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大中午,生無可戀的楊紫瓊領著眾女眷,頂著裝了半碗水的瓷碗,小心翼翼的在院子裏學走路,滑頭的楊紫瓊也沒有再想些鬼點子試圖逃脫,她們已經習以為常的認命了,因為薑嬤嬤軟硬不吃,不論你撒嬌也好,撒手發小脾氣也好。而薑嬤嬤始終盡職的在一旁體態優雅的站著,盯著每個人的舉止。薑嬤嬤突然眼前一陣眩暈,“噗通”一聲,她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閉眼之際,隻見每個人都不管頭頂的瓷碗,劈裏啪啦響了一地,水也撒了一地,一屋子人朝她湧來。“嬤嬤!”


    “你這老太太真愛瞎折騰。”楊紫瓊看著被他們搬到床上的薑嬤嬤,欲睜開的眼道。


    “還不是學生太差了。”薑嬤嬤難得說出了自己心裏話,其實她早就想這麽吐槽了,隻是因為在她以往的宮廷禮儀裏,是絕不得對主子無禮,奴婢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但跟楊紫瓊她們相處下來,就萌生了想做自己的想法。


    楊紫瓊想要反駁,卻無力吐槽。自己確實太差了,幾天了,連個路都走不好。薑嬤嬤看著楊紫瓊抿嘴沉默認可的小表情,“噗”的一聲笑了,笑的毫無儀態可言。


    楊紫瓊被嚇得退了退,她生怕是自己把薑嬤嬤給逼瘋了。“老太太,你別嚇我。”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有趣的緊。”薑嬤嬤這麽大年紀了,已經難得再在別人身上感受到真情了,這麽些年來跟著貴妃和小王爺什麽人和事都經曆過了,倒是表裏不一,兩麵三刀的人見識了不少,這種真性情又單純之人真是難能可貴的緊。


    “別,老太太,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害怕。”


    “明天就要進宮了,你這個學生老生是真教不會你了,好自為之吧。”盡心盡力的薑婆婆突然擺爛了,楊紫瓊心慌。“柳小姐,你知何是禮儀嗎?”楊紫瓊抿了抿嘴,不敢吱聲,因為薑嬤嬤這幾天不停的在糾正她的措辭,搞得她現在都不敢隨意開口了。“老生,認為禮是做給別人看的。”


    “是吧,我也是這麽想的,人本就是平等肆意的,為什麽就要這樣那樣時時刻刻約束自己。”


    “柳大小姐生性是個愛自由之人,但約束自己也是要有的,要懂得張弛有度,這樣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柳大小姐可千萬要跟緊王爺,不要聽信任何旁人。”


    “多謝嬤嬤教導。”楊紫瓊難得在嬤嬤麵前正兒八經的行禮,行的是規規矩矩的禮。


    “你走吧,不想看到你了,讓王爺來接我走吧。”薑嬤嬤怒其不爭的轉過身不看楊紫瓊。


    “又哪裏惹到她了?這老太太脾氣真陰晴不定。”楊紫瓊低喃了句,掏出來一瓶神水放在老太太枕頭旁,毛筆字歪歪扭扭的寫了說明:大致就是讓薑嬤嬤每天滴入一滴兌水喝,如有感覺氣喘一定要好好躺著休息,不要過分拘著自己,不要做體力活之類的囑托。楊紫瓊為什麽要留神水給嬤嬤,是因為芍藥診斷出嬤嬤身上有各種各樣的隱疾,看來年輕的時候沒少受磋磨的,也對,有幾個人能在吃人的宮裏過上好日子?能活著出來已是不易,但嬤嬤最大的隱患可能是胸痹(冠心病)。“哎—”楊紫瓊久久的看了薑嬤嬤丟給她的背影,最終還是無奈的出去了。她真是拿這個倔強,脾氣又別扭的小老太太沒法。


    沒多久蕭宸毅俊逸瀟灑的玄色身影就過來了,楊紫瓊難為情的趕緊辯駁:“我真沒有氣她,我每天都有好好上課。”


    蕭宸毅看著楊紫瓊像一個搗了蛋的小孩,委委屈屈急著尋求原諒那般跟他解釋,忍不住寵溺的笑了笑,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撫了撫楊紫瓊的頭。“沒事。”蕭宸毅是知道的,她這邊不論發生什麽事他總是能知道的。楊紫瓊尷尬的看了看頭頂上冷冰冰的手,蕭宸毅意識到趕緊放下,往薑嬤嬤房間大步走去,“我去看看薑嬤嬤。”耳根的紅潤暴露出他的羞澀。


    蕭宸毅一來,薑嬤嬤就聽到屋外的動靜了。蕭宸毅進來的時候,她正勉強著自己直起身要行禮,蕭宸毅趕緊小跑過去扶住。“薑嬤嬤何故見到本王總要行禮。”


    “老奴,應該的。”蕭宸毅扶薑嬤嬤好好斜躺後,薑嬤嬤道了句。“不過,柳大小姐倒是個妙人,雖然禮儀是一塌糊塗,但是心是極善極美的。”薑嬤嬤一直觀察著蕭宸毅,蕭宸毅嘴角不經意流出的寵溺被薑嬤嬤老眼看了個透徹。“不過,這字王爺恐怕要王妃多練練了。”薑嬤嬤意味深長的遞給蕭宸毅說明紙,蕭宸毅接過紙,絲毫沒發覺嬤嬤對楊紫瓊稱呼的改變,再次看到楊紫瓊的狗爬字,還是忍不住揚了嘴角。“王妃是個好姑娘,王爺且好生珍惜著。”


    “確實,是個好姑娘。”蕭宸毅又沉默了,他又何嚐不知曉?


    “還望王爺送老生回去吧,你那王妃太愚笨了,你另請高人。”門輕輕咚一聲,在皇宮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薑嬤嬤心裏了然於


    楊紫瓊在外頭偷聽,故意提高音調告狀。


    “這老太太!”楊紫瓊在門外氣急敗壞的直跺腳。


    老太太惡趣味的斜眼看了看門口,開心的笑了。蕭宸毅長這麽大,他還從未見過嬤嬤這麽開懷笑過。“好,我這就叫侍衛抬轎椅過來。”蕭宸毅沒有強留,他知道薑嬤嬤必定已經把楊紫瓊訓練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倒不擔心會在宮裏因禮儀出岔子。蕭宸毅想著,看了看老太太手裏的劣質玉瓶,忍不住叮囑:“薑嬤嬤一定要按囑咐每日兌水喝。”


    “知曉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囉嗦。”


    蕭宸毅一籌莫展的看著薑嬤嬤不羈的言語,他多次請求嬤嬤跟他一起住,她不願;便說派幾個勤快的婢女伺候身邊,她更不願,還說派過來打擾她老年生活,死活不幹。蕭宸毅難得對某件事能到無計可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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