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隻有一點光亮,


    光點在黑暗中快速移動,仿佛一顆屢屢碰壁的球,被黑暗來回毆打。


    距離拉近。


    那不是光點,也不是光球。


    而是個人。


    南淵額前的發已經完全濕了,黏在臉上,讓從來都如同端方君子的他多了幾分狼狽。


    這是南淵進入燈塔的第十一年。


    因為一直在黑暗中,他分不清白天黑夜,隻能自己記著進來了多久。


    無盡的黑暗如同囚籠。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絲毫光亮,安靜得能夠將人逼瘋。


    南淵卻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


    至少這些年裏,他已經習慣了。


    他隻是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離開的契機。


    南淵再次騰空而起,回擊從黑暗中襲來的攻擊。


    忽然。


    黑暗中多了一點光。


    除他以外的光。


    那抹光顫巍巍的朝他飛來。


    南淵伸出手,讓那抹光停留在手上。


    銀色流光落到了他手上,告訴了南淵,沈芽隕落的消息。


    “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南淵薄唇緊抿,眸色沉沉,讓流光將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什麽叫做沈芽隕落在了空間裂隙中。


    什麽叫做沈芽被上古異蟲襲擊。


    什麽叫做屍骨無存。


    黑暗中的攻擊再次襲來。


    南淵看都沒看,直接揮劍斬了黑暗中的存在。


    “別吵。”


    聲音冷冽。


    帶著從未有過的戾氣。


    “再說一遍,芽芽現在在哪兒?”


    流光揮動了下翅膀,將沈芽在傳送陣中的事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次,南淵聽清楚了。


    從未有過的感受,席卷了整顆心髒。


    幾乎讓他呼吸一滯。


    他的小星星,墜落在了他親手給的傳送陣上。


    南淵聽明白了。


    可他不相信。


    他決定自己去看看。


    沈芽答應他,百年之內會來找他。


    現在才過了十多年。


    她怎麽可能背棄他們之間的諾言。


    沒有人能讓沈芽背棄他們之間的諾言。


    流光在南淵指尖消散,南淵握緊手中的劍。


    靈巧的揮出一劍。


    力度很輕,仿佛蜻蜓點水,卻依舊帶起了陣陣漣漪。


    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廣泛,變成狂風巨浪。


    最終撕裂無盡黑暗。


    許久未見的陽光從天而降。


    落在南淵許久未見陽光而顯得蒼白的臉上。


    南淵披上外衣,走出了燈塔外。


    他依舊還是那副狼狽模樣,卻沒有人敢多看一眼。


    眾人齊齊退開,為他讓出道路。


    從未有人能在那麽短時間內,從燈塔走出來。


    現在有了第一個。


    眾人看著南淵遠去。


    看著屬於南淵的傳說升起。


    卻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出來得那麽快。


    沈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南淵耳朵裏。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著空間裂隙在自己眼前關閉。


    沈芽甚至什麽都來不及說,嵐祝的背影就消失在自己麵前。


    “嵐祝。”


    沈芽想拉嵐祝出來。


    可她不是姚望他們,沒有能徒手撕開空間的能力。


    隻能看著嵐祝為了保護自己而死。


    “誰說他會死?”


    扶搖看著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沈芽,蹲下身替她擦眼淚。


    “他不會死嗎?”


    “他是靈體,不是人。而且看他的情況,還隻是部分靈體。就算這部分靈體消亡了也不會死。”


    扶搖將沈芽扶起來,“他剛才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讓我照顧好你,等他回來找你嗎?他既然這麽說肯定會回來的。”


    沒死就好。


    隻要沒死,他們就還有再見的的機會。


    知道嵐祝可能還活著,沈芽擦幹淨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自己這是到了哪兒。


    沈芽覺得她好像被扔到荒原上來了。


    抬頭四顧,看不到絲毫綠色。


    到處都是黃沙,狂風卷起沙石,刮得沈芽睜不開眼。


    而且連人都看不到一個。


    沈芽支起結界,才勉強睜開眼。


    “我們這是到諸界了嗎?”


    “找個人問問吧。”


    扶搖也不確定。


    就她現在半吊子記憶,古防都不一定認得全,更不要說諸界了。


    沈芽點頭,盤腿坐下來,準備將身上的傷處理了再走。


    因為扶搖是神器,擔心引來不必要的敵人 ,沈芽準備將扶搖放回空間裏。


    “沈芽,和我契約吧。”


    扶搖忽然開口,“讓我做你的本命劍。”


    空間亂流弄得沈芽一身是傷,一碰就疼得她咬牙。


    “為什麽?”


    她含含糊糊的問。


    沈芽和扶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在空懸秘境,扶搖沒有這麽說,在逍遙門,她也沒說過這話。


    為什麽現在扶搖想要做她的本命劍。


    沈芽不理解。


    “如果說是想要照顧我,就算不契約,師伯你也能照顧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


    “我有沒有說過,你和都安其實有點像。”


    都安就是逍遙門掌門。


    扶搖的上一任主人。


    “我也是剛剛才發現,其實你們是同一類人。當然你比他靠譜,也比他更加心軟。但你們本質是一樣的,天真,熱忱,帶著讓人想要靠近的光芒。”


    扶搖確實有照顧沈芽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她覺得沈芽很不錯。


    尤其是在她舍身救了姚望他們之後。


    扶搖發覺沈芽和都安其實是同一類人。


    他們身上有著相同的,吸引著扶搖的特質。


    更巧的是,他們還都是逍遙門的人。


    “幾千年前,我沒有護住他。現在,我想護住你。”


    她不想讓幾千年前的悲劇重演。


    “確定不後悔?我現在可才金丹。”


    沈芽眨眨眼,再次向扶搖確定。


    “磨磨唧唧,契不契約,不契約算了。”


    沈芽這一問,倒是把扶搖問急躁起來。


    沈芽連忙點頭,“契約,當然要契約。師伯不嫌棄我就行。”


    生怕晚點頭一秒,扶搖就不樂意了。


    和扶搖簽訂契約之後,即使扶搖不出現,兩人也能交流。


    這倒是減少了扶搖被人發現的可能性。


    沈芽也沒有個方向,選了個方向就開始走,想找個人問問她現在在哪兒。


    跑了差不多一天,雖然沒找到人,不過有件事沈芽肯定了。


    她現在肯定在諸界了。


    古防沒有那麽大一片沙漠。


    也不知道姚望師伯他們怎麽樣了,在沒在附近。


    沈芽順道還擔心了下姚望他們。


    ……


    逍遙門所在的地方四季如春。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晴天,陽光不會那麽毒辣刺眼。


    頂著太陽走了兩天,沈芽覺得自己要被這太陽曬死了。


    【這種鬼地方,真的會有活人嗎?】


    身邊除了扶搖,沒有能說話的人,沈芽隻能和扶搖聊天。


    沈芽在沙漠裏跑了好幾天。


    在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一股沙子味的時候,終於看到了自己來到諸界後的第一個人。


    隻不過那人似乎並不是很想看到她。


    一看到沈芽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而且還是直接鑽進沙子裏跑了。


    等沈芽落到地上,什麽都看不到了。


    有那麽一瞬間,沈芽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她剛才其實什麽都沒有看到,都是她眼花。


    可麵前的籃子又證明沈芽剛才沒看錯。


    “這人跑什麽啊,我又不是鬼,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沈芽將籃子撿起來,發現裏麵是一隻已經死掉的小動物。


    看起來像是那人的獵物。


    【他剛才看起來很害怕,或許是被傷害過。】


    【師伯,你說我用這個能不能把他釣上來?】


    沈芽不想放棄這個人。


    要是放棄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才能再碰到人。


    【可以試試。】


    扶搖聲音懶洋洋的。


    沈芽決定試試。


    她將東西放回原位,遠遠躲了起來。


    這一躲就是大半天。


    那麽久沒見到人。沈芽還以為自己那人不會回來了。


    她正準備走,沒想到那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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