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魏兄,幾位要如何行刺趙兌?”河六四問道。


    魏鬼一笑,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上畫了一道,說道:“葵兄弟你看,趙兌自京都回師,必定要走北門進城!這條路便是進入北門之後的長街,兩側樓閣商鋪雜多,行人紛紛,我等想要暗藏在其中,易如反掌啊!”


    “哦?”河六四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道水漬,“可那趙兌乃是一州府君,又是堂堂驃騎將軍,身邊的近衛軍絕不在少數啊!況且一個封疆大吏進城,定會重兵護送,行人商鋪都要屏退關門,諸位如何藏身?”


    “哼!”一旁的魏乾冷冷的說道:“他趙兌難道還能將房頂都勘察一遍不成?”


    河六四一笑,說道:“乾兄,如果你貴為掌陰令,明知會有刺客埋伏,區區房頂會不派人監看嗎?”


    “這...”魏乾不知如何作答,最後臉上一陣不服氣,“他如何能知道我們會行刺他?”


    河六四笑而不語,魏鬼在一邊解釋道:“趙兌遭人行刺是常有的事,藍護法曾說,就連他父親趙尋都想要除掉他,這趙兌不會毫無戒備的!”


    聽到這裏,河六四暗暗記下了‘藍護法’這個名字,這是河六四下山以來,第一次聽到的官職。


    護法,難道是比十二聖令更高的存在?河六四如此想著。


    “葵兄弟,你有何良策?”魏鬼問道。


    河六四暗笑了一聲,說道:“我覺得,我們莫不如放棄在這條街上設伏!”


    眾人聞聽,皆是一愣。


    “不在這裏設伏,難道還要闖進君府殺他不成?”魏乾冷笑道。


    “為什麽不可以呢?”河六四反問道,說著也伸手沾了點茶水,在桌麵上畫了一個圓。


    “趙兌回師,一路上必定十分警惕!既然是行刺,那便要出其不意,在人最鬆懈的時候出手!什麽時候人最鬆懈?”河六四笑吟吟的說著,手指輕輕的點了點桌子上的圓圈。


    魏鬼一看,兩眼放光,大喜道:“回到家中自然是最放鬆的時刻!葵兄弟果然機敏呐!”


    魏乾聞聽,又是冷冷的一笑,譏諷道:“你以為君府是那麽好進的?葵兄弟還真是異想天開!”


    河六四對魏乾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笑著說道:“當然不是那麽好進的,所以我們要使些計謀!”


    “什麽計謀?”魏鬼忙問道。


    “聲東擊西!”河六四說道。


    魏鬼和眾人一對視,嚴肅的問道:“請葵兄弟詳說!”


    河六四見眾人全都上了勾,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顯得十分為難。


    魏鬼見狀,忙道:“葵兄弟有何難言之隱?”


    “這個...”河六四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唉!隻是這個計策乃是玉石俱焚之策!”


    魏鬼一皺眉頭,說道:“葵兄弟但說無妨!”


    “趙兌回師,若是一路上一個刺客都沒有,反而讓他心神不寧,不知何時會有人突然殺出!如果是這樣,那麽君府內的防備一樣會十分嚴密!在下之計,是要在趙兌回到君府門前的時候行刺他,動靜要大,來勢要猛!如此一來,君府門前勢必大亂,府中守衛也會傾巢而出保護趙兌。我們就在這個時候,趁機潛入君府,待夜深人靜,神不知鬼不覺。”說著,河六四做了個斬首的動作。


    魏鬼聞聽,點了點頭,覺得河六四的計策可行,於是問道:“那所謂的玉石俱焚是...”


    “君府門前的佯攻,要當成是真的行刺!如若能夠成功那是最好的,但如果失敗,也不能退去!”河六四沉聲說道。


    魏鬼一愣:“為什麽?”


    “如果行刺不成,諸位全身退去,趙兌為了提防你們卷土重來,必定會嚴防戒備,加派重兵!隻有玉石俱焚,才能打消他的警惕。”河六四緩緩說道。


    眾人無語了,沉默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茶杯。


    良久,一直看河六四不順眼的魏乾,忽地怒道:“憑什麽一定要玉石俱焚?先前的計劃,未必不能成功!”


    “沒說你們的計劃行不通,隻是建議大家把動手的地方換到君府門前。我想不管在君府門前還是在長街之上,你們要麵對的將士恐怕一樣多!成功的幾率也是一樣的。既然如此,就要為行刺失敗留下後手!諸位覺得呢?”河六四目光炯炯的看著眾人。


    魏鬼聽了半天,終於沉聲說道:“我覺得葵兄弟之言甚是有理!藍護法親自挑選各位到此,絕不可負了藍護法!況且我等早已將性命置之度外,我大日聖佛教,最不怕的就是丟性命!”


    河六四聽著魏鬼的話,心中一陣亂跳。這些人連死都不怕,當真難纏!


    魏乾聽聞,急道:“魏大哥,我們少陰使即便是丟了性命,也能將魂魄重塑,轉生複活,怎麽會怕死?隻是!隻是區區一個花族之人,何時能在堂堂少陰使麵前發號施令?”


    說著,狠狠的瞪了一眼河六四。


    魏鬼聽聞,卻是一副和事佬的態度,笑著說道:“我等齊聚於此,本就是為了功成名就!葵兄弟本還有要事在身,卻肯鼎力相助,皆是因聯盟情誼,魏乾不得無禮!”


    河六四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再次掀起了一陣波瀾。


    將魂魄重塑,轉生複活。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奇邪功法,河六四根本想象不出來。可一想大日聖佛教沒少將活人煉成邪屍、煉成惡鬼,河六四又大概想到了他們能夠轉生複活的辦法。


    魏乾憤恨不已的坐下了,扭過頭去,似是不願看到河六四。


    魏鬼笑眯眯的問道:“葵兄弟還有什麽建議?”


    河六四搖了搖頭。


    “那好!”魏鬼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魏乾與我潛入君府!諸君即刻出發,在君府門前埋伏,等到趙兌回來,一擁而上!記住,諸君是真的要行刺趙兌!若那位僥幸工程,十二聖令必定有其一席之地!但若是失敗,諸君也不可退去!藍護法必定會將諸君的魂魄召回,帶到總壇,轉生複活!”


    一眾人站起身來,沉聲喝道:“是!!”


    交代好了一切之後,魏鬼轉過身來,對河六四說道:“葵兄弟為我等獻計獻策,在下感激不盡,隻是隨後我等要以性命搏殺,葵兄弟就不用再跟來了!”


    河六四心中一笑,暗道這魏鬼還挺通情達理,但嘴上卻說:“此事非同小可,我還是與魏兄一道潛入君府吧!若是功成,魏兄可別忘了在我族長麵前替我美言幾句!”


    魏鬼聞聽,也是一笑:“葵兄弟大義,魏鬼領情!”


    說罷,魏鬼一揮手,那七名少陰使竟是忽地化成一道道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河六四與魏鬼魏乾,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驛館,向著君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深,北城門的防衛忽然多了起來,一個個重裝鐵甲的將士嚴陣以待。


    北城門內外的百姓全數被清散,就連商鋪都關門大吉。


    比起城中的風流豔曲熱鬧非凡,北城門盡是肅殺之氣。


    吉利和公孫質也來到了北城門前,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華貴甲胄的大將,這便是淮南軍中的統軍令。而在統軍令之後,便是一眾校尉,王旌也在其中。


    沒過多久,北城門外行來一支騎軍,人數大約千人,各個身穿銀甲,威武至極。


    在銀甲護衛之中,一輛偌大的馬車緩緩行駛,趙兌正端坐在車中假寐。


    “府君到!!”


    一聲高亢的長呼,道路兩側的重甲將士齊齊跪拜,山呼:“恭迎將軍!”


    吉利和公孫質等人急忙迎上來,跪在馬車前,一樣齊聲喝道:“恭迎主公!”


    趙兌掀開簾幕,走出車廂,大笑道:“哈哈哈哈,諸君平身!孤行軍緩慢,諸君等急了吧?”


    “主公辛勞,我等應盡分內之事!”眾將齊聲說道。


    趙兌又是一陣大笑,豪邁的說道:“孤有臣如此,甚喜!哈哈哈哈。”


    “開城門!!迎將軍!!”


    北城門被慢慢被打開,趙兌重新坐進車內,六馬大車緩緩駛進城門。


    兩側盡是重甲將士,簇擁著馬車前進,銀甲近衛仍舊警惕的跟在馬車前後,城口之上更是站滿了衛兵,一個個彎弓搭箭,警惕非常。


    趙兌坐在車上,高聲呼道:“軍師!”


    公孫質急忙走到馬車近前,躬身回道:“臣在!”


    “孤此番回來,沒有刺客埋伏嗎?”趙兌問道。


    “稟主公,抓到兩撥刺客!其一乃是肅成府叛軍,另外就是...”公孫質欲言又止。


    “又是我父派來的玉營死士?”


    公孫質急忙低下頭去:“正是!”


    之後,車內就沒有了聲音。公孫質抬起頭來,想要看看趙兌的臉色,卻因簾幕的遮擋,根本看不清趙兌的麵龐。


    “把他們帶來,孤要見見他們!”趙兌忽然說道。


    公孫質急忙說道:“是!”


    一路暢通無阻,很快馬車便來到了府君門前。


    這時公孫質派出去的人,已經帶著先前抓獲的刺客回來了。


    “稟主公,刺客帶到!先前圍剿就地格殺了幾人,剩下的全都在這!”公孫質走到馬車前說道。


    趙兌走下馬車,眯著眼看了看被五花大綁的幾個刺客,笑道:“都說說,是從哪兒來的刺客?”


    被綁來的刺客,一共六人,其中四人身穿黑色皮甲,而另外兩人是百姓打扮。


    聽趙兌如此問,兩個百姓打扮的刺客爭先恐後的叫道:“啟稟將軍!我二人乃是肅成軍將士,無奈妻兒老小在他們手中,這才被迫前來行刺啊!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趙兌聞聽,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剩下的四個皮甲刺客,卻並未說話。


    既然那兩個是肅成府的叛軍,那麽這四個就一定是玉營的死屍了。


    “主公!這些叛軍時日無多,竟還膽敢行刺主公,當真可惡!”吉利在一旁說道。


    趙兌笑了笑,說道:“放他們走吧!”


    “什麽?”眾將齊齊一愣。


    就在這時候,公孫質的臉上忽地一痛,像是有什麽東西打在了臉上。低頭一看,竟是一個花生大的紙團。


    公孫質狐疑的看了看左右,隨即彎腰將紙團撿了起來。


    與此同時,趙兌對著眾將擺了擺手,朗聲對刺客說道:“孤今日不殺你們,是想讓你們回去之後,告訴你們的主公!今日之事,孤來日定會當麵奉還!走吧!”


    說著豪邁的一揮手,向著大門走去。


    趙兌下令之後,那兩個肅成叛軍千恩萬謝,被人押走仍舊高聲呼喊著感謝趙兌。


    可那四個玉營死士,卻是一動未動。


    “趙兌!”一名死士忽地大聲吼道。


    趙兌聽聞,轉過身來,眉頭一挑。


    “當年你從你父手中騙走大半廣衍軍,言稱要平定戰亂,救濟蒼生!如今你年不過四十,卻稱孤道寡,難不成已經起了反意?這就是你說的救濟蒼生?”死士詞嚴厲色的斥問道。


    吉利拔出寶劍,怒喝道:“大膽!”


    趙兌擺了擺手屏退了吉利,走上前看了看這幾個死士,忽地嗤笑了一聲。


    “你們回去告訴我父,不出五年,我便讓他看看什麽是天下一統!”趙兌豪氣衝天的說道。


    說完,再也不理會死士的怒視,轉身離去了。


    而撿起紙團之後的公孫質,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捧著展開的紙團,盯著上麵的字,身體竟然在微微發抖。


    趙兌經過公孫質時,見他這副樣子,也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叔父?”


    公孫質猛地回過神來,先是看了一眼趙兌,而後近似瘋狂的大聲嘶吼:“來人!快來人!保護將軍!!”


    在場的眾人全都一愣,公孫質平日裏溫文爾雅,氣度非凡,廣有天下第一謀士的美名,何曾如此失態!


    可就在這時,四周忽然閃出數道黑影,風馳電掣般掠向趙兌。


    一道道鋒利的寒光,直指趙兌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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