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罔醒來時,發現自己臉側毛茸茸的。似乎有什麽東西貼著他,柔軟而溫暖。


    像是什麽皮毛。


    睜開眼就看到了白獅那張毛茸茸的臉。


    白獅還在睡,甚至睡得很安穩。尾巴搭在他脖子上。


    宋罔不知道白獅怎麽睡到自己臉側來的,他也不想過問,手撐著就準備起身。


    才動了下就發現不是白獅睡在自己旁邊,而是自己腦袋靠在了沈芽懷裏,白獅隻是挨著沈芽睡。


    沈芽還在睡。


    甚至他起身,沈芽都沒有覺察到什麽。


    倒是白獅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見是他,又將腦袋扭了過去。


    【別吵芽芽,你昨晚折騰了大半夜,我們都沒睡好。沒想到你還是那種生病了會喊娘的人。】


    宋罔手一頓,沒有搭話,隻是多看了眼之前蓋在自己身上的葉子和一旁被扯成毛巾的衣裳。


    沈芽醒來時,宋罔沒在。


    她把四周都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宋罔。


    “白獅,二師兄不見了。”


    她那麽大個二師兄不見了。


    白獅伸了個懶腰,對於宋罔在不在並不在乎。


    不在就不在了唄,那麽大個人,總不能傻到找不到路回來。


    這時宋罔回來了,手上拎著兩隻已經剝皮處理好的野兔。


    “二師兄,你到哪兒去了,你身體還沒好,應該好好坐著休息。”


    沈芽跑過去,伸手想將野兔接過來。


    宋罔錯開了沈芽的手,“無礙。”


    說著開始生火烤兔子。


    “二師兄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芽跟在宋罔身邊,問他身體怎麽樣。


    宋罔抿唇,眼睫顫動,抬起那雙漂亮眼眸看沈芽,沒有多少情緒,“我暫時失去了修為。”


    他忍不住握住一旁的本命劍。


    這個時候似乎隻有本命劍能夠讓他有幾分安全感。


    沈芽啊了一聲,“是不是我也給你吃錯藥了?這些藥的作用我都記得很清楚,沒有什麽奇怪的藥啊。”


    如果隻是宋罔一個人,沈芽可能會覺得這是意外。


    偏偏還有個白獅也是這樣。


    她就不得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給他們吃錯藥了。


    宋罔沒想到這可能還有沈芽的事。


    還沒開口,白獅先說話了。


    【藥是我喂的。當時你那樣子,不吃藥沒準都熬不過來,所以我就給你吃了。】


    當時沈芽就有這個顧慮,不過白獅覺得救命要緊。


    修為還能恢複,人死了可能不好辦了。


    他有說怪沈芽嗎?


    宋罔垂眸看了眼護犢子的白獅,聲音淺淡,“都是什麽藥,給我看看。”


    沈芽已經將藥都擺出來了,順便還介紹是什麽藥。


    這些藥給沈芽之前南淵都重新看過,一一更正了名字說了作用。


    藥自然不可能有問題。


    就算有問題宋罔也不可能怪沈芽和白獅。


    總不能怪他們倆想救他吧。


    “沒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


    宋罔指尖在其中一個玉瓶停留了片刻。


    半晌才開口,“能借我兩粒培元丹嗎?回去我還你。”


    宋罔從未向別人借過東西,這是第一次。


    他做了許久心理準備才開了這個口。


    在這麽一個地方,沒有修為讓宋罔從身到心都非常難受。


    準確的說是不安。


    兩粒培元丹能夠讓他好得快些。


    “二師兄需要就全部拿去吧。”


    沈芽還怕宋罔這樣是自己造成的。知道不是,頓時鬆了口氣。


    聽到宋罔開口向自己借東西,她直接將整個玉瓶都放到了宋罔手裏。


    “大師兄給的這些丹藥很多我都沒用,二師兄你能用就好。”


    至於還不還什麽的,無所謂。


    宋罔忍不住握住瓶子。


    他力氣有點大,捏得指尖微微泛白。


    “培元丹很珍貴。”


    “我知道啊,不過我現在用不上。再珍貴的東西都是用來用的,放著不用不就和沒有一樣。”


    “你能用。”宋罔淡淡道。


    培元丹用來固本培元。


    大家族都會給才邁入修為的家族子弟用。


    當然。


    是那種天賦高的子嗣。


    一般人都不配擁有這個待遇。


    宋罔兒時見過一次培元丹,不過當時那東西是他用生命都換不來的寶貝。


    現在沈芽卻有那麽多。


    沈芽朝火堆裏扔了幾根柴,捧著臉笑,“師尊讓我別用,說我不需要這些。我當時還說這些丹藥沒用了,幸好二師兄你需要。”


    宋罔笑了。


    他忽然知道為什麽有些人會憤世嫉俗。


    人和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他年少時用性命都換不來的寶貝,對於沈芽來說卻是沒什麽用的東西。


    這樣巨大的落差有幾人能夠平淡視之?


    “二師兄?”


    宋罔笑得古怪,沈芽有點害怕,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吃了東西,你就走吧。”


    宋罔倒出兩粒培元丹,將瓶子還給了沈芽。


    沈芽不想收,想把丹藥都送給宋罔。見宋罔不收這才收了回去。


    “二師兄是覺得我累贅嗎?”


    “現在的我才是累贅。”


    宋罔將本命劍收起來,專注的看著火堆。火光在他眼中跳躍,讓淡色的唇多了幾分血色。


    “我現在沒了修為,跟凡人沒什麽區別。我護不了你。而且我惹了不少人,他們都在找我。跟著我你會死,和我死一塊。”


    “那我保護你。不要怕,師尊他們會來找我們,我們都會沒事的。”


    沈芽拽住宋罔衣袖,“二師兄你是為了救我們才失去修為的,我會對你負責。”


    負責?


    宋罔笑了,“現在的我一無所有,沒有作用。沒有用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我也不需要你的負責。”


    宋罔的語氣很喪,讓沈芽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此刻的宋罔如同一個溺水者,沒有多少求生欲,任由自己慢慢被水淹沒,沉入海底。


    “誰說你沒用,你可有用了。”


    沈芽拽著宋罔,將他拉一棵果樹下麵。


    她指著樹上的果子,讓宋罔給她摘一個。


    雖然不知道沈芽在做什麽,宋罔還是照做了。


    沈芽舉著那個果子對宋罔道,“你沒了修為,還可以幫我摘高處的果子,你不是沒有用的人。而且你是我二師兄,你沒有用我也會保護你。”


    宋罔垂眸看著她。


    沈芽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小姑娘倔強的拉著他,捧著那顆野果,用盡力氣試圖將他扯出深淵。


    “真是個傻子。”


    宋罔忍不住嗤笑。


    他現在有點明白南淵為什麽會喜歡沈芽了。


    太傻了。


    傻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讓人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她身上,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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