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葉、四葉的丁香是俗品。


    五葉丁香已是珍品!


    七葉丁香便是聖品!!


    九葉丁香則是神品!!!


    天地之間也許還有幾十株冰魄幽蘭,或許還有十幾朵天山雪蓮,可這九葉丁香卻是珍品中的珍品,莫說它生長在萬仞山嶽的懸崖峭壁,縱是僥幸尋得一株九葉丁香,也需以日出前的草木露水日夜澆灌七七四十九天才有可能留住九葉丁香的藥效。若是有日曬風吹,頃刻間便會香消玉殞,化作點點碎花。


    可現在紫衣女子卻以九葉丁香做熏香,視如常物,這也讓很多人扼腕歎息,又對紫衣女子的神秘來曆更加好奇。


    可她隻是微微一笑,淡雅從容,言談舉止之間透出一種尊貴嫻雅的氣質。在她眼中,世人趨之若鶩、視若珍寶的九葉丁香竟然隻是一種普普通通的熏香。那麽她背後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強大的力量與傳承?


    紫衣女子等眾人的爭論聲漸漸停歇,都將目光望向她時,她才淡然一笑,道:“九葉丁香之所以被視為神品,是因為它的稀有。人總是夢想得到大多數人沒有的東西,因此東西越稀有越罕見,它的價值就越高。比如千年蚌珠、人形雪參、冰魄幽蘭和龍涎香,一般人即使得到也並無多大用處,可他們還是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得到。每年潛入東海和攀上雪山尋找神藥的人數不勝數,不知多少人無辜葬身海底和雪穀,可仍有人樂此不疲,心甘情願為危險之地的神藥搭上性命。”


    “可……可那是多少世人夢寐以求的神藥啊!”有人不解道。


    “神藥則不計生死而欲得之,雖神品何所益也?”紫衣女子正色道。


    在場眾人默然不語,都恍然若失,似在思索。


    忽聽大營側堂傳來一聲咳嗽聲,接著便是白芷的聲音,“紫鳶姑娘!紫鳶姑娘!你快來……”


    紫鳶聞言便向眾人盈盈一拜,便走進大營側堂。


    大禹帶著夷彅、雪渺二人也走進側堂。


    隻見側堂之內,獸皮床榻之上,白芷正攙扶著應龍斜坐著。應龍麵色略顯蒼白,不住咳嗽,胸口跟著一陣起伏。


    “紫鳶姑娘,應龍將軍這兩日寒毒已有好轉,可還是終日咳嗽不止……”白芷白皙如玉的臉頰露出幾分愁色道。


    “讓我看看!”紫鳶說著便挽起應龍的右臂袖口,伸出細膩溫潤的玉手搭在他的腕上。


    “嘭……嘭……嘭……”


    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順著脈搏傳遞到紫鳶的指尖,她麵色沉靜如清泉映月,目光如暗夜的星光般明亮動人。


    大禹走近應龍床榻,望著仍是雙目緊閉的應龍,麵色不禁也凝重起來。


    半晌功夫之後,紫鳶緩緩站起身來,道:“應龍將軍脈息平穩,咳嗽是體內寒毒尚未根除,待我再給它找幾味驅寒調和之藥,便無大礙。”


    大禹、白芷、夷彅、雪渺等人聞聽此言,方才放下心來。


    隻見紫鳶手扶玉頷,自語道:“風寒痰滯氣凝胸,小青龍湯有奇功。細辛半夏甘五味,薑桂麻黃芍藥同。應龍將軍寒毒未愈,小青龍湯便可藥到病除。隻需麻黃三錢,芍藥三錢,細辛一錢,幹薑二錢,炙甘草三錢,桂枝三錢,五味子一錢,洗淨半夏三錢,合熱湯熬製煎服。不出兩日,應龍將軍便可無虞。”


    白芷道:“不知紫鳶姑娘師從何門,學得何處醫典?”


    紫鳶起初有些為難,但看白芷一臉真誠,秋眸無邪,便一字一句道:“紫鳶是紫府門人。”


    “紫府?”白芷也是一驚,沒想到年紀輕輕的紫鳶竟是紫府門人。


    紫府乃是北方極地蔚然藥宗,創采藥煉丹之法數百年。紫府門人大都遠離塵世,離群索居,他們人人都能分辨上百種藥草,更能攀岩潛淵,尋覓世上最稀有的珍草靈藥。因此,世人也將紫府中人視為半人半仙的存在,更有“一入紫府福如海,吸風飲露似仙人”的說法。


    紫鳶微微點頭,轉身向大禹拜道:“紫府門人紫鳶拜見司空。紫府先祖當年得軒轅黃帝庇佑,紫府才得以薪火相傳。宗主得知司空要在弱水與共工決戰,便隱隱擔憂水神共工會以玄冥真氣傷人。共工的玄冥真氣上仰天權星辰之力,下有弱水川澤之助,占盡天時地利,更加難以對付。因此,宗主便傳我紫府秘術‘紫雲飛渡’和藥典〈紫府本草〉,前來相助司空與禹軍。等我趕至禹軍大營,才得知應龍將軍已被共工的玄冥真氣所傷……”


    大禹忙上前扶起紫鳶,道:“紫鳶姑娘快快請起!紫府今日相助之恩,禹定當銘記在心!”


    白芷輕輕拉著雪渺的手,道:“雪渺,跟姑姑一起去煎藥!”


    雪渺點頭跟著白芷便出營去尋藥草煎藥不提。


    當夜應龍服下白芷、雪渺二人按紫鳶《紫府本草》記載的驅寒調和的“小青龍湯”,應龍隻覺體內一股溫熱之氣上湧,將他的四肢百骸和五髒六腑都溫熱得如同沐浴。須臾,他長舒一口氣,重重地吐出一口腥臭汙濁之物。接著應龍的麵色才漸漸轉成紅潤,從多日的昏迷中醒來。


    三日後,大禹召集禹軍眾人,又來到弱水河畔。


    隻見大禹身披甲胄,麵色沉如山嶽。皋陶騎著一身漆黑濃密長毛的獨角神獸獬豸,神態悠閑從容。而應龍、伯益、後稷則各自統率一路兵馬,嚴陣以待。而一身紅袍的夷彅則騎馬跟隨在大禹身旁,時刻警惕著弱水對岸的一舉一動。


    岸邊草叢的幾隻水鳥明顯感覺到一種凜然的肅殺之氣,也不敢飛渡弱水,隻得幾個回旋,撲棱著翅膀向不遠處的昆侖山飛去。


    迷霧漸漸退去,金色的陽光如同鋒利的長劍劃破陰沉的霧霾,每個禹軍的目光都閃爍著火焰般的光芒,可他們卻紋絲不動地埋伏在弱水河畔的草叢。


    這是深秋的最後幾天,也是禹軍最後的機會。如果到了嚴冬,大雪漫天,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那禹軍將會陷入更艱難的處境。


    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麵對陰險凶惡的共工,這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


    蘆葦的朝露已凝成一層薄薄的寒霜,每一個禹軍的掌心都攥著幾滴細小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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