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厲聲道:“咄摩支,你敢抗旨不尊?”


    “秦國公還請息怒,小王有下情回稟。”


    “你講!”


    “天可汗的旨意,我薛延陀當然應該聽從。不過,唉,陛下的這條旨意,我實在是做不到呀!”


    “哦?那是為何?”


    “我們薛延陀的部族倒是好約束。不過有些壞人名義上向大唐稱臣,暗地裏卻心懷叵測,不把陛下的旨意當回事。若是他們冒充我們薛延陀之人,違抗了陛下的詔令,我們不就冤死了嗎?”


    “壞人?誰是壞人?你說清楚一點。”


    “當然就是東突厥人。他們在漠南我們在漠北,離得非常近。他們要是冒充我們侵擾大唐,我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到底是不是你們薛延陀幹的,陛下自會分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汗這話,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咄摩支連連搖頭,道:“我這可不是杞人憂天,而是未雨綢繆。不把這件事解決好了,我們薛延陀不敢奉詔。”


    “那可汗以為,此事應該如何解決呢?”


    “大唐和我們薛延陀一起出兵,滅掉東突厥。從此漠南和漠北一統,全是我們薛延陀的了。再有襲擾大唐的事,肯定就是我們薛延陀幹的,天可汗要罰我們,我等毫無怨言!”


    “那我們大唐要是不答應呢?”


    “那不好意思,我薛延陀雖然畏懼天可汗的威嚴,但更怕無罪遭誅。”


    話說到這個地步,這場談判就算是僵持起來了。


    咄摩支口中的東突厥,和原來頡利可汗領導下的東突厥完全不是一回事。


    舊的東突厥,早就被大唐滅了。而這個新的東突厥卻是大唐扶植起來的傀儡。


    想當初郭業擒頡利可汗,李靖率兵攻占東突厥,俘獲無算,似乎東突厥的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但是,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不談一些像耗子一樣躲起來的頡利可汗舊部,這片草原的處置就是一個大麻煩。


    大軍在草原上駐紮,這人吃馬嚼的,得花費多少錢?時間短了還行,時間長了大唐的國庫可受不了。


    撤軍倒是容易,善後卻難。


    大軍一撤,最得利的就是薛延陀了。他們占領了這片草原,領土擴張了一倍,勢必勢力大增。


    合著大唐這一通忙活,全是給薛延陀打工了?


    那怎麽能成!


    最後,李二陛下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東突厥滅亡之後,抓了不少俘虜,大概有十來萬人。這十來萬人被唐軍俘虜過一次,嚇破了膽,反抗的可能性很小。


    於是乎,李二陛下就把他們重新放回了東突厥草原,填補草原上的勢力真空。


    這個新的東突厥國實力非常弱小,沒有大唐的保護,早就被薛延陀滅了。所以對大唐忠心耿耿,算是李二陛下的一條好狗。


    與此同時,他們也成了薛延陀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後快。


    無它,他們占據的草原太肥美了,而他們的實力又太弱了。猶如小兒持金於鬧市,不滅他們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現在咄摩支與郭業談判的焦點,就在於東突厥。


    咄摩支的意思就是,要想我們薛延陀不趁虛而入也成,你們大唐得取消對東突厥的支持,把那片草原交給我們。


    而郭業呢?怎麽可能答應他這個要求?!


    把東突厥草原給了咄摩支,用不了二十年,他的勢力就會超過原來的頡利可汗,成為大唐的心腹大患,


    郭業沉聲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不就是想要東突厥草原嗎?明確的告訴你,不可能!可汗若是一意孤行,惹惱了大唐天子,恐怕陛下先攻打的,就不是你們高句麗,而是你們薛延陀了。”


    “秦國公您誤會了,我們也不是非要東突厥草原不可,隻是為了避免被栽贓陷害才提的這個要求。”


    “不管可汗的真正目的是什麽,總而言之,您這個要求,郭某人是不會答應的。若要東突厥草原,還請帶兵來取!”


    咄摩支聞聽此言,臉色先是一變,隨即又緩和了下來。


    他幹笑了兩聲,道:“秦國公不要那麽嚴肅嘛,都嚇到小王了!東突厥草原事小,傷了咱們兩家的和氣事大。這樣吧,您先在鬱督軍山下轉轉,消消心中的火氣。此事咱們過幾天再議。”


    談判嘛,怎麽也不可能一天就談下來。郭業對此早有準備,道:“如此也好,就依可汗之言。”


    咄摩支指著身邊一人,道:“這是我們薛嚴陀的左相,姓薛名群。這兩天就由他負責接待您,有什麽要求盡管對他說。”


    然後,他又對薛群道:“秦國公乃是大唐天使,身份尊貴,你必須盡心接待。但有一絲一毫不周之處,被本可汗知道了,必定重重的罰你!”


    “可汗且放寬心,微臣定然讓秦國公賓至如歸!”


    “那你就先帶秦國公回館驛休息吧。”


    “是!”


    ……


    與薛群回到了館驛,郭業抱拳拱手,道:“說實話,郭某人趕了這麽多天的路,也是真累了。這幾天就在館驛內休息,就不勞就薛相相陪了。”


    “秦國公想休息,在下也不敢打擾。不過,薛某人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您務必答應。”


    “薛相請講。”


    “就在今晚,薛某人要宴請幾位尊貴的客人。他們每個人的地位都不在薛某人之下。所以,在下鬥膽,想請秦國公賞光,參加這場宴會,也算是給薛某人撐撐場麵。”


    郭業聞言,心中一動。


    自己剛才拒絕薛群相陪,是為了獲取行動的自由,查探薛延陀內部不穩的因素,借力打力,禍亂薛延陀。


    但是薛群的這場宴會,有那麽多貴人參加。如果利用得當的話,豈不比盲目查探好得多?


    想到這裏,他說道:“承蒙薛相看得起,郭某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秦國公就先休息一下,臨到傍晚,薛某人會派人來請。”


    ……


    薛群的這個宴會雖然規格高,但是請的人還真不多,準確的說,僅僅有四個人。


    “我給大家來介紹一下。”薛群指著一個瘦高的漢子,道:“這位是咱們薛延陀大將平羅西。他掌管可汗的宿衛,可以說咱們薛延陀的安危有一半就寄托在他的身上。”


    薛群又指著一個滿身儒雅之氣的中年人道:“這位的身份更不得了,乃是東突厥的可汗,李思摩。”


    “至於這位麽,雖然名聲不大,但是對我們今夜要謀劃之事,非常重要,他就是我們的財神爺,鄭一全!”


    郭業一聽他介紹的這幾個人,就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平羅西也就罷了,李思摩可是東突厥的可汗,咄摩支必欲除之而後快的人物。


    這個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薛群的宴會上,意味著什麽?


    還有鄭一全,此人就是化成了灰郭業都認得他!


    他就是郭業的老丈人,鄭菲菲的親爹,為了立功升職,自動請纓來到草原的鄭元鄭德芳!


    最後,薛群終於介紹到了郭業的頭上,道:“這位就更不是外人了,乃是我的妹夫,大唐秦國公郭業郭子儀!”


    “啥?妹夫?”郭業驚訝地問道:“薛相,這門親戚,咱們是從哪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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