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通道中猛然襲來一陣狂風,河六四與雲歌齊齊彎腰努背,抵禦強風,卻是被硬生生的吹著倒退而去。


    河六四雖是看不見任何東西,卻也發覺到前方靈氣混沌,風起雲湧,霎時間便撲麵而來。


    “喝啊!”河六四一聲大喝,元神之力蕩然而出,一道神識之盾擋在身前,卻是眨眼間便裂出蛛紋。


    河六四一怔,神識頓時碎成萬千碎片,一隻巨大頭顱猛然探出,虎嘯聲振聾發聵,一口咬向二人。


    好在河六四在神識之盾碎裂之時,便拉著雲歌暴退而去,躲過血盆大口。但漆黑的眼前,一陣轟隆聲響,似是洞穴坍塌,又像地動山搖。


    河六四一邊退飛,一邊朝著通道深處連翻出掌。一記記斷石怒道轟向前方,卻是被淩亂的靈氣瞬間吹散。


    河六四本就知道斷石怒道毫無作用,隻不過是想借力後退。眨眼間,二人飛出通道。緊接著,一頭巨獸擠破洞口,衝了出來。巨大身軀撞斷樹根立柱,四蹄緊摳地麵,終是頓住身形。


    幽綠的燈火下,河六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妖魔。


    正如雲歌所說,一副巨大牛身,卻長了個豹頭。頂著丈寬鹿角,甩著腕粗蛇尾。雙耳修長如兔,通身鱷魚鱗皮。四蹄皆是馬蹄,卻又長著熊腿。脖子上有鬃毛,後背探出魚鰭。明明豹頭獠牙,竟是一片烏青。百獸拚湊而成,渾身流光溢彩。


    立起有丈二,身長三丈餘。頭顱如戰鼓,巨口似青缸。皮肉若鐵石,筋骨勝精鋼。一吼山搖動,奔掠帶狂風。隻見它,鼻孔噴著熱汽,喉間微微低吼,雙目凶光畢露。自它出來,陰煞之氣雜亂無章,猶如身處漩渦之中。陣陣陰風四下亂卷,道道寒氣駭人心魄!


    這是何等魔域,才能生出的怪異妖獸。


    二人與妖魔對視片刻,河六四終是被妖魔身上的威壓逼得心慌,於是惱羞成怒,單手掐訣,抽出寶劍,一記鐵影飛河劍劈向妖魔。


    眨眼間,劍氣漩渦圍住妖魔,卻不想那妖魔大口一吞,口中似有萬鈞吸力,竟是將鐵影飛河劍的漩渦劍氣盡數吞入口中。


    河六四來不及心驚,舉劍欺身而上,直刺妖魔碧綠巨眼。


    妖魔見狀,一聲怒吼,大團黑煙自口中噴出,伴著狂風吹向河六四。河六四被狂風所卷,一時間不能再進分毫,頓時被吹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根立柱上。


    狂風息去,那黑煙卻仍舊裹著河六四不曾散去。黑煙蔓上立柱,頓時將立柱腐蝕斷去,轟然倒塌。


    雲歌見狀大怒,推手送出一陣清風,吹散黑煙,而後嬌喝一聲,撲向妖魔。


    妖魔又是一聲吼,黑煙狂風又襲來。


    雲歌不敢硬拚,隻得閃身躲避。回轉間,望向立柱,卻不見河六四身影。


    正當雲歌迷茫之際,忽聽一聲厲喝,河六四自高空落下,一劍劈在妖魔頭頂。青炎劍與鹿角相磕,竟是發出鐵器聲來,冒氣陣陣火星。原來,方才被黑煙吞噬的,隻是一個分身。


    妖魔頭上火星四濺,又驚又怒,低吼一聲猛然揚起頭顱。河六四一時不防,被掀上高空,那妖魔騰空而起,一口便將河六四吞入口中。


    轟然落下,妖魔閉口咀嚼,津津有味。


    雲歌怒極,卻又見那妖魔嘴角有縷縷光粉落下,心中這才明了:原來那也是分身!


    河六四接連兩個分身出手,皆是被妖魔一招擊敗,真身卻不知隱在何處,不見其蹤。但這兩次出手,河六四多少也摸清了這妖魔的底。


    雖說如今在這黑宮中,自己實力大減。可如此輕易便能擊敗分身,此妖魔,修為絕不在自己之下。


    那妖魔不知自己吞了的其實是個分身,兀自吞咽,而後盯向了雲歌。


    雲歌見狀,眉頭一緊,凶巴巴回望過去。


    那妖魔眼球一顫,猛然一聲狂吼。正當此時,河六四自黑暗中衝出,雙手使著一杆幽藍長槍,直突妖魔下腹。


    見此情形,那妖魔一個魚躍跳開數丈,隨後半伏身軀,似是極其在意下腹。


    河六四一槍突空,手腕一轉,長槍若遊龍旋身,隨後河六四劈手一擲,長槍飛向了妖魔。


    那妖魔又是一跳,長槍刺入一根立柱,立柱頓時碎成千萬塊。妖魔狂吼一聲,對著河六四連噴三口黑煙。不想河六四震身一退,再次隱入黑暗之中。


    妖魔奔將過去,衝入黑暗,卻不見河六四身影。狂怒發吼。


    河六四此時早已跳上半空,趁那妖魔嘶吼之際,身形驟然落下。河六四抽出青炎劍,勢大力沉,劈向妖魔。


    寒光一閃,一截鹿角掉在地上。河六四持劍落下,隨後身形一閃,蹤影全無。


    那妖魔仰天狂吼,左臉上活生生一條可怖劍上,皮開肉綻,險些連眼睛都被劈開。


    吼聲中,大地悚然,宮宇震蕩。妖魔周身流光更盛,煙氣騰騰升起,五彩斑斕。吼聲落下,周身五彩煙氣驟然回縮,全數湧入妖魔口中。妖魔鼻噴熱浪,猛地朝著腳下一吐,大團五彩煙氣猶如河口絕地,衝灌而下。煙氣貼著地麵蔓延開來,飛快擴散,整個宮殿頓時滿地五顏六色。


    雲歌不知那煙氣是何邪術,早早飛上殿頂,俯視腳下。突聞身側劍刺牆壁聲響,扭頭看去,隻見河六四長劍沒入殿頂,吊在半空。


    雲歌忙問道:“六哥哥,你沒事吧?”


    河六四搖搖頭:“沒事!”


    雲歌又問:“這煙氣是何物?雖是絢麗耐看,卻如毒障邪氣。臭極,臭極!”


    河六四一皺眉:“你還能嗅到?”


    雲歌點點頭:“想是極陰極煞,符文也難驅避!”


    河六四說道:“此妖魔修為極深!就是放在外麵,也能與我一戰!這黑宮守衛如此森嚴,恐怕既直師兄就在此地!”


    雲歌嗤笑道:“幾番交手,隻有它遭你戲耍,不見有甚等神通!”


    河六四說道:“你勿要小看它!你隻見我偷襲得手,卻不想我竟不敢與它正麵交鋒。”


    忽然,雲歌望著腳下,‘咦?’了一聲。


    河六四低頭望去,隻見那滿地的彩煙,開始緩緩上升,像是要將整個宮殿灌滿一般。而那妖魔也被彩煙吞沒,不見蹤跡。


    河六四大驚,叫道:“不好!妖魔隱匿蹤跡,彩煙極陰極煞,你我恐有大難!抱住我!”


    雲歌聞言,飛到河六四身前,環住他腰身。河六四解脫雙手,祭出十枚銅錢,九枚朝著腳下一灑,剩下一枚放在頭頂,而後雙手飛快掐訣。


    “此間土地,神之最靈。吾奉天道,役使仙風,陰陽長生,五氣騰騰,升天達地,出幽入冥!”


    法咒即出,河六四頭頂‘崩’一聲彈起一枚銅錢。腳下瞬間卷起九道清風,各自呼嘯,淩亂四散,吹得那彩煙猶如狂風拂海,驚濤駭浪。而在這股股仙風之中,那五彩煙氣也開始緩緩消散,不再上升。


    這九道仙風,自然是落入彩煙之中的九枚銅錢所引。而這一法術,正是五行道中的,滌邪術。能招引陰陽齊備,五行俱全的清風,吹散妖氣邪氣。雖說並不是誅妖伏魔的厲害法術,卻是除邪驅煞的良術。


    河六四當初看到這一法術的時候,對其不以為然。此術效用與陽陣無異,驅邪避凶罷了,根本就不該位列五行道之中。卻沒想到,今日能派上大用場。


    雲歌看著腳下風起雲湧,也是一臉驚奇,忍不住問道:“六哥哥,你不是說,此地隻有陰煞之氣,陰陽五行缺失嗎?為何你能引出這仙風來?”


    河六四探手抓住劍柄,脫開雲歌雙手,吊在殿頂。而後望著腳下說道:“凡有血氣者,莫不凜陰陽以立性,蘊五行而著形。六哥哥魂魄為陰陽,身有木骨,金筋,土肌,水血,火氣,為五行之象!再有丹田靈力為天地精華,豈能招不來仙風?”


    雲歌聞言,若有所思:“那你如此耗費靈力,竭盡身體,豈不是還未見到今昭,便快要累死?”


    河六四聽聞,心頭猛然一驚。


    他方才便有些奇怪。以自己的修為,今昭也不能輕言勝敗,自己這一路走來,黑宮中所有阻礙盡被誅滅,今昭卻仍舊無動於衷。難道,今昭是故意要讓河六四將她的基業毀去?


    如今雲歌一語驚醒夢中人,今昭並非是有意回避,而是在消耗河六四。


    黑宮中極陰極煞,陰陽五行不全,河六四的元神修為,在這裏根本發揮不出全部實力。調取天地之間無盡的陰陽五行為己用,才是河六四最強的底牌。然而如今,自己在這黑宮之中,隻能消耗丹田中的靈力修為。如此一關一關的闖下去,等到遇見今昭,豈不是成了強弩之末?


    “好一個惡毒的婦人!心機真是深重!”河六四罵道,“她竟欺我無陰陽五行以為繼!”


    雲歌說道:“既然你魂魄帶陰陽,身體有五行,那就用它們來煉化靈力啊!”


    河六四一怔,忽地笑出聲來:“好雲歌!帶你來真是有福!”


    雲歌得意至極:“那是自然!”而後又好奇問道:“你要怎麽做?”


    河六四看著雲歌那憨樣,笑道:“我居然忘了花族功法!”


    花族功法,以體內陰陽五行煉化靈力,隻要修為夠深,靈力便可源源不絕。今昭千算萬算,竟是漏了這一環,自己還會花族功法!


    河六四忽地覺得痛快至極,朗聲大笑著望向腳下。隻要自己不會力竭,即便是在這黑宮之中,就還有一戰之力!


    而此時,腳下的彩煙已然被仙風吹散,那妖魔孤零零站在地上,仰望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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