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再次喬裝打扮,手搖紙扇,流裏流氣地領著青衣小廝打扮的魏叔玉,進了紅樓山莊那道寒酸簡樸的大門。


    這次那兩名護院沒有阻攔,而是態度極盡恭敬地衝郭業招呼著。


    入來山莊,遠遠望去,湖泊之中數葉扁舟泛起,舟船之上有男有女,格外熟稔,勾肩搭背,你儂我儂,近乎早已破了男女關防。


    郭業雖聽不見這群登徒浪子和深閨怨婦們到底在談些什麽,但是充斥於耳邊的放蕩浪笑之聲頻頻從舟船方向傳來。


    郭業稍稍駐足觀望,在湖中尋覓了一陣,始終沒mo發現王君實、盧承慶、還有那個魏王李泰的身影。


    莫非他們還沒來?可時間明顯已經過了午時三刻了,早已超出了無遮大會預定開啟的時間了。


    就在郭業瞎琢磨之餘,一道熟悉的人影翩然而至,狐媚盤子水蛇腰,舉止妖嬈亂人心,走近來細細一辨認,敢情兒是前幾天有過一夜露水姻緣的蕭瑀第三房妾侍——楊九紅。


    人未至,楊九紅已經遠遠嬌嗔喊道:“你個討打的小冤家,非要踩著點兒來,是嗎?害得奴家一陣好等,備受煎熬呢。”


    話音落罷,楊九紅已然來到郭業跟前,故作生氣地掐了一下郭業的胳膊,眉宇之間又是幾分蕩漾。


    郭業暗暗啐道,真是個放蕩尤物,舉手投足說話間,都止不住那股子浪勁兒啊。


    當即,他佯裝吃疼地齜牙咧嘴喊著痛,然後告饒道:“九紅姑娘恕罪恕罪,路上有些耽擱了。咦,怎麽不見王君實王侍郎他們啊?”


    楊九紅側側身子,抬手遙指了一處小山方向,說道:“無遮大會就在那小山林子裏舉辦。小山林子裏有處大池子,池底有幾眼天然的溫泉,不正適合與會眾人衣不蔽體相聚一場嗎?王侍郎已經先去了那兒等候著呢,咯咯咯咯……”


    說罷,又是一陣放浪形骸地笑聲。


    奶奶的,居然還有天然溫泉?難怪要在那地方堆山造林了,敢情是有天然的溫泉眼兒。


    無遮大會在天然溫泉舉辦,越來越有點天體浴場的意思了,這些女人還挺能想,挺會玩的,簡直就是蕩婦圈裏的弄潮兒嘛!


    郭業下意識瞥了一眼魏叔玉,衝他使了使眼色,示意告訴他無遮大會就在那個小山中舉行。回頭如果李承乾率兵殺入圍剿的時候,可以直奔小山林子中。


    這次魏叔玉學乖了,默不作聲暗暗點了下頭。


    郭業又問著楊九紅道:“九紅姑娘,這都過午時三刻了,怎麽這些人還在湖中泛舟打鬧。莫非又改了無遮大會的時辰?”


    楊九紅搖搖頭,道:“未曾改過呢,本就定在午時三刻來著。誰知王君實說今天還有一位大人物赴會來著,不過這人卻是遲遲未到,這麽就延遲了嗎?”


    今天還有一位大人物來參加無遮大會?


    郭業心裏猛地沉了下,不知道王君實還邀請了誰?莫非真是昨夜造訪盧府的魏王李泰?


    隨即,郭業問道:“九紅姑娘,吏部右侍郎盧承慶是否來紅樓山莊了?”


    楊九紅詫異喊道:“咦?你怎麽知道今天王君實也邀請了盧侍郎?”


    郭業聞言,心道,果然,那位大人物真的就是魏王李泰。我靠的,盧承慶和王君實這兩個混賬真不是好東西,居然蠱惑著年僅十二三歲的魏王李泰,來參加這個勞什子的無遮大會。


    媽的,魏王李泰再是居心叵測,也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啊,這兩個斷子絕孫的王八蛋,居然如此禍害皇家第二代。


    至於魏王李泰正是荷爾蒙急速增長的時候,這種場合焉能不動心?


    隻不過郭業真想問李泰一句,小家夥,你發育完全了嗎?


    想罷,他故作猴急地問道:“那到底他們什麽時候來啊?難道他們不來,這無遮大會就一直遲遲不開唄?”


    楊九紅拋了一記媚眼給郭業,嗔道:“瞧你那猴急樣兒,王侍郎他們說了,如果再等半個時辰他們還不來,咱們就自個兒先下溫泉開著唄。再等半個時辰,你這小冤家還能饞死?”


    “嘿嘿……你說呢?”


    郭業故作輕薄地捏了一把楊九紅。


    然後他又看了眼魏叔玉,自言自語道:“半個時辰後,無遮大會就會如期舉行呐。”


    言下之意是提醒魏叔玉,一會兒出去傳信的時候,切記等上半個時辰,再殺進來抓個現行。可別到時候人家褲子衣服都沒脫,一群傻鳥冒然衝進來壞了菜兒。


    魏叔玉將手放到鼻尖兒摸了摸,衝郭業打了個收到的暗號。


    接著,楊九紅催促郭業道:“走,既然你這小冤家如此猴急,咱們就先去山林溫泉那邊吧,正好王侍郎也在那兒,你們先聊上一聊唄。”


    我靠,現在去見王君實?那不是要穿幫了嗎?


    好在郭業早就了想好台詞,一手緊緊攬住楊九紅的水蛇腰,湊近她的麵頰,呼氣粗壯地低聲道:“九紅姑娘,既然半個時辰之後才開無遮大會,不如你先領我去當日你我欲仙欲死的那處竹樓小坐一會兒唄。嘿嘿,本公子還想重溫故夢一番呢!”


    “死樣!”


    楊九紅被郭業灼熱的呼吸給熏得有些慌亂,啐了他一口後,哼道:“真是饞的緊,猴急樣兒,就不能先去泡泡溫泉,等著無遮大會開始再那什麽嗎?”


    說著說著,楊九紅的聲音也低迷了起來,臉上酡紅越發濃鬱,顯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郭業摟著她水蛇腰的手臂更加箍緊,一副急色地樣子,咬著她的耳垂膩聲道:“等不急了,片刻都等不急了,走吧,走吧……”


    “死樣兒,上次還一本正經,天生的色胚!”


    雖是苛責,但楊九紅的雙腿已然不受控製,朝著那個當日竹樓的那座小山方向晃晃悠悠走去,若非郭業攙扶著,八成連正兒八經走路都夠嗆。


    郭業沒走多遠,突然扭過頭來衝魏叔玉最後提醒道:“叔玉,本公子就在那兒休憩一陣,你懂的!”


    提醒完,郭業不忘指了指那座小山坡的精確位置。


    魏叔玉點頭喊了一聲是,別急急扭頭出來紅樓山莊。


    一個青衣小廝冒然離去,誰也不會疑心什麽。


    ...


    ...


    就在郭業與楊九紅勾肩搭背爬山坡之時,李承乾所率領的太子府一幹人等,帶著一千二百名親衛早已開拔進了西市這處小巷中。


    待得魏叔玉出來報信,介紹裏頭的細致情況之時,一千二百名親衛在杜荷的安排下,將整個紅樓山莊的大門外圍團團圍住,那兩名護院更是第一時間被製服。


    至於秦懷玉和程懷義那兩百名右領軍衛府的軍卒,則被李承乾借故安排到了最後麵,生怕這些人搶了自己太子府的頭功。


    魏叔玉見狀,偷摸跑到秦懷玉和程懷義跟前,小聲嘀咕著郭業對他的另外一番交代。


    幾撥人馬嚴陣以待,就等著半個時辰之後,太子殿下一聲令下,破門攻入!


    ...


    ...


    噠噠噠噠~嘎吱~嘎吱~~


    一陣兒馬蹄聲兒與車軲轆聲兒從巷子口響起。


    隻見小巷外行駛進來一輛馬車,不過還未行到巷子裏頭,車內一人喊道:“速速回去!”


    顯然,車裏的人發現了巷子裏的不同尋常。


    霎時,馬夫急急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又馬不停蹄地衝出了巷子外頭,很快消逝在了鬧哄的西市街道之中。


    待得出了西市,馬車才稍稍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兩人,赫然就是喬裝易服之後的盧承慶,還有魏王李泰。


    下來馬車之後,盧承慶一臉驚惶地看著李泰,不斷哈腰致歉道:“魏王殿下,臣差點連累了你,沒想到紅樓山莊今日會出了這檔子事兒。如果,如果被人發現魏王殿下您也在……”


    說著說著,盧承慶明顯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越說越後怕,萬一魏王李泰參加無遮大會被人抓個現行,那他這個“寵冠諸王”的親王就當到頭了。


    屆時,魏王李泰不僅名聲掃地,興許以後再也沒臉見人,連他的父皇都要唾棄他。


    到時候,他還拿什麽跟太子李承乾一爭高下?


    盧承慶想著想著,後背頓時生涼冒出涔涔冷汗來,估計到時候他盧承慶的腦袋也保不住了。


    媽的,盧承慶暗暗驚心著,剛才居然在鬼門關跟前晃悠了一圈,命大啊!


    再看魏王李泰,小小年紀此時臉上充滿了戾氣與暴虐,如烏雲密布一般地陰森,咬牙切齒哼道:“如果本王沒看錯的話,那些巷子裏的軍卒,就是我那位太子哥哥的六率親衛!!”


    “啊?”


    盧承慶又是一聲驚呼喊道:“太、太子殿下?他怎麽會發現這個地方的??紅樓山莊一直隱秘了這麽多年,根本不可能被人所發現!”


    李泰輕輕搖了搖頭,冷笑道:“罷了,也許是上天注定本王不能一睹紅樓山莊的淫靡,嘿嘿。不過尚好,若真提早進去了,今日就落在我那位太子哥哥手中了,看來本王也是天將福佑之人啊!”


    盧承慶見著李泰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連連奉承道:“那是那是,魏王殿下能文能武,又得聖上垂愛,定是天命之人啊!”


    “噤聲!”


    李泰心裏聽著盧承慶的話挺美,但還是板著臉嗬斥道:“天命不天命,你說了不作數,隻有父皇說了才能作數。以後這種少說為好,以免被有心人聽去向我父皇進讒言!”


    盧承慶臉上閃過一絲詭色,而後連連點頭稱是,突然又是話鋒一轉,幽幽一歎道:“唉,這次紅樓山莊裏的人難逃一劫,王君實王侍郎肯定也難免被抓個現行,估摸著明天的長安城又要刮起一陣旋風,不安生咯!太子殿下的運氣也忒好了,居然誤打誤撞讓他在陛下麵前立下如此一大功!”


    李泰冷笑道:“那些人是否難逃一劫,與你我何幹?王君實此人肯定要倒大黴了,你最好跟他撇清關係。”


    盧承慶點頭道:“知道,知道,肯定要撇清關係。”


    李泰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重新登上馬車,扭頭道:“本王還要去一個地方,就姑且將你放在這兒了。”


    盧承慶道:“魏王殿下請自便,臣下自己會想辦法回府。”


    李泰唔了一聲,剛鑽進馬車之中,突然又探出腦袋來,對盧承慶戲謔道:“你剛才說太子殿下誤打誤撞撿了便宜立了大功?嗬嗬,誤打誤撞鏟除紅樓山莊倒是真的,至於是不是立下大功,討得我父皇歡心,那還真未必!”


    說罷,再次鑽進馬車,輕輕吩咐了馬夫一聲,馬車再次驅動,漸漸跑遠。


    盧承慶看著馬車消逝的方向,撓了撓腮幫子,嘀咕著:“你怎麽知道陛下不會龍顏大悅呢?小小年紀城府卻如此深沉,皇家的孩子了不得啊!”


    盧承慶趁著四周無人,發了通牢騷後,又自言自語冷笑道:“不過這魏王倒是好運道,居然讓他躲過了這一劫,看來還得另尋他法才是,來日方長嘛!不過盧某也是吉星高照嘛,嘿嘿,王君實王兄,隻能怨你自個兒倒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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