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六人,河六四心道想必此六人便是冒名匪類。細細觀瞧,各自年紀倒是與河六四等人相符,長相也盡是俊美之人,隻不過與河六四幾人略有不同。


    其中一人,道袍華貴,身背鐵劍,佩戴護具,內襯鏈甲,一雙劍目炯炯有神,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氣息沉穩,靈力修為也算深厚。看起來,便是假冒河六四的人,在這京都之中,自稱既悲子。


    不過,這個既悲子卻站在了另外一人身後,倒像是輩分不夠一般。在一行人當中,河六四便是主事之人,雖是年齡不大,但其餘四人都聽他的。此時看來,這個既悲子並非如河六四一般,是一行人中首領。


    而那個站在最前麵的首領,看起來三十多歲,麵容英朗,眉目剛毅,身穿道袍,手持黃符,所扮之人,正是方既仁無疑。


    看來,這些人並非完全了解河六四等人,若此事當真是趙兌主使,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趙兌的確是更加推崇方既仁,他不曾親眼見過河六四施法,卻親眼見過方既仁驅鬼,將方既仁認作首位,確實合理。


    再看其餘人,玉天揚、櫻芙、雲歌、姑遙盡有對應,每個人的特點也都一模一樣。例如這個天揚子,便是身背一把長弓,看上去也的確是一副沉迷酒色的麵容。


    隻不過,河六四收留姑遙之事,並無人知曉,趙兌是如何得知有這樣一個人,還特意安排了一個少年來假扮姑遙的呢?


    這時,所謂的祭祀開始了。


    那既仁子將手中黃符擲入香爐之中,招來一團大火,升騰而起。


    圍觀百姓頓時齊聲叫好,山呼海嘯席卷四周,震得河六四一陣頭疼。


    再看那既仁子,大喝一聲,雙手一招,身背後無端端飛出五道符來。剩下那幾人紛紛起身相應,或是用拳,或是出腳,將黃符踢向香爐。這五道符被踢進香爐,又被熱浪點燃,爆起五行之力,自香爐噴泄而出。那既仁子急忙上前,手中捏了個指決,將那五行之力召出香爐,置於周身如祥雲般繞身而轉。


    單看這幾手,的確有點道家功夫,不過河六四卻是嗤之以鼻。這哪裏是什麽神通道法,不過是以黃符為引,招引五行,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微末伎倆罷了。隻不過百姓不知所以,自然驚奇萬分,河六四自己也曾用此手法哄騙過外人。


    而後,那既仁子猛地又是一聲大喝,騰空而起跳到了巨案前,雙手灑出一把卦來,而後一手掐訣,一手捏符,雙眼緊閉,口中念起了祈雨的法咒來。


    河六四並不擅長這些求雨之術,也不知他念的是那派的法咒,隻知道絕不是天罡教的!因為天罡教之中,就沒有這些求雨卜卦的法門。


    隨著他念,周圍漸漸起了風。過了半炷香的功法,那既仁子終是將祈雨法咒念完,一張臉也變得紫紅,像是吸了太多靈力快要炸開一般。那既仁子艱難的將捏符的右手伸向旁邊的蠟燭,點燃黃符,朝天一擲,大吼一聲,響徹四周。


    眼看他那一聲大喊,有一道靈氣自他口噴向天空,隨即頓時便聚來大團烏雲。


    圍觀百姓又是一陣交好,頗有鼎沸之勢。


    但河六四卻發現,在那既仁子一聲大吼之後,他便從懷中掏出一物來,朝著天上一扔。河六四定睛一望,竟是一枚丹!那枚丹飛上高空,旋即爆裂開來,天上烏雲受其震動,豆大的雨便下了起來!


    那既仁子求來大雨,卻也筋疲力盡,軟綿綿癱倒下來,被其餘五人扶著。


    河六四看的好氣又好笑。氣的是,丹鼎教如今是大安朝最昌盛的道家門派,居然假扮天罡教之人招搖撞騙。笑的是,修為不足卻硬要呼風喚雨,筋疲力盡借助靈力丹勉強招來大雨,可百姓卻是五體投地。


    櫻芙抬頭望著傾盆大雨,疑道:“莫非,這幾人當真有大神通?”


    河六四嘲道:“祈雨法咒本就是招引水行之力,他先以黃符打亂此地五行,而後念咒招來烏雲,此術並不難!隻不過這幾人實在是沒用,拚盡全力震動雲層,力竭之下還要借助靈丹之威才能求來雨,不入流的角色罷了!”


    “既是如此,那邊直接前去將他們拿下送官便是!”櫻芙氣憤地說道。


    河六四無奈地一笑,說道:“你我知道這些底細,但這些百姓不知!貿然前去捉拿,必定引得騷亂,況且還有官軍把手,何以去惹不必要的麻煩上身?”


    “那也不能輕易放他們走啊!”櫻芙仍舊怒氣衝衝。


    河六四說道:“稍後隻需隨其而去,知道這些人住在何處不就好了。”


    櫻芙聞言,雖是惱怒,卻也隻好點頭答應。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快看!那兩個人竟然淋不到雨!”


    河六四一皺眉,低頭望去,看到下麵一群百姓齊齊仰頭望著他二人,或驚恐,或好奇,或興奮不已。


    “又是兩個活神仙!!”


    此言一出,那群百姓頓時亂了起來,呼喝著叫人來看。


    原來,大雨落下,河六四與櫻芙本能的以靈力在頭頂化出結界,格開雨滴。卻是沒想到,他們兩個站在屋頂,居然會被下麵的百姓看到。


    這時,下了沒多久的雨漸漸停了下來。那幾個騙子果然修為不到家,拚盡全力求來的雨,隻不過下了半盞茶的功夫。


    不過河六四也沒心思在意這些了,見下麵的百姓越來越亂,越來越多人往自己的腳下聚,河六四朝櫻芙使了個眼色,兩個旋即向後一跳,踩著屋頂飛快的離開了,隻留下一群亂糟糟胡嚷的百姓。


    河六四與櫻芙確實沒有想到會被人發現。他們躲在江湖遊離,很少進城,更別說京都這般巨大的都城,平日裏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看見他們,所以便忘了隱藏修為。


    兩個人繞了一大圈,終於又悄悄的來到了慶意街的另一邊。此處正是方既仁和玉天揚所在的地方。


    四人匯合,相互將一上午的所見所聞相互說了說,大體並無二致。而後河六四便將自己方才用神識看到的說了一遍,又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四個人望向祭壇,靜靜地等待那幾個騙子離去。


    過了沒多久,那五個人攙扶著筋疲力盡的既仁子走下了祭壇。


    在祭壇之下,停著四駕馬車,最前麵的一架,由五匹駿馬拉著,其餘三架都是雙馬拉車。


    方才用神識觀祭,河六四並沒有發現這四架馬車,此時再一看,這四架馬車周圍居然站滿了衛兵和親隨奴仆,看起來像是什麽達官貴人家的馬車。


    那六人從祭壇上走下來,最前麵的馬車裏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年約五十,虎眸美髯,氣度華貴,看起來十分氣派。而他身邊,站著一個二十七八的男子,劍眉星眸,容姿不凡,手裏把玩著紙扇,一副紈絝少爺模樣。


    這兩個人看起來似是父子。這對父子見那六人走下祭壇,竟是迎上前去,連道辛苦。而後,便將差人將這幾個騙子扶上馬車,父子二人走上最前麵那架馬車,緩緩離去。隨著馬車駛離,守衛在祭壇周圍的數百兵將也跟著離去了。周圍的百姓見狀,竟是對著馬車一陣行禮,隨後也紛紛散去。


    玉天揚遠遠的望著那對父子所乘的馬車,皺起了眉頭。


    河六四說了聲‘跟上!’,起身便要走,卻被玉天揚一把拉住了。


    “怎麽了?”河六四一怔。


    玉天揚皺著眉看著遠去的車隊,說道:“我朝禮製,天子駕六,王駕五,卿侯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那架車竟有五匹馬引車,這是王府的車架!我們隻需探查一下京中的幾個王府,便可尋到他們的蹤跡,倒也不必尾隨了。”


    “王府?!”三人一怔。


    河六四想起方才那些官軍所豎的帥旗,寫著一個寧字,急忙問道:“朝中可有寧王?”


    玉天揚點點頭:“有!河師兄是說,剛才那是寧王的車架?”


    河六四回道:“方才官軍帥旗上,我看到一個寧字,故而問你!”


    玉天揚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相隔幾百步看清旗上的字,能看清五馬車架,已經算是眼力過人了。


    “寧王.....”玉天揚沉吟著。


    方既仁說道:“驛館掌櫃昨夜曾說,城中達官貴人爭相拜師,難不成這寧王也拜入其門下了?”


    玉天揚一擺手:“不可能!朝廷法度,親王諸侯皆不可問道修仙,否則這些宗門教派就在皇室之上了!我猜,這幾人應該是被寧王收為客卿,依禮可乘雙馬車架,所以方才他們才上了雙馬車架。那些官軍,必定就是寧王的府兵了。”


    河六四怒道:“也就是說,那六個丹鼎門人冒我天罡之名,是寧王主使?”


    玉天揚點點頭:“有可能!寧王南宮獻,在朝中素有威望,他能知道我們的事,不足為奇!而且這個寧王並非是什麽賢王,傳聞他貪利非法,這幾個騙子收斂錢財,倒也像是為寧王效命!”


    “豈有此理!竟這般敗我天罡名聲!”方既仁大怒。


    櫻芙說道:“所以,你說趙兌有所忌憚,實際上是忌憚這個寧王?”


    玉天揚也有些疑惑的說道:“以趙兌如今的權勢,寧王對他而言,構不成威脅,當不會生出忌憚之心才是!難道寧王藏有什麽厲害手段,讓趙兌不敢輕舉妄動?”


    河六四看了看周圍,百姓已經散盡,隻有他們四個突兀的站在房頂,任誰看都會生疑。


    “先回驛館再商議吧!”河六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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