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辦?”


    郭業托著下巴遠遠瞅著兩百步開外的阿裏古城,一時間難以取舍,難下判斷。


    阿裏古城的出現,絕對出乎他的意料,是一個極大極大的變數。


    而且裏麵還涉及到一個沉重的話題,那就是這個阿裏古城竟然是隋朝餘孽的藏身之地。


    隋朝餘孽,無論是郭業這個後世穿越而來之人,還是康寶,龐飛虎,朱胖子,關鳩鳩等活在當下之人,都是一點都不會陌生。


    隋朝滅亡離如今貞觀四年才多久?


    隋煬帝這個史上最敗家玩意的混蛋,在二十六年前(即公元604年)殺兄弑父淫嫂,發動宮廷政變奪得帝位。


    這番作為在曆朝曆代的皇位更迭之中,倒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畢竟生在帝王家,血腥手段不乏有之。就連當今大唐皇帝李二陛下不也是玄武門宰了自己的太子哥哥和齊王弟弟,威逼自己的父親退位讓賢的,沒啥大不了的。


    但是他跟人李二陛下就是不能比,人家李二陛下子承父業後還勵精圖治,開創了貞觀之治。


    而隋煬帝楊廣這個暴君呢?前期還能似模似樣,到來後期就完犢子了,又是大興土木造宮殿,又是花費民脂民膏人力物力開鑿運河,這也就罷了,至少還能有些用處。


    關鍵這位敗家皇帝不惜福啊,不止為了滿足自己的驕逸淫奢,而提高全國各地的賦稅,搞得各地民怨沸騰,網羅天下美女,搞得各地有女之家人心惶惶。而且,登基數年之後就開始大肆排除異己,迫害良臣忠義之士,逼得到處朝臣人人自危,暗中聯盟準備揭竿而起。


    特別是國內都亂成這個尿性了,他還不消停,不勵精圖治,相反好大喜功的性子也越發明顯了。


    最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國內不穩的情況下,還大肆興兵三征高麗而未成功,搞得國庫空虛,大隋多少好兒郎葬身高麗的土地之上。


    連蔣委員長都知道攘外必先安內,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敗家敗到這個程度,真是史上罕見。


    別說大隋到他手中僅僅二十年來年,任憑他爹隋文帝楊堅留下的開皇之治有多牛掰,也禁不住他這麽造啊。


    這不,好端端的一個大隋王朝,到了他手僅僅維持了十幾年就分崩離析,全國各地烽煙四起,最終被李唐王朝取而代之。


    他自己也沒撈到好下場,被他最信任的佞臣宇文述之子,隋唐第二好漢宇文化及硬是逼著上吊自殺。


    落得個身死他鄉的下場,連口棺材都沒有。


    據說還是如今身在東突厥的蕭皇後和一些太監宮女拆下了床板,給他做了個小棺材,勉強湊合才能入土。


    一代帝王,落得這般下場,可悲可歎。


    他死之後,李淵登基做了皇帝,建立了大唐王朝。


    而他的楊氏子孫,大隋皇族自然也是狡兔死,走狗烹,運氣好的,還能成為樹倒之前散掉的猢猻。


    他的皇後蕭氏和孫子楊政道則被東突厥的處羅可汗(當今東突厥頡利可汗他爹)迎到東突厥,將東突厥境內的中原人交給這祖孫倆管治,建立了最後的大隋王朝,史稱後隋,楊政道被封為隋王。實則就是突厥人的傀儡罷了。


    郭業撅撅嘴,心道,再過些時日,這蕭皇後和隋王楊政道估計也要隨著東突厥的滅亡,而被押解進長安了。


    如今貞觀四年,離隋亡僅僅十來年,在場諸人自然都多少不會感到陌生。


    現在聽著有現成的隋朝餘孽占著阿裏土城苟延殘喘,自然是興奮得不行。


    這代表著什麽?


    代表著天大的功勞。


    這不,康寶已經急不可耐地喊道:“還考慮個球啊,兄弟。你要知道,如今占著阿裏土城的竟然是隋朝餘孽,姓楊的話,更應該是隋朝餘孽楊氏皇族後裔,咋能就這麽放過這天大的功勞而白白錯過呢?”


    為了引起郭業的重視,康寶將郭業身邊的關鳩鳩推搡開來,自己湊上前去,掰著手指算道:“哥哥替你掰扯一下哈,如今阿裏土城在大唐和吐蕃邊境,既然被隋朝餘孽占著,說明是個三不管地帶。隻要攻下了阿裏土城,敬獻長安皇帝陛下,哈哈,開疆的功勞少不了吧?”


    說到這兒,吞了下口水,繼續掰扯手指說道:“第二,你抓了楊氏皇族後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皇帝陛下如今除了忌憚環伺我大唐邊疆的鄰國之外,就應該是剿滅國內潛在的動亂了吧?這國內的隱憂有兩個,一個是前太子李建成殘留在各地,蠢蠢欲動的餘黨,一個便是前隋殘存勢力。這,這,阿裏土城的楊氏皇族後裔這個現成的大功勞放在眼前,咋能不去掙?”


    郭業懂康寶之意,也明白他焦急的原因,無論是替大唐辟土開疆,還是成功擒拿前隋皇族後裔,都是了不起的大功勞。


    別說康寶,就連他自己聽著分析,都已然動心了。


    這時,朱胖子也將跟前的關鳩鳩一把推開,蹦達上來喊道:“小哥唉,你要知道,阿裏土城的楊氏後裔,可是有他們自己的馬場哩。這年頭,戰馬都比黃金貴,如果咱能將這個馬場占為己有,嘿嘿,發了,真是發了,發大發了。”


    馬場!


    郭業對於這事兒記憶猶新,大唐軍隊如今對外作戰,缺的就是戰馬。


    一匹西北戰馬在中原的市場,那是有價無市,別說是中原各個世家爭相搶購之物,就連大唐朝廷都會不惜一切高價來購買戰馬。


    戰爭年代,戰馬可比黃金,這話絲毫不摻假。


    如果有了自己的馬場,等同於坐擁一隻,不,十隻,百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啊。


    而且,如果自己手中有一個馬場,能夠為自己源源不斷提供戰馬,那麽也許,我郭業,也能擁有自己的一支騎兵哩。


    後世來客,他的心永遠都不會安分。


    郭業,亦是如此。


    就在郭業動心之時,關鳩鳩上前進言道:“兵司大人,這阿裏土城堪比隴西縣城那般大,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其他城池相依呢?再說,咱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擁兵多少,對不對?如果為了攻占阿裏土城,而耽誤了北上突厥的時間,到時候,豈不是壞了您心中的計劃。”


    北上突厥撈功勞?


    郭業權衡了兩者一番,如果按照康寶和朱胖子的分析,那麽北上突厥與之相比,豈不是比雞肋還雞肋?


    擒拿頡利可汗固然是可以讓自己名震天下,說不定還能見到李二陛下。


    不過與攻下阿裏土城相比,這其中的利益就少之又少了。


    阿裏土城有城池,還有馬場,頡利可汗有啥?


    到時候說不定李二陛下隨意給自己一個閑散官職,讓自己去哪個清水衙門混吃等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再說了,單單拿下阿裏土城,替大唐辟土開疆,將大唐的版圖再擴大一點,而且還是開在與吐蕃交界的地方,嗬嗬,這功勞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啊。


    就這麽權衡利弊之下,郭業已然有了答案,對著關鳩鳩輕笑一聲,說道:“人算不如天算,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快。你覺得好端端放棄到嘴邊的肥肉,是小哥我的風格嗎?”


    “呃……”


    關鳩鳩一陣無語,聽著郭業的意思,顯然已經有了取舍。


    他是個聰明人,始終秉承著郭大人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的原則做事。


    既然郭大人心中有了決意,他這個聰明人當然懂得見風轉舵,立馬點頭讚道:“兵司大人言之有理,學生服了,心服口服。”


    溜須拍馬之本事,關鳩鳩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就連朱胖子都不敢與之交鋒,誰讓人家是讀書來著。


    頂多,朱胖子撇撇嘴報以不屑,嘟囔了一句:“呸,馬屁精。”


    眾人見著郭業下定了決心,要先拿阿裏土城開刀,自然都是雀躍地點頭叫好。


    康寶問道:“兄弟,現在就開幹不?要不趁著夜色,咱們發起突襲,幹他娘一把。”


    郭業淡然地搖搖頭,說道:“估計早在那般馬賊攻城之機,城中早有人送信給那位楊姓將軍了,顯然,援兵一會兒就能從馬場趕回來。”


    “而且。”


    郭業頓了頓,說道:“現在兄弟們都已經人累馬乏,現在冒然出擊攻城,別說咱們三千兒郎撐不住,就算撐得住,咱們沒有完善部署冒然行動,也屬不智。罷了,反正城中守軍已然受驚,戒備必然開始森嚴起來。咱們不如明日部署周全一些,再定如何攻下阿裏土城。”


    康寶聽著郭業精明分析,不無折服,心道,還是郭兄弟想得周全啊,難怪我家老頭子讓我此行一定要聽他號令哩。


    一旁急於表現的關鳩鳩傻帽地問道:“那啥,兵司大人,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哈哈,精明如你之人也有難得糊塗的時候啊,看來你也累了!”


    郭業不由打趣了一下關鳩鳩,然後對著眾人吩咐道:“先原地休息,二牛何在?”


    程二牛急急喊道:“在呢,在呢,小哥,一直在呢。”


    郭業略微頷首,吩咐道:“你帶上你的斥候探馬,方圓一裏之內搜索,給我找一塊高地,我要在那兒安營紮寨,與阿裏土城遙遙相望!”


    程二牛當仁不讓,抱拳沉聲喊道:“得令!”


    言罷,轉身悄然而去,倒也有一番大將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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