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的藍天染上了詭異的血紅色。


    那抹紅色蔓延得很快。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染紅了大半邊天,甚至將太陽也一並染紅。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看著遠方。


    因為這不知名的異變而心神不寧。


    沈芽下意識去找尋無旬。


    目光穿越人群,落到人群中最閃耀的那個人身上。


    無旬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漫天的紅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芽的錯覺,她沒看出無旬的慌張和恐懼。


    相反,她從無旬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解脫和釋然。


    這個眼神給沈芽的感覺太不好了。


    她忍不住喊了無旬一聲,“師尊。”


    聲音隨著目光穿過無數人,落到了無旬耳中。


    清越,卻又帶著不知名的恐懼。


    似乎覺察到了什麽。


    無旬聽到了她的聲音。


    他朝沈芽招招手。


    沈芽朝他跑了過去,完全不顧自己還在比賽,她馬上就要上場。


    也顧不得場內不能禦劍的規定,直接禦劍落到了無旬身邊。


    “怎麽那麽害怕?”


    無旬態度一如往常那樣。


    他摸摸沈芽腦袋,安撫她。


    沈芽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為無旬一個眼神而害怕。


    她抓著無旬衣袖,一如兒時無數次緊張害怕時一樣。


    “師尊,天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芽芽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


    無旬手落到了沈芽肩上。


    他微笑著看向沈芽。


    如果之前沈芽以為那種期待和渴望是錯覺。


    那麽現在,當她站在無旬麵前,和他四目相對。


    沈芽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無旬確實知道現在是怎麽一回事,他想做些什麽。


    電光火石間。


    沈芽想起了無旬說的那句話。


    在她被封望月的貪婪嚇到之後。


    無旬告訴她,他答應將一樣東西給封望月。


    當時她問無旬,什麽時候給封望月。


    無旬回答她,當天空變成紅色,當她長大之後。


    她的及笄禮已過。


    她已經長大了。


    現在——


    天空也變成了紅色。


    “師尊……”


    沈芽想問封望月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想問無旬到底答應了給他們什麽。


    可什麽都還沒說出來,人就暈了。


    無旬捏暈了她。


    無旬接住沈芽,將人抱了起來。


    “師尊確定,要這樣和芽芽告別嗎?”


    南淵走了過來。


    他知道無旬這一去,再沒有歸路。


    這樣潦草的最後一麵,無旬真的不擔心沈芽會難過嗎?


    “不是還有你們嗎?她已經長大了,就算沒有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無旬低笑出聲,“再者,我如果不履行承諾,你們甘心這些年在這裏消磨的時光嗎?”


    南淵瞥了眼封望月。


    他倒是無所謂。


    畢竟這一趟,他的主要任務是報恩。


    其他東西都是附加價值。


    就是不知道封望月願不願意。


    封望月沒說話,隻是看著沈芽。


    也不知道是沒聽到他們的對話,還是故意裝作沒聽到。


    不過都不重要的。


    “我要先將芽芽送回臨山,你們先過去。”


    “是,師尊。”


    幾人化作流光,消失在眾人麵前。


    感覺到幾人修為,其他人瞪大了眼,忍不住咋舌。


    就連各派掌門也站了起身。


    趙豐和悟道知道逍遙門幾人不簡單,修為也深不可測。


    他沒想到,幾人修為會這般深不可測,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他們的修為。


    而且,他們似乎知道這血色天空是怎麽來的。


    趙豐和悟道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各家掌門也急忙跟了上去。


    無旬將沈芽送回了臨山,臨走前還給沈芽設置了結界。


    白獅沒有跟著南淵過去,而是跟著無旬回來了。


    它知道無旬他們要去幹什麽。


    它目前的修為去了,幫不上太多忙。


    還不如就這樣,留在這裏守著沈芽。


    至少在沈芽醒來之後,它還能安慰安慰沈芽。


    “你真的不後悔嗎,就這麽將芽芽一個人留下。你答應過她要陪她一輩子的。違背諾言的人會被背棄。”


    白獅還想掙紮一下,想留下無旬。


    “你之前不是一直計劃悄悄將芽芽拐回去,現在怎麽還來勸我?”


    無旬確實停了下來。


    卻沒回頭。


    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回頭,看到了沈芽,便舍不得這般決絕的離開。


    “因為芽芽喜歡你,你活著她會更開心。大不了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回南家。”


    一開始白獅確實是這個想法。


    可跟沈芽相處越久,關係越來越好之後。


    在做一些事之前,它就會思考沈芽會不會因此感到開心。


    無旬在,沈芽會很開心。


    “謝謝你這麽喜歡芽芽。”


    無旬微微側頭,勾唇一笑。


    “很多年以前,我就違背了諾言,成為被背棄的存在。”


    似乎是真的很開心,無旬臉上都是笑意。


    他站在光裏,長發被風吹起,如同一筆停滯了許久了墨跡,在經曆了漫長歲月之後,終於再次動了起來,將未完成的諾言寫完。


    “早在幾千年前,我就該隨著他們離開。但我不能,因為這條命,是無數人用性命換回來的。我要是就這麽死了,見到他們,他們肯定會罵我。”


    “但現在不會了。古防需要我,我隻是像他們曾經做的那樣做了而已。”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最為恰當的時機和理由去見他們了。


    “所以你讓芽芽成為另一個你?”


    “芽芽來得太晚了。你和南淵願意退讓,宋罔他們未必願意。他們身不由己,我不想他們為難。而且,芽芽和我不一樣,她還有你們。”


    無旬不想沈芽成為另一個自己。


    可沈芽來的時間太晚了。


    當時的他已經許下了諾言。


    一旦背諾,後果怎麽樣,誰都不知道。


    沈芽確實討南淵他們喜歡。


    可無旬不知道這份喜歡有多深,是否深到所有人都願意接受無旬的背諾。


    如果不接受,那無旬就是在拿整個古防的未來和古防所有人的性命,去賭虛無縹緲的愛意。


    無旬賭不起。


    既然賭不起,他就隻能接受。


    順著原來的計劃走。


    “你們會照顧好她的,對嗎?”


    白獅遲疑片刻,點頭。


    白獅不傻。


    無旬說到這裏,它就知道無旬在顧及什麽。


    白獅確信南淵能為了沈芽,放棄之前和無旬定下的籌碼。


    甚至大膽一點,它覺得宋罔也可能放棄。


    洛許和封望月它不敢確定。


    這兩人心思深不可測。


    沈芽在他們心裏確實有地位。


    地位多高,沒有人知道。


    所以它能明白無旬的顧慮。


    無旬走了出去,門在他身後關上。


    關門的刹那,他聽到了白獅的話。


    不同於平日裏的不著調,白獅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正經。


    一字一句,如同許諾。


    “你放心,隻要有我和南淵在,芽芽一定不會受委屈。她會生活得很好,會成為南家最幸福的小姑娘。”


    無旬勾唇一笑,語氣中猶帶笑意。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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