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他們的力量太過強大。


    無旬在世時有人約束。


    他一走,便沒有多少人可以約束他們。


    所以在定下契約時,無旬要求,他隕落之後,七天之內,南淵他們就必須撤出古防,回他們該在的地方。


    南淵他們要準備離開了。


    這件事是白獅過來告訴沈芽的。


    “芽芽,跟我們走吧。一起去諸界,去南家看看。那裏很大很漂亮,你會喜歡那裏的。”


    白獅讓沈芽跟他們一起離開古防。


    “南淵已經和無旬說過,無旬同意你和我們前往諸界。”


    或許是因為悲傷,沈芽從未有過的沉默,甚至表情都怠倦不少。


    總是跳躍著輕快歡喜的眼眸也沉靜下來。


    南淵想碰她的發,安慰她,沈芽下意識躲開了。


    手僵在半空中,南淵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心疼。


    喜愛的人回避自己的親近,確實會讓人感覺受傷。


    心髒被擰成一團,又被人一點一點鋪開,酸澀難忍。


    比刀劍造成的傷口更讓人覺得難受。


    “這是師尊讓我交給你的,祁無枝和無憂的已經給他們了,這是你的份。我不會強迫你跟我離開,隻是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帶你走。”


    南淵再次朝沈芽伸出手。


    這一次他沒有擅自去觸碰沈芽,而是和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沈芽麵前舒展開,露出最為柔軟的手心。


    “師尊不希望你因為他的隕落而停住腳步。古防的人不記得逍遙門,諸界的人還記得,很多人都記得。他們記得所有逍遙門的傳奇,記得那些為了保護古防而隕落的前輩。”


    “在那裏,你會知道很多關於逍遙門的過去。這裏不是你的終點,芽芽,無論是我還是師尊,都不希望你將自己困在這裏。”


    沈芽看著麵前的手。


    這雙手兒時她無數次牽過,也無數次被這隻手擁抱過。


    每次南淵朝她伸出手,沈芽從未遲疑過。


    這一次。


    她遲疑了。


    “讓我想想好嗎,大師兄,我需要想一想。”


    沈芽最終還是沒有握住那隻手。


    指尖微微顫動,南淵將手收了回來。


    “好,我會等你。我還能在這裏待兩天。兩天之後,我就要離開了。”


    南淵沒有強求沈芽。


    說了給沈芽時間考慮,他便帶著白獅回了第一峰,讓沈芽好好考慮。


    “我要走了,小師妹,多保重。”


    洛許本來早就該走了。


    一直等到現在,也隻是想當著沈芽的麵和她說一句再見。


    雖然沈芽可能不是很想看到他。


    “我也要走了。”


    宋罔聲音從一旁傳來。


    清越的少年聲有些低,似乎擔心沈芽不想看到自己,他目光甚至沒有落到沈芽臉上,而是停留在她肩頭。


    “祝你今後仙途坦蕩。”


    兩人說完,就消失在了沈芽麵前。


    似乎真的就是為了和沈芽說一句再見。


    南淵他們一走,院子裏人少了大半。


    隻有無憂和祁無枝在。


    姚望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師伯呢?”


    “去休息了,說是不想看到他們。”


    祁無枝回答。


    姚望口中的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姚望也不是第一天不待見南淵他們,眾人心知肚明。


    祁無枝捏捏沈芽的臉,“抱歉,我們來晚了。”


    祁無枝和無憂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才回來的。


    到逍遙門時,一切都塵埃落定。


    “是我沒用,沒有拉住師尊。”


    沈芽聲音低啞。


    看到沈芽發紅的眼角。


    祁無枝直接兩隻手都糊上了沈芽的臉,將沈芽臉捧了起來。


    “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不是你能影響的。不要再難過了,師尊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了,也會難過的。這是他的選擇,我們除了接受,沒有別的辦法。”


    說著她伸手大力拍著無憂後背,“你也別難過了,難過也沒用,還不如想想未來。芽芽,你想去諸界嗎?”


    “我不知道。”


    “大師兄邀請了我們,如果我們願意,他會帶著我們一起去諸界。或許換個地方看看也不是件壞事。”


    祁無枝用手拉了拉沈芽嘴角,“不要怪他們,是師尊主動和他們定下契約。誰都沒錯。”


    “我知道,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師姐,我累了。”


    沈芽將臉從祁無枝手裏拿出來,轉身回了房間。


    見沈芽沒事,無憂也走了。


    看著沈芽背影,祁無枝苦笑一聲,也跟著離開。


    沈芽沒睡覺。


    她也睡不著。


    她將無旬給她的字帖拿出來臨摹,一遍一遍的寫。


    沈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和南淵走。


    師尊的意思,是想讓她和大師兄走吧。


    可她不想走。


    至少現在不想走。


    【那就不走。】


    係統淡然開口。


    【可師尊好像想讓我和大師兄走。】


    【那是你師尊的想法。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況且,你不想離開,你師尊也不會怪你。】


    是啊。


    師尊從來不會怪她,也不會對她做出的選擇表示反對。


    用他的話來說,就算那個選擇是錯誤的,撞牆就知道回頭了。


    “你這是在幹嘛,浪費紙張嗎?”


    姚望出現在窗前。


    也不知道沈芽寫了多久的字,桌上全是紙。


    因為沒關窗戶,風從外麵吹進來,將紙吹得滿地都是。


    入目所及之處,都是寫滿了字的紙。


    “師伯,你怎麽過來了,我吵醒你了?”


    “對啊,被你亂糟糟的心聲吵得睡不著。”


    姚望靠在窗沿上,“瞧瞧你這一地的紙。”


    “我一會兒就收拾。”


    “別寫了,和我說說話吧。反正我看你這樣子也寫不好字。”


    因為心情浮躁,沈芽的字也十分浮躁。


    沈芽放下筆,“師伯想說什麽?”


    “無旬給你說過迎風闕嗎?”


    姚望不想聊無旬。


    這幾天應該有不少人和沈芽聊過無旬了,他不想提了。


    “沒有。”


    “我不是逍遙門的弟子,我是迎風闕的。我師尊應該還沒死。”


    姚望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差點將他師尊‘孝死’。


    “那老家夥性格散漫,和你師祖差不多。特喜歡撂挑子。我在師兄師姐手下長大。兩個宗門關係很好,經常串門,我也常常被師兄師姐帶到逍遙門玩。那群人沒幾個靠譜的。”


    沈芽想起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個紫衣青年。


    那身紫衣和姚望身上的一模一樣。


    “師伯穿的就是迎風闕的宗門服嗎?”


    姚望常年一身紫衣。


    沈芽還以為他喜歡紫色,現在看來,或許是在懷念迎風闕。


    “是啊,我師尊選的顏色。那麽多顏色,他硬要選個最難看的。差點沒被師兄師姐們罵死。”


    姚望張開雙手,讓沈芽看個仔細。


    沈芽這才發現衣服不是純粹的紫色。


    上麵用銀線繡了暗紋,隻有在走動時,才能隱約讓人看到暗紋的樣子。


    看起來好像是風紋。


    “如果有機會回去,我帶你回去給他們看看,讓他們看看我和無旬教出來的徒弟多厲害。”


    “迎風闕常年與雲海相伴。風吹過,便能看到雲海翻騰。雲海中飼養著一種特殊的靈獸,它們就會跟著雲海遨遊,呈現出彩虹一樣的光。那是個很漂亮的地方,我覺得你會喜歡那裏。”


    這時。


    姚望覺察到有什麽東西碰到了自己手。


    他低頭看了眼。


    發現是片葉子。


    還是從沈芽衣袖裏探出來的葉子。


    “這是什麽玩意?”


    “好像是之前我們送去給師伯的那株奇怪植物,有點奇怪,就想帶回來給師伯看看。”


    “這是補魂草。”


    姚望伸手想將補魂草拿過來。


    手才伸過去,補魂草就主動落到了姚望手裏。


    倒是格外乖巧。


    “怎麽還有噬夢的氣息,它趁亂把噬夢吃了?沒想到它還挺能耐。”


    姚望笑了下。


    可在感覺到另一道氣息時,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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