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跟在國子監主簿盧敬宗後頭,一路走來,一路聽著,對於國子監終於有了一個細致詳實全麵的了解。


    高等學府國子監,不簡單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國子監最高負責人自然是國子監祭酒虞世南這個校長,主持國子監政務。


    虞世南這個校長在朝在野都是個大名人,又是當世大儒,又是書法名家,時常為李二陛下所召喚,平日裏又是要赴宴應酬趕場子,忙得一逼。


    所以實則上的國子監政務卻是由國子監二把手,即國子監司業大人褚遂良主持,有點常務副校長的趕腳。


    褚遂良此人郭業自然也是如雷灌耳,這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別看現在還僅僅是個最高學府的副校長,可若幹年後,他可是被李二陛下托孤為顧命大臣輔助高宗李治的人物,滿朝文武唯有褚遂良與長孫無忌二人得李二陛下托孤。


    不過運氣也不咋地,最終還是被武媚娘這個彪悍的女人給喀嚓了,誰讓他擋了武媚娘謀朝篡位的前路呢?


    郭業依稀記得,褚遂良也是一個書法名家,雖目前還未盛名於世,但後來也是被公認為和虞世南同等地位的書法名家。


    兩人都是書法名家,郭業甚至在想是不是虞世南與褚遂良興趣相投,這才讓褚遂良幹了常務副校長這個職位。


    祭酒之下,除了國子監司業之外,還有主簿,主簿下麵是錄事。


    主簿負責的就是國子監學生的點名應卯,思想作風,糾察紀律等諸事,有點教導處主任的趕腳。


    至於錄事,基本上就屬於替幾位領導跑跑腿,打打雜的普通官員,沒啥大的權利了。


    當然,國子監四道學科都有自己的學官,從最高級別的博士、到助教、點學、直講。他們負責國子監各門學科的教學工作。


    相對而言,從博士到直講都是一些飽學之士,名儒大師之流,最次都是三甲進士出身,他們基本不問政務,隻管學業。


    前文提及國子監的學生皆是官宦子弟出身,招生的門檻兒從外派五品文武官員的子弟到當朝重臣家的犢子,都可以來國子監中讀書。


    因為地域的關係,所以國子監也分住校生與通校生。


    住校生,通常為外地官員家的孩子;通校生嘛,就更好理解了,家在長安城的官員子弟,誰願意住校受校方管束?一下學,吱溜一聲基本全部跑光,出校得瑟去了。


    聽到這兒,郭業心裏踏實了不少,如果讓他吃住都在國子監中,真心離發瘋不遠了。


    而後,繼續聽著主簿盧敬宗的介紹。


    國子監從入學到畢業,攏共五到八年。成績優異者,表現卓佳者,基本上呆個三年五載,就能順順利利畢業,鍍上一層國子監畢業的金。


    郭業心裏一陣沮喪,鍍金?書學班那群臭名昭彰的紈絝子弟肯定除外,奶奶的,連老子也夠嗆。


    盧敬宗接著說道:“國子監,也有自己的休假時間,,有旬假、田假、授衣假等。所謂旬假,即指一個月每旬休假一天,即十日休假一日;田假則是專門為農忙時期而放的假;授衣假,意為九月天氣變冷之時,專門休長假讓爾等回家準備過冬的衣裳。往年來,田假和九月的授衣假假期都比較長,時間約莫一個月。聽清了嗎?”


    郭業聽罷點頭,應了一聲嗯,表示清楚。


    心中暗道,十天放一天假,還行,勉強能接受。


    至於一個月假期的田假和九月授衣假,在郭業理解來,幾乎就是寒暑假,奶奶的,還跟後世挺像那麽一回事兒。


    見著郭業點頭卻低頭沉思,誤以為郭業覺得國子監的假期不多,隨即補充道:“當然,逢年過節,各時令節氣,國子監中也有各自的休假,長短不一。如遇重要之事不能前來聽課,需向本主簿請假報備,這個很重要,會直接影響到你年末的考績,懂了嗎?”


    逢年過節,時令節氣,也有放假?


    我了個去,郭業頓時覺得真心回到了後世的孩提時代,心中對國子監的看法,再次改變了幾分。其實國子監,也挺人性化的嘛。


    郭業心情大悅,連說話聲音都大了起來,應道:“學生知道了,謝謝主簿大人的教誨。”


    盧敬宗還是冷著一張臉,唔了聲兒。不過這個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再向前。


    郭業正奇怪呢,隻見盧敬宗指了指十幾步之外的一處地方,說道:“前頭,就是書學班的課室,你自己進去便可。”


    昂?


    郭業傻了吧唧愣了一下,抬頭看去,十步之外果真有間大大的房子,偌大一間房子獨門獨戶,四周樹蔭圍繞。


    樹蔭之外,是開闊的活動地帶,類似於操場啥的。


    他心裏納悶,咋的?這書學班居然沒有和太學,四門學,算學等學科的課室在一起?


    不過他更奇怪,盧敬宗不是虞世南派來給自己站台助威的嗎?怎麽不帶自己進去呢?


    隨即他反複求證問道:“盧主簿,那啥,就學生自己一人進去?”


    “沒錯。本主簿已經跟你們書學班的博士打過招呼,你自己進去便可”


    說罷,見著郭業杵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由奚落道:“你怎的還站著?聽聞郭大人曾經帶過兵當過西川小都護,更是聽聞郭大人獨自一人下汝州,查出賑災銀貪墨案,可謂是見過沙場生死見過官場陣勢,怎得?莫非入了國子監,膽子變小了,連進小小的書學班都腿打哆嗦犯怵了?”


    話間,盧敬宗不再稱呼郭業為國子監學子,而是以郭大人相稱,顯然已經從虞世南處知道了郭業乃監察禦史的身份。


    這番話裏話外,字裏行間,無不透著激將與奚落,頗有些鄙視郭業膽小如鼠,名不副實的味道。


    郭業自然也聽出了話中玄機,不知哪裏來的底氣挺起了胸膛,輕笑一聲,道:“盧主簿說笑了,入了國子監,還哪裏來的大人之稱?不過盧主簿還是看錯了某,郭某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膽大無畏,風裏來雨裏去的,什麽玩意沒見過啊?小小書學班,我會怯場?切……”


    哼哼唧唧罷,郭業抬起右腿,徑直走向書學班,頭也不回地朝著書學班的課室門走去。


    盧敬宗看著郭業離去的身影,剛才還冷著的一張臉突然鬆垮了下來,不再是剛才那般臭屁,宛如春天暖風般和煦地笑了了起來。


    邊望著郭業向前走著,邊輕笑道:“還真像祭酒大人說得那麽回事兒,不過沒到最後誰也說不準。希望他能在書學班中熬得過三個月吧。”


    十步之外,轉瞬即到。


    吱呀~~


    郭業雙手向前一推,課室大門被緩緩推了進去。


    人未進去,還沒看到課室裏頭的情景,隻聽裏頭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又有新人到——”


    “小的們,出來接客啦!!”


    我去他奶奶的,郭業聽到這聲喊,冷不丁被唬了一下,誤以為自個兒上錯了哪座妖山,進錯了哪個妖洞。


    這哪裏是課室啊,這絕逼就是一個萬妖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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