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個更深的憂慮,在孔伷的心中潛藏著,他從來沒有對羅濤等人講過。


    那就是袁紹在冀州喧賓奪主,以一個小小太守之位而壓得州牧韓馥被迫低頭聽令,自聞文醜要來潁川會師後,孔伷就一直在想:文醜善戰,得他會師,固是有利抬高自家在聯軍中的地位,可如果文醜不從號令,反欲如袁紹那般鳩占鵲巢、反客為主,他又該如何應對?


    也正是因為了這個擔憂,在擔憂變成現實,被文醜給了個下馬威後,他才想馬上就給予反擊,隻是沒想到,反擊未成,反卻使他自己受到了更大的屈辱,惱羞過後,其自是無法自安,感到了一很大的惶恐。


    暖和的陽光下,道路被曬得略微鬆軟,沒有早上走時那麽硬實,車行得也不快,坐在車裏厚厚的墊子上,一點兒不覺得顛簸。孔伷拉開車簾,往外看去,看見披甲持戈的騎士們策馬護衛在他的車子周邊,又聽到前後傳來的步卒、騎兵行軍的偌大聲響,心中略安。


    第二天上午,文醜在營內閱兵,檢閱諸部。


    孔伷自然不會去,但卻遣了幾人遠遠的窺視之。待到下午,這幾人看罷歸來,孔伷細細問了一遍他們的所見。這幾人不敢說實話,可也不敢說假話,隻能虛實參半,揀孔伷喜歡聽的說了些。


    聽得文醜軍的精銳不少,而且在兵馬盛眾、甲械精良上,更是遠勝豫州之兵?這使得孔伷心底的那幾分底氣也消磨了去,更是憂慮起來。


    無奈,他揮退這幾人,命羅濤去叫王陣、周路等潁川郡吏來。孔伷到了縣後,住進了郡府後宅,王陣、周路諸吏皆在前院辦公,得他相召,來得甚快,不多時來到。王陣問道:“明公相召,可是為駐營一事麽?”


    孔伷昨天到陽翟已過午時,進了縣裏又赴郡宴請,沒有顧上安營紮寨之事。現下數萬豫州兵馬還都露天待在縣外的野地上。孔伷說道:“築營一事不急,鄙人召你們來是另有要事。”


    王陣恭謹言道:“請明公示下。”


    孔伷拿著手的玉如意在案上輕敲了兩下,——昨天那個拂塵差點傷了他的眼,他一怒之下,將之丟了。換了現下這個玉如意拿在手賞玩。他說道:“汝郡乃我豫州大郡,又在討董前線,郡位不可久懸,今汝郡太守掛印辭,鄙人欲擇一人,表守汝郡,汝等以為如何?”


    周路答道:“臨此兵事大興,外有董卓軍威逼,內有諸路義兵入駐之際,諸縣本已騷動。百姓多懷不安,倘若再倉促擇人臨郡,使百姓越不寧。而今郡守雖以病辭,然王功曹諸君久在郡府,皆嫻於政事,明公如有何差遣,但請示下,郡盡能完成。”


    孔伷哼了聲,心道:“就知汝等會推三拒四,找借口推辭不願。卻不知此乃是老夫昨晚苦思而得的一招妙計,就等著你們不願,我才好故作退讓,巧施連環。遂我心誌。”


    他說道:“汝等所言亦有理,那既如此,……罷了,鄙人雖喜好清淨,不好案牘之勞,然為討董擊逆。為國家計,說不得,卻也隻能暫代起汝郡的郡事,以免誤了軍機了。”


    周路、王陣諸人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俱皆呆楞。


    孔伷見他們呆若木雞,啞口無言,心暢快,說道:“汝等且先回府,把汝郡的民、糧簿拿來給吾,待吾看後再議它事。”


    孔伷是豫州刺史,現又統兵數萬入郡,他要代替潁川郡守的位,周路、王陣等人也不能硬頂拒絕,無奈,諸人隻好應諾。


    出了門外,周路和王陣商量:“實未料到方伯竟欲代理我郡郡事,他問我等要郡府的民、糧簿,這已是應了文武猛之事,該當如何是好?”


    王陣說道:“我等去文武猛營,將此事告之。”


    周路等人皆點頭同意。


    諸人聯袂趕去文醜營,在校場上找到了文醜。


    文醜剛檢閱過諸部不久,正在校場的將台上與諸部校尉、司馬說話,評點今日各部的表現,見王陣、周路等來到,請他們登上台來。


    王陣說道:“文武猛請借一步說話。”


    文醜見他神色沉重,知或是有大事生,遂和他來到台角,問道:“有何事體,這般神秘?”


    “文武猛,大事不好。”


    “怎麽?”


    王陣把適才見孔伷的經過詳述一遍,最後氣憤憤地說道:“孔公這分明是想借查糧的機會為難文君,他素有高名在外,卻未料到如此小肚雞腸。”


    文醜沉吟了下,沒接王陣的話頭,反而問道:“汝方才說,豫州召汝等去,隻說了欲代守本郡一事,卻沒與入汝等商議築營之事?”


    “沒有。吾等本以為他召吾等去見是為議築營之事,但他對此卻隻字未提,沒與吾等商量。”


    文醜心道:“數萬軍馬露宿野外,近在城郊,一天可以,兩天可以,三天、四天乃至更久卻就不行了,便是將士沒有怨言,無有營寨約束,百姓肯定會受其害,孔伷雖無軍旅之才,可對這點道理不會不知,而他卻隻字不提安營紮寨之事,……他這是在想奪我的營寨啊!”


    文醜定下心來,又細忖片刻,心又想道:“不錯,孔伷此招分明是‘連環計’,先以退為進,拿下潁川郡權,然後再以糧逼我,奪我營寨,……我如一時不察,還真有可能上當,隻可惜今已被我看破,略施小計,我便可將之破去。”


    他心有了定見,不慌不忙,對王陣說道:“豫州軍馬數萬,豈能久駐野外?孔豫州雖軍紀嚴明,可縣內外的百姓不知虛實,卻必會惶恐害怕。君與周君等人再去見一見孔豫州,請他及早擇地安營,以撫縣人。”


    “……,那孔公欲代理郡務,查看郡糧一事?”


    “郡府之糧,多已在我軍,同為討董伸義的聯軍,孔豫州還能問吾要回去不成?”


    王陣還是麵帶憂色,說道:“話雖如此說,可隻怕孔公……。”文醜笑道:“君勿憂也,鄙人自有對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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