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


    一陣響亮的鑼聲傳來,陳三福步入青廬之內,躬身行禮,道:“秦國公,這都五更天了。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您那個消息到底準不準啊,鄭希良能來嗎?”


    “這可是我安排在他身邊的密諜傳來的消息,怎麽會不準?陳將軍,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我告訴你,拂曉時分,正是人最鬆懈的時候,我要是鄭希良也會在這個時候下手。”


    “還有這個道理?卑職受教了!”


    半個時辰之後,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又過了半個時辰,紅日薄發,天光大亮。


    陳三福道:“秦國公,您看……”


    “呃……”郭業臉色尷尬,道:“可能真的是本官情報有誤,看來那鄭老賊是不會……”


    正在這時,有人在青廬外高聲喝喊,道:“大事不好,快帶我去見秦國公!”


    郭業緊走幾步,來到門口,道:“本官在此,你是何人?”


    “啟稟秦國公,我乃是芬問部長老阿撒裏。”


    “阿撒裏,你找本官何事?”


    “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大人,他……他……”


    “怎麽樣?”


    “死了!”


    “怎麽死的?”


    “為人所害。”


    “是誰害死了他?”


    “好像就是那個高句麗使者鄭希良!”


    “啊?”郭業頓時臉色大變,道:“快帶我去看!”


    快馬加鞭,沒用一刻鍾,已經到了芬問部大軍的營地之內。此時,其餘各部大人也都到了,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們七嘴八舌的向郭業報告了此事的詳細經過。


    原來,就在昨天晚上,芬問部大人立太和以及大帳內的四名侍衛和兩個小妾,全部被鄭希良無聲無息地殺死了。


    不僅如此,他還留了一封信示威。


    郭業拿過信一看,還不錯,人家鄭希良真對得起自己,這封信寫的還真夠文雅的。


    秦國公在上:小老兒昨夜踏月而至,本欲與秦國公傾心一談。奈何您身邊戒備森嚴,老朽不得其門而入。無可奈何之下,隻得芬問部一行。


    幸芬問部大人立太和,雅量高致,以頸中鮮血為壽,才令小老兒不虛此行,滿意而歸。


    今日晚間,小老兒定當複至。


    ……


    郭業看完了沉吟良久,道:“大家怎麽看?”


    摩會滿麵愁容,道:“我等方寸已亂,恐怕今天是不能出兵了。”


    郭業點了點頭,道:“立太和就這麽死了,咱們要是不為他報仇的確說不過去。”


    “不僅如此。”摩會道:“大夥為了報答您的救命之恩,出征高句麗,就算是戰死,那也無怨無悔。可是我等留在草原上的家人何辜?”


    “家人,關家人什麽事?”


    “當然有關了。那封信您也看了,真是殺氣騰騰。鄭希良打不了您的主意,就殺了立太和。那要是連我們都找不著,會不會拿草原上的老弱撒氣?”


    “還真有可能!這老家夥已經不要臉了,就是一個恐怖分子。”


    “所以,我等已然決定。必須要把這老匹夫抓住以後,才能和您一起出兵高句麗。這是我等失信了,還望秦國公見諒!”


    要是鄭希良對別的國家玩這一手,肯定行不通。就是人們不反抗,伸長脖子給他殺,他一個人又能殺多少人?


    隻要領軍人物意誌堅決,他就阻擋不了大軍的步伐。


    但是契丹不同。說到底,契丹就不是一個國家,而隻是一個部落聯盟,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權力中心。


    他這麽一威脅,大家還真打起了小算盤,都怕立太和的命運落到自己以及家人的頭上。不把這個威脅解決掉,是不肯出兵了。


    此時此刻,鄭希良還真是起到了一人能當百萬兵的效果。


    既然是有求於人,郭業還真不能勉強,道:“那今晚大家都警醒一點,他要是再來,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秦國公放心,上次是他有心算無心。這次他要是還能全身而退,我等不用您說,自己就去抹脖子了,這也太丟人了。”


    郭業歎了口氣道:“話不要說得那麽滿,這事兒我還真不咋樂觀。”


    “那您就拭目以待吧,他要麽不來,來了就走不了!”


    ……


    當天晚上,全軍上下,依舊是嚴加戒備,隻等鄭希良前來送死。結果,人家又不傻,當然沒來。


    第二天,郭業這邊還能嚴守紀律,不過契丹八部那邊就不可避免地鬆懈了。


    結果,被鄭希良突入營地,傷了十幾條人命,伏部大人也深受重傷。不僅如此,這次他還留下了兩封信。


    一封給郭業以及契丹諸部大人,一封卻是給奚族王子蘇支。


    給郭業的信毫無新意,無非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至於給蘇支的信,卻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告訴蘇支,你們奚國與高句麗並不接壤,與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來趟這灘渾水?


    不如早日撤回本國,暫且坐山觀虎鬥。


    我國若是失敗了,我也不反對你們落井下石,反正到了那時候,多你們奚族不多,少你們奚族不少。


    若是我們高句麗勝了,你們奚族就可以大舉南下,壯大勢力。


    如此兩全其美,您又何樂而不為呢?


    您要是聽我的良言相勸,就算我欠您一個人情,日後可以讓老夫幫我給您辦一件事。但若是不聽我的話,立太和就是您的前車之鑒。


    奚族老王僅有您這麽一個兒子。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大好的江山,就得落在他人的手中。您就是立下再大功業又有什麽用?還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蘇支看完了這封信,對郭業道:“鄭希良這老家夥還真是個人才。要不是我和您關係特殊,興許真被說動了。”


    郭業道:“他可以動契丹人,對你最多也不過是威脅罷了。真把你殺了,奚族老王還在,他這可就是給高句麗樹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生死仇敵。他不會那麽幹的。”


    “那也不見得!”簾櫳一挑,薛仁貴走了進來,道:“要是蘇支王子一意孤行,影響了這場大戰的勝敗。說不得鄭希良也隻能飲鴆止渴了。”


    他不打招呼就進來了,郭業的臉色微微一變,道:“仁貴,你怎麽來了?”


    “秦國公,我是不能不來啊,今天可是第九天了,明天就是第十天。要是明天再不能出兵,我大唐危矣!”


    郭業一咧嘴,道:“可是鄭希良不除,那幫契丹人就不肯出兵啊。光憑四萬奚族兵,恐怕不是給大軍解圍,而是給人家高句麗送菜去了。”


    “那您說說怎麽辦?”


    “隻能前往紇便部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們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沒等郭業派人去請,剩下的幾位大人已經聯袂而至。


    摩會耷拉著腦袋,道:“秦國公,這樣不行啊。那個鄭希良太厲害了,再這麽殺下去,我等可受不了。要不咱們按照之前的約定,我等按兵不動行不行?這樣也能對鄭希良有個交代。”


    郭業心裏一涼,譏諷道:“堂堂的契丹八部,就被一個高句麗人給殺怕了?實在是可笑!”


    快摩興道:“不是我等貪生怕死,草原男兒,戰死沙場,誰怕誰就不是帶把的。但就這麽坐在家裏等著挨宰,實在是讓人憋屈得慌。這死得也太不值了。”


    於勾連沉聲道:“不怕您笑話,我等實在是拿這個鄭希良無能為力。您要是不能把姓鄭的解決了,恐怕我等隻能食言,不能派兵出征高句麗。”


    孫子善實在看不下去了,道:“老師沒給你們克製鬼麵瘡的法子之前,你們千肯萬肯,無有不應。但是現在,遇到了一點小小的困難,你們就推三阻四的。這簡直是過河拆橋!”


    快摩興道:“您這麽說就不對了,真正救我們契丹的乃是如來佛祖,這可是秦國公親口所說。我們就是承情也是承他老人家的情。”


    郭業被他這話憋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想當初他之所以推到如來佛祖身上,一來是為了自圓其說,要不然沒法解釋之前為何不肯把這麽簡單的法子說出來。


    二來,契丹要是真的全民以自己為尊,在李二陛下那裏還真不好交代。


    天竺女王給他生了兒子,新羅女王對他有情,現在可好,契丹又被他收複了。這麽大的勢力,就算不能和大唐分庭抗禮,也差不了多少。李二陛下有這樣的臣子,豈不是亞曆山大?


    沒想到的是,這個謊言有利有弊,現在竟然被快魔興這孫子抓住了把柄!


    他的臉上陰沉似水,道:“聽您這話的意思是說,我這個藥師王佛還不被你們契丹人放在眼裏了!”


    “那當然不是了。”快摩興笑嘻嘻地說道:“那哪能呢?藥師王佛法力無邊,我等恭敬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不放在眼中。不過……話又說會來了,那個……那個……”


    “怎麽了?”


    “您老人家這麽大的本事,對付一個小小的鄭希良,應該沒問題吧?”


    “你懂什麽?那鄭希良乃是上古劍仙轉世,法力無邊,本事不在本佛之下。”


    “這麽說……您對付不了人家?”


    “我……”郭業忽然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行不行,打了才能知道!我這就休書一封,與他邀戰於木葉山之巔,其他人不得參與!”


    “秦國公,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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