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六四一驚,還未等他出手,整個君府內忽地暗了下來。


    此時已近天光大亮,東方已經開始漸漸泛白了,可是忽然天色暗淡下來,就連將士們手中的火把和屋中的燈燭都齊齊熄滅了去,整個君府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其實隻是君府之外變得漆黑,君府之內視線依舊。而且隱隱的,君府內的一切開始便的如水波紋一般,連同頭頂漆黑的天空,都時不時泛起一個個漣漪。


    所有人都慌了,一直軍紀嚴明的廣衍軍,此時也開始亂了陣腳,所有人都看著周圍古怪的一切,驚慌失措。


    隻有河六四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陽氣正在快速的被抽幹,讓人感覺渾身綿軟無力!


    這種情形,就好像是一個作用正好相反的釘魂陣。釘魂陣是抽幹陣中的陰氣,讓邪祟妖魔無力為繼。而現在君府內的陽氣被抽幹,那反過來活人就糟了。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中,邪祟鬼煞簡直就是如魚得水!


    河六四暗暗心驚,他終於明白魏鬼為何遲遲不肯動手,看來這個與釘魂陣正好相反的邪法,需要他用很長的時間來施展。


    魏鬼仰頭看著頭頂的天空,陰冷的臉龐上終於浮現了一抹會心的笑容。


    “鬼域,是本座成名絕技!你有辦法破解嗎?”魏鬼頗帶些自豪的問道。


    河六四聞言,一樣仰頭看了看周圍,鬼域這個名字還真是貼切,如此陽衰陰盛的環境,當然是最利於惡鬼的。


    “穀長老,你覺得如何?”河六四暗暗問道。


    “老夫倒是覺得精神百倍!”掛在胸前的銅鎖中,傳來了穀天熾的聲音,直接送進了河六四的腦海裏。


    “那就是了!”河六四胸中了然,不再與穀天熾對話了。


    見河六四細細的觀察著鬼域,魏鬼嗤笑道:“沒用的!你們修道之人講求陰陽平衡,如此陰極的環境之中,本座看你還怎麽施展道術!”


    說罷,魏鬼一聲低喝,徑直掠向河六四,抬手就是一拳。


    河六四見他來勢迅猛,不想硬擋,隻得飛快的向一旁閃去。


    邊閃,河六四邊喝道:“快散開!”


    將士們本在驚慌之中,聽到河六四的聲音,鐵血之師的素養當即發揮了效用,開始有序的退散而去,甚至還不忘扶起地上的傷者。


    魏鬼緊緊的追著河六四,大笑道:“無用之功!整個君府都在本座的鬼域之內,你叫他們躲到哪裏去?”


    河六四並未理會魏鬼,隻是飛快的閃躲著魏鬼的糾纏,餘光一撇,發現程睢身上的火焰,也因為陽氣的消失而熄滅了。


    陰極的環境下,整個君府變得異常陰冷,人們甚至呼出來了白蒙蒙的哈氣,重甲兵的鎧甲上麵,竟然開始有寒霜蔓延開來。


    程睢身上的火焰熄滅,隨即便加入到了對河六四的追打當中,然而被大火焚身之後,程睢的行動變得異常遲緩,根本就追不上河六四。


    而魏鬼更是肆無忌憚,好像是認準了河六四無法施展道法,招招都是強硬換命招數,纏著河六四與他肉搏。


    大日聖佛教的十二聖令,雖然實力有高有低,可每個掌陰令都有其獨特的絕技。河六四見魏鬼如此搏命,便猜測他擁有能夠回複傷勢的既能。


    而且,大日聖佛教的高手都是以陰煞之氣修煉,將身體活生生煉成邪屍,那麽在這鬼域當中,或許魏鬼是憑借陰極的環境能夠做到肉身不滅!


    但這些都隻是河六四的猜測,不過既然魏鬼是布成了鬼域才動手,那麽他肯定是對陽氣十分忌憚。


    於是,趁著魏鬼一拳轟來,河六四抽出青炎劍,屈身躲過魏鬼這一拳,青炎劍順勢淩厲無比的向上一撩。


    “幽女倒勾劍!”


    青炎劍的劍身當即泛起一陣淡藍色的光芒,正撩中了魏鬼的前心,當即破開衣物皮膚,開出一道巨大而恐怖的傷口。


    魏鬼急忙暴退而去,臉色慘白的看著胸前的傷口,看那樣子並非是因為受傷所致,而是因為河六四這一劍實在是刁鑽,實在是出其不意。


    如此重傷之下,換做是普通人早已命喪當場,可魏鬼卻是絲毫沒有痛苦的神色,隻是臉色便的難看至極。


    幽女倒勾劍的奧義便是出乎預料,但魏鬼更想不到的是,在陰極的鬼域之中,河六四居然還有這樣厲害的絕技!


    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怒氣,魏鬼冷哼了一聲,抬起手開始在胸前掐訣,看樣子是要施展回複技能了。


    然而魏鬼剛剛抬起雙手,河六四微微一笑,而魏鬼則是徹底暴怒無比。


    因為在剛剛的那一招幽女倒勾劍,竟是將魏鬼的右手齊腕削斷!


    失去了右手,魏鬼根本無法掐訣施法,即便是有回複技,也無法施展。


    暴怒之下的魏鬼,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


    與此同時,一直都在苦苦追著河六四亂跑的程睢,終於撲到了河六四近前。


    河六四見狀,急忙抖出一枚銅錢,咬破指尖在銅錢上抹了一點鮮血,然後揮手將銅錢飛向程睢,打在了他的臉上。


    河六四隨即猛地一跺腳,劍尖指著河六四一震,大喝一聲:“附!”


    隨著河六四一聲大吼,銅錢直接粘在了程睢的臉上,還‘滋滋’地冒氣了白煙。


    程睢痛苦地捂住了麵龐,發出慘烈的嚎叫。河六四趁機揮劍而上,一劍直取程睢的前心。


    程睢見狀,慘叫著一把抓下銅錢,擰身與河六四打在了一起。


    雖說此時程睢的行動變得異常緩慢,但力道卻仍舊大的出奇,不懼疼痛,河六四一劍搗開程睢的前心,可他卻毫不在意。


    但是河六四發現,被青炎劍破開的傷口上,滴出來綠色黏液開始漸漸變黑,這代表青炎劍其實是傷到他了。


    河六四轉念一想,青炎劍是至剛至陽之物,劍身刻畫的天罡符文,其劍本身就蘊含法力,妖魔邪祟怎能不懼?


    隨即,河六四將手中的青炎劍舞的眼花繚亂,逼的程睢開始不斷的後退,臉上盡是怨毒之色。


    忽然,河六四一劍刺向程睢陰門,程睢雖是化身活屍,可生前所掌握的功法和身法都還在,此一劍刁鑽險惡,令程睢下意識的就彎腰躲了一下。


    這一彎腰,程睢的臉便湊了過來,河六四隨即怒點一指,食指和中指狠狠的點在程睢的眉心上,而在指尖上,還帶著一枚銅錢。


    如此大力的一指,竟是將銅錢活生生的鑲進了程睢的眉心裏,程睢痛的放聲慘叫,河六四翻手便是一掌。


    掌心狠狠的印在程睢的額頭上,程睢的腦袋猛地向後一揚,腦後當即出現了一團汙濁的水霧。


    這團汙濁的水霧,就是程睢體內的陰煞之氣,被河六四一掌拍出來之後,水霧瞬間消散在了空氣之中,程睢也是一翻白眼,身子軟綿綿的向後倒去。


    退散到君府院牆邊緣的眾人,看到河六四竟然用如此凶殘的方法解決了程睢,不禁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先是一劍搗碎其前心,而後又是這樣殘忍的靈犀一指,眾人一時間感到背脊都在發涼,對河六四也更加的敬畏。


    而河六四解決了程睢之後,直接轉過頭麵向魏鬼,怒目而視。


    卻不想,原本被自己削去右手的魏鬼,此時竟完好無損的站在河六四麵前。


    齊腕斷去的右手重新長了出來,好像從來就沒有斷掉過,胸前恐怖的傷口也恢複了原樣,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河六四忍不住皺起眉頭,他根本就沒看到魏鬼到底用什麽辦法複原身體的,此時隻覺得魏鬼當真棘手無比!


    魏鬼剛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像是炫耀一般的在臉前搖了搖,說道:“在鬼域中還能有如此手段,本座還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河六四也是一笑,回敬道:“不知魏兄還有幾隻手能讓我砍!”


    魏鬼麵色又是一寒,說道:“你的劍法的確精妙,不過本座能看出來,此劍法需要用靈力施展,不知閣下體內的靈力還有幾多?”


    這一句話,直接戳中了河六四的痛楚。


    鬼域之中是陰極的環境,沒有了陽氣,河六四便不能煉化陰陽五行之力,補充自己的靈力。再這樣下去,河六四會因為靈力枯竭而身死。


    所以,這也是河六四如此凶殘的解決程睢的原因,在這種環境裏,他必須求快!


    見河六四不說話,魏鬼繼續說道:“你們天罡教以陰陽五行化靈力為己所用,可若缺了其中之一,你們的道法便如同廢物!反觀我聖教佛法,陰陽五行直取其一,即便是身墜地獄亦能施展聖法!與你天罡教想必,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河六四聞言,隻是一聲輕笑,說道:“世間萬物皆在陰陽五行之中,我天罡教取之自然,消於自然,在平平無奇之中清修其身!而你們這些邪教敗類,為了速成不惜與妖魔邪祟為伍,以陰煞之氣強煉修為,所求之道更是可笑!我問你,你們以這陰煞之氣開創出的所謂淨土,除了惡鬼邪屍,毒障妖魔,還會有活人存在嗎?”


    “你!”魏鬼被河六四問的無言以對,臉上更是麵紅耳赤,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這些坐而論道的假清高,隻有用絕對的實力,才能馴服你們!”


    說罷,魏鬼雙臂在身前交叉,渾身開始緩緩發抖,喉嚨中也發出野獸般的低吼,似是在醞釀巨大的能量。


    河六四對陰陽五行的流動十分敏感,他發現鬼域之中的陰煞之氣,也開始慢慢變得稀薄,全都湧向了魏鬼。


    回頭看去,那些退散到一旁的將士們,全都癱軟在地,虛弱不已的看著河六四。


    鬼域之中本就陰陽失調,這些人並不能久留,河六四想要速戰速決,也是為了盡快解救他們。


    可是此時就連陰氣的開始變得稀薄,鬼域之內的陰陽失衡更加嚴重,所有人的身體都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症狀,無一幸免的失去了行動能力。


    而河六四因為是修道之人,體內擁有陰陽五行之力化成的靈力,陰陽失衡對他並沒有影響,所以隻有他沒什麽事。


    魏鬼不斷的吞噬著鬼域之中精純的陰煞之力,河六四大覺不妙,揮劍就要上前打斷他。


    可就在這時,屈身蜷縮著的魏鬼,忽然挺直了身子,雙臂猛地左後分開,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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