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也很好奇,眨麽眼的功夫,黃傲這小子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呢?


    於是他讓劉振軒去將黃傲叫過來,問個明白。


    當黃傲苦兮兮地來到郭業跟前,咧嘴勉強一笑,問道:“東家,有何吩咐?”


    郭業問道:“什麽情況?莫非是樓上雅間兒有人為難你?”


    黃傲輕輕唔了一聲兒,說道:“嗨,咱這酒樓生意好了自然就有人眼紅,見天兒都是這種人,當不得真,不用理會就是。”


    郭業乍一聽倒沒什麽,但是看著黃傲說完話後臉色仍舊不對勁。


    在他看來,如果有人眼紅酒樓生意興隆找麻煩,這對於黃傲而言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自打海天盛宴大酒樓開張以來,總有些不長眼的家夥來找這種小麻煩,黃傲應該是見怪不怪了。


    可怎麽到現在還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呢?


    不對,有古怪!


    隨即,他佯裝生氣地喝問道:“黃傲,你有事情瞞著我?”


    黃傲低著頭咬著嘴唇有些手足無措,硬著頭皮搖了搖頭,呐呐道:“東家,沒,沒啥。”


    越是這樣越有鬼。


    郭業再問一句:“真沒啥?”


    黃傲道:“真沒啥。”


    郭業看著這廝一副公猴丟了母猴的失魂落魄樣兒,哪裏會信?


    故意長歎一聲,說道:“可惜了,黃傲。看來你是在酒樓當久了掌櫃路子有些野了,是該敲打敲打你讓你收收心。這樣吧,明天你就回侯府,繼續幹你的管事去吧。如何?”


    “啊?”


    黃傲猛然抬頭,一臉驚惶失措地看著郭業,失聲喊道:“東家不要,您可不能這麽幹哇,小的對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啊!!”


    “那你敢隱瞞我?說,到底出了什麽情況?”


    “呃……”


    “好吧,明天回侯府幹你的管事兒,甭打算繼續留在酒樓吃香喝辣前呼後擁的。”


    “呃……嗨,我說!”


    黃傲禁不住郭業的連番敲打,隻得緩緩道出了實情:“事情是這樣的,樓上天字一號房的雅間裏的確有位貴客,乃是咱們長安城百萬人口的父母官——長安府尹於得水於大人。”


    郭業眉毛微微一揚,如果沒記錯的話,長安府尹於得水乃是魏征一手提拔的,這廝難道也惦記起了海天盛宴大酒樓?


    不能啊,以於得水今時今日的地位,早就是蓄奴無數、良田千傾,怎麽可能會惦記這麽家酒樓啊?


    還是說他是因為魏征的緣故,知道酒樓的東家姓郭,刻意來找酒樓的麻煩?


    他越琢磨越覺得是這麽個味兒,有些不悅道:“於得水也不掂量掂量,魏征在我這個益州侯手上還吃過憋,他算老幾?”


    “不不不,”黃傲又是矢口否認道,“東家,您誤會了。於大人不是奔您來的,這次,嗨,是衝著小的來的。”


    “衝你?”


    郭業瞪大了眼珠子,實在是難以置信於得水會跟黃傲扯上幹係,急急問道:“說下去,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


    “嗯呢,東家且聽我細說……”


    黃傲一五一十地將他與於得水之間的事情說了出來,這次倒是沒有半分隱瞞。


    待得黃傲說完,郭業已經驚得嘴巴咧開老大老大,足以能生吞下一顆大雞蛋,而後怔怔說道:“你小子一個開酒樓的掌櫃,居然跟於得水的妹子扯上了幹係,還把人家給弄大了肚子,珠胎暗結???”


    就連旁邊的劉振軒都聽得一陣搖頭,驚歎道:“黃掌櫃啊黃掌櫃,您,您可是真牛掰啊,都說會咬人的狗兒不叫喚,說得就是您啊!”


    黃傲哪裏還有閑心跟劉振軒鬥嘴,苦歎道:“呃……嗨,別提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啊,想我黃家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咋就會攤上這事兒呢?這下好了,於大人找上門來了,毀了毀了!”


    郭業臉色一緊,啐道:“那還能怨誰?你自己管不住自己褲襠裏的那根驢鞭,你還能怪誰?還扯什麽黃家家世清白,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若清白就不會把人家一個大黃花閨女給上了。嘖嘖,咋的?打了個哆嗦舒坦兒完了,就想著提提褲子走人了?黃傲啊黃傲,你可真是拔屌無情啊!我看於得水沒做錯,就該親自過來找你,誰讓你禍害人家妹子了?”


    郭業冷嘲熱諷之外不忘劈頭蓋臉一陣罵,將黃傲罵得大氣不敢出。


    劉振軒亦是白眼相加,輕輕哼道:“該,你又不是缺銀子,真憋壞了大可以去秦樓楚館風流一夜,對不?糟蹋人家黃花大閨女就是不對,要我是於得水,不將你直接押進長安府尹地牢大卸八塊,都難解心頭之憤。正所謂盜亦有道……”


    “好了好了,振軒你也少說兩句吧,”郭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黃傲,問道,“你剛才說於得水的妹子如今珠胎暗結,那你糟蹋於家小姐也是三兩個月前的事了。於家乃是官宦門第,於家小姐未嫁卻先孕這種事情屬於家醜,絕對不宜張揚才是。於得水剛才將你叫上樓去,是怎麽談的?”


    黃傲癟著嘴,委屈道:“他讓我必須負責任,娶了他家妹子。”


    “嗯?”


    郭業臉色稍稍緩和了下來,點頭說道:“這是好事,你委屈個蛋?人家好歹是官宦門第書香世家,而且於得水更是堂堂的長安府尹,你小子什麽身份?先不說你已非良籍,就說你如今幹得這個行當,酒樓掌櫃亦是商賈身份。能夠於家攀上親,你小子賺大發了。得,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回頭我就把你的賣身契還你,你乖乖去做於家的乘龍快婿,借著於得水的勢,也能給自己謀個好前程。”


    “哇……”


    黃傲突然蹲在地上抱頭痛苦了起來,嗚咽個沒完。


    郭業平日也挺喜歡他的機靈勁,安撫道:“大庭廣眾哭個蛋啊?雖然娶了於家小姐,今後你我再無瓜葛,但咱們這份情誼還在的,對嗎?今後有什麽難處,有需要我幫襯的地方,你盡管言語。”


    “不,嗚嗚,不是,”黃傲淚眼汪汪地抬起頭,哽咽道,“東家你是有所不知啊,於家小姐長得那叫一個醜哇,又醜又黑身材臃腫,就我這小身板都不夠她一半呢。我,我怎麽敢娶啊?”


    “噗……”


    “嗤……”


    郭業與劉振軒聞言,紛紛忍俊不禁笑出聲兒來。


    劉振軒更是赤裸裸地奚落道道:“就這樣的女人,你也敢上,你小子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郭業亦是強忍笑意,歎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的性子,一開始肯定是學人家紈絝子弟逢場作戲,並不知道於家小姐的身份,能上就上唄,對吧?現在闖出禍來了吧?好了,娶妻求淑女,你管她好看難看?至少做了於家的乘龍快婿,你不虧反賺。得了得了,這件事情你若不應承了於得水,你小子有錯在先,理虧在前,我還真幫不了你。”


    黃傲擦了擦眼淚珠子,站起身來弱弱道:“東家的意思我懂,男人嘛,自己造的孽就應該學會承受。可於大人剛才在雅間兒裏還說了,要想消弭這件事,就必須娶她妹子,做於家的乘龍快婿。但是,他說必須要讓東家幫我親自去於家提親說媒。”


    提親說媒?


    郭業一愣,這事兒他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不過他也能理解於得水的用意,無非就是想找補點麵子回來嗎?


    得,說媒就說媒,誰讓自己手底下人造了孽呢?


    當即,笑了笑說道:“多大點事兒,這事兒我應承了,感情兒你就是因為這事兒才恍恍惚惚的?”


    黃傲一聽郭業答應,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求證道:“東家,你真答應了?難道你就不怕於得水故意刁難羞你,以泄心頭之憤?”


    “嗤……”郭業撇嘴一笑,道,“答應就是答應了,不就是說個媒嗎?再說了,又不是我上了他妹子,再始亂終棄?他要恨也要恨你才是,關我鳥事!”


    黃傲不由狐疑問道:“莫非東家您不知前些日子朝堂裏的事情?”


    郭業不知這小子緣何突然轉移話題,徑直搖了搖頭,哼道:“我今天剛回來,上哪兒知道去?”


    黃傲低聲道:“東家,城中可是傳遍了。本來長安府尹於得水有機會遷升禦史台,出任禦史大夫一職的。可偏生因為虞世南和孔穎達兩位大人提議由你出任,將於得水給擋了下來。這事兒,於得水可是恨得您牙癢癢啊!”


    呃……


    還有這茬兒?


    郭業這下傻眼了,都說攔人升官,無異於殺人父母,這下梁子真結大發了。


    難怪於得水非要讓自己替黃傲說媒提親啊,這裏頭果然有文章啊。


    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黃傲,他又不能轉身就不承認吧?


    隨即,他抬頭看了眼二樓,問道:“於得水現在在二樓天字一號房裏頭?”


    黃傲點點頭,心虛不敢吱聲兒。


    郭業長籲一口氣,衝劉振軒說道:“振軒,你在這兒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緊接著,他拱了拱黃傲的後腰,啐道:“走吧,前頭帶路吧,帶我去樓上會一會你那未來大舅子於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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