣也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更可氣的是,那個時候的新伯爵不斷的加稅,讓本就入不敷出的生活徹底過不下去。於是格拉索毅然而然的加入市民軍中,反抗著不做人的新伯爵。


    反抗的效果還是很明顯,至少那位伯爵像狗一樣死去。而漢堡城也換了一位新主人。


    雖然關於諾恩公爵有一些風言風語,說什麽諾恩公爵才是操縱那場戰爭的人,但格拉索認為純粹是無稽之談,純粹是那些吟遊詩人為了生活瞎編的段子。


    格拉索隻看見諾恩一進城就四處撒錢,不僅到處雇人清理戰爭廢墟,還四處投資產業。原本戰後的漢堡城百廢待興,但是諾恩公爵的大力扶持下,就連格拉索都很快找到了新工作——碼頭倉庫保管員。


    雖然隻是個保管員,但格拉索幹活很努力,對各種貨物的存放也十分上心。日子久了,他對各種來自不同產地、不同種類的貨物好壞都漸漸有了些心得,對前來存放貨物的各類商會也打了不少交道。


    其實那份工作幹起來很舒服,工資和薪水也是不低,格拉索一直很喜歡,但是次子的出生不得不讓格拉索放棄這份工作。


    為了應對家庭日益增加的開支,格拉索選擇自己創業,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雜貨鋪。


    想到這裏,格拉索又再次向上帝稱讚諾恩公爵的英明。


    本來格拉索家的位置比較遠離城市中心,但是這些年,大量的移民不斷湧入漢堡城中工作,城郊也很快變成了城區。格拉索的雜貨鋪生意也是日漸火爆。


    靠著以前積攢的人脈,格拉索還是能輕易搞到一些緊俏的貨物,比如呂貝克的釘子、鋼針、農具,石勒蘇益格的奶酪、果幹、以及來自科隆的上等小麥粉等等。


    但是去年冬天,格拉索的人脈再次給了他一個驚喜。


    格拉索曾經的上級,現在成了漢堡市碼頭區的管理者之一。在一次酒醉後,他有意無意的和格拉索說道:“格拉索啊,後天有批船隊到,都是來自東方的珍貴貨物啊。你要是能吃下一點,就發財了。”


    “是是是。”格拉索又塞了十幾個銀幣到領導懷裏,同時心中暗自牢記這個消息。他覺得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來了。


    後天淩晨時,冒著冷冽的海風和寒冷入骨的露水,格拉索苦苦等在碼頭的一角,期待著那支能改變他命運的東方船隊。


    果然,當天空出現第一縷曙光時,幾乎凍成冰棍的格拉索看到了那支夢寐以求的巨大船隊。那一刻,格拉索熱淚盈眶。


    船上滿載著黑胡椒、豆蔻、薑黃這些香料,也有藏紅花、藍靛等染料和藥材,還有比如波斯地毯、意大利絲綢等東方特產。饒是格拉索做了一輩子夥計,許多東西也是沒見過。


    當然,這些貨物和格拉索沒關係,它們早就被大型的商會盯上了。但格拉索的目標也從來不是從大商會嘴裏虎口奪食,而是船上的水手。


    無論哪個年代,船上的水手總會在船上的角落裏夾帶一些珍貴貨物,然後跟著船隊販賣以此牟利。為了保障水手的士氣,船長和商會管理員,甚至是海關和稅務局對此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常年在碼頭區廝混的格拉索卻很清楚,這部分東西大商人看不上,對自己的小雜貨鋪卻是一筆巨大的商機。


    就在大商會為了市場份額而明爭暗鬥時,格拉索已經帶上2瓶烈酒混上了船隊,並和船上的水手稱兄道弟起來。


    幾杯酒下肚,船上的水手就視格拉索為知己,並從船上的犄角旮旯裏翻出一大批零碎來。


    融化又凝固的赤紅色糖塊、小塊的藍寶石、一些有些發潮的香料等等,這些水手的零碎珍藏令格拉索欣喜若狂,並馬上報出一個高價統統收購。


    這批貨物的質量並不如那些大型商會收購的貨物好,但是因為不需要繳納關稅,因此價格十分低廉。再加上近些年漢堡的中產越來越多,很多人也願意偶爾奢侈一把,享受來自東方的神秘貨物,因此格拉索生意也是越發火爆。


    當然,老實的格拉索一直有按時去稅務局繳納個人所得稅,所以生意越做越大但也沒有被針對。


    但更令格拉索高興的是,因為經常和水手打交道,收購時格拉索給的價格也一直很良心,水手給格拉索引薦了一個人——瑪格麗特號的水手長托伊。


    在和對方釣了幾天魚後,托伊大手一揮,承諾每次歸航都會給格拉索捎帶些貨物。這讓一直做走私生意的格拉索莫名其奇妙的成為東方貨物的分銷商。


    雖然隻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股東,但格拉索依然高興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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