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即位夏後之後,懾於有窮氏部落酋長後羿的擁立之功,便加封後羿為大夏上柱國,統領朝中軍政大權。尨圉、武羅、伯因、熊髡分別被封為遒人、嗇夫、大理、太史。遒人是夏後近臣,負責傳達後命,宣布政令。嗇夫負責經濟,征收賦稅。大理掌管刑獄,負責訴訟。太史負責天文曆法,編訂史冊。


    新的史冊開始翻轉,轉眼就是七個年頭過去,而此時在東夷的寒國,首領和族長伯明氏正在忙著一年一代的郊祭儀式。伯明氏本是軒轅黃帝車正哀的後代。軒轅黃帝感念車正哀在涿鹿之戰指揮指南車幫大軍走出困境,便賞賜他一塊封地,也就是東夷的寒地,後來逐漸形成寒國。此次寒國郊祭在東郊,主祭日神。隻見伯明氏準備好祭祀的犧牲,虔誠地在圓壇之下拱手行禮。大祭司在圓壇之上,帶著十二名舞者起舞,不時發出常人難以理解的叫聲。據說這是祭司與日神溝通的祈語,隻有負責主祭的大祭司和舞者祭司才明白。


    大祭司頭戴羽毛帽,目如銅鈴,手舞足蹈,手中揮舞著一隻紅色的牛角,不時拿起來吹奏。


    這時隻見遠處一輪紅日初生,光芒萬丈,照得東方的天空一片赤紅。


    “迎日神,拜!”大祭司顫抖著聲音跪拜在地。


    伯明氏和祭祀的族人都虔誠地跪拜在地上,朝著東方。


    郊祭儀式剛結束,伯明氏便得到一個消息,同族的胞弟寒銑生了一個兒子。而他出生不久,已經大旱數月的寒國天降大雨,連著下了三天兩夜。伯明氏非常高興,感謝這個給寒國帶來及時雨的孩子,親自為自己胞弟的兒子取名——浞。


    轉眼小寒浞便長大了,由於他的伯父是寒國首領和族長,他的父母對他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小小年紀的寒浞頑劣異常,儼然一副潑皮無賴的霸王渾樣。


    他從小就不喜歡練習捕魚射箭,可天生又有幾分蠻力,頭腦又機靈,常常是一群孩子之中出力最少,分得的獵物最多。那些和他一起去狩獵的孩子們力氣不如他大,講理又說不過他,都隻能咬著牙忍氣吞聲。


    終於有一天,一個高個子少年一箭射殺了一頭麋鹿,正當他興高采烈地歡呼慶祝時,不料又讓寒浞搶先提起那隻麋鹿。


    “喂,寒浞,你整天不好好練射箭,跟我們一起,還總挑肥揀瘦,真是豈有此理!”那高個子少年眼中冒著怒火,恨不得上前一把將那麋鹿奪過來。


    “哦,是麽?可這麋鹿的藏身之地可是我帶你們來的,沒有我,你們射箭再厲害,也不過是捉幾隻山雞、野兔回去罷了,哪裏還能獵到這麋鹿,簡直是白日做夢!”寒浞一臉不屑地冷笑嘲諷道。


    “你,欺人太甚!今天,我一定要討個說法!”高個子少年將手中長弓往地上一擲,臉色陰沉地朝寒浞走來。


    不料寒浞連眼皮都沒抬,冷笑道:“哦,我倒要看看你除了射箭,還有什麽本事!”


    “我沒什麽本事,不過是要跟你拚命罷了。”高個子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等到他最後一個字說完,他的拳頭已裹挾著風勁直朝寒浞的麵門重重揳來。


    圍觀的其他孩子都吃了一驚,這麽重的拳力,縱然是擊打在幾十年的老樹上,也能揳下來一層皮,更不要說是寒浞的麵門。


    可寒浞不退不避,隻是一聲冷笑,連眼睛不沒有眨一下,用右掌已截住那高個子少年的一記重拳。那一拳如同疾飛的馬蜂重重地落在粘稠的蜘蛛網上,隻剩下徒然掙紮的功夫。


    那高個子少年還沒反應過來,隻覺自己右手手腕被人大力一翻,接著便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感襲來。


    “啊!寒浞……你,你敢……”高個子少年痛苦地喊道。


    “哼!沒有幾分狠辣,還敢來我寒浞麵前逞威風!今天,就讓你看看,得罪我寒浞是個什麽下場!哦,對了,看在你右臂折斷的份上,這隻鹿就留給你養傷吧。不過,這對鹿角還不錯,我可要拿走了。”說著,他掏出一把鋒利的石斧,把那麋鹿的鹿角割下來,臉色陰沉地離開了。


    隻剩下痛苦抽搐的高個子少年和一群驚駭得目瞪口呆的同族孩子。


    而那年,寒浞才不過十三歲。十三歲的寒浞身上的狡黠與狠辣不僅讓同輩人叫苦不迭,也讓很多成年族人都脊背發涼。


    於是,有人開始趁寒浞不在家的時候,來到寒浞家裏向他的父親寒銑訴苦,義憤填膺地表示要嚴厲教訓這個遊手好閑、欺淩同族的浪蕩子寒浞。


    寒銑隻得點頭稱是,不時陪笑,招呼來人喝水,吃些野果。


    可來人並不領情,一臉鐵青,講述自己兒子如何被寒浞欺淩,折斷一隻手臂的事。寒銑這才意識到這個整天無事生非的兒子闖了多大的禍,他額頭青筋暴起,滾下幾點豆大的冷汗,但他顯然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勉強笑著從屋內取出兩張鹿皮和五十斤獵肉給來人當作補償。


    來人這才不情願地接受,並囑咐道:“這孩子有鷹視狼顧之相,以後可是個禍亂家國的孽障!你們還是小心點,趁早給他找個管教嚴格的師傅,要不然……”


    那人總算是嘴下留情,說到一半,冷笑著離開了寒銑的屋門。


    寒浞的母親望著逐漸被搬空的內屋,忍不住流淚道:“當家的,這孩子你可得想個辦法……”


    寒銑此刻也是矛盾不已,他和妻子老來得子,又逢他天生有興雲布雨的異象,解了寒國的旱情。首領和胞兄伯明氏親自為這孩子取名“浞”,他也希望寒浞能振興他們這個伯明氏的分支。


    可事與願違,這孩子仗著伯父和父母的愛護,反而整日不務正業,仗著自己的幾分蠻力和狡詐,反而成為橫行鄉裏的一霸。本來家裏尚且富足的寒銑,如今卻整日給這個任性妄為的幼子處理麻煩。曾經家裏的二十九頭野山羊和十七張鹿皮,還有七八張上好的漆弓,大多都賠償給那些被寒浞欺侮和打傷的族人。


    “這個逆子,今日就把他繩之以法!”寒銑邊說邊臉色鐵青地去屋中找藤繩。


    “這……這……”寒浞母親卻有些躊躇不安了,看著平日溫和的丈夫此刻陰沉的臉色,她知道他也是被這個浪蕩子氣得夠嗆。


    “唉,我真是個苦命人呀!當初我就不該嫁到你們伯明氏來,整日打獵捕魚,全然沒有安穩日子。現在我的孩子不成器,你又要……又要綁他……”寒浞母親邊說邊用手背擦拭著眼淚。


    “行了,別哭了!還不是你平日給他慣的,他這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毛病還不是你驕縱出來的!”寒銑拿著藤繩,怒氣衝衝道。“今天,誰也別攔我,讓我用藤繩綁這逆子去見族長,把他流放三百裏,再也不準回寒國!”


    “你,你好狠的心!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呀!浞兒,他又有什麽錯?那些同族的孩子欺負他,他不過是出手教訓他們一下。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不要說是人了!好,你要綁他,先綁我!反正我也過夠了,讓我跟浞兒一起流放三百裏,留你一個在家裏享受吧!”寒浞母親挺身上前,擋在丈夫寒銑身前。


    “娘,我回來了。快燉一罐鹿肉羹,我都餓了半天了。”


    屋外傳來寒浞的聲音,顯然是剛回來,還不知道屋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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