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呀,沒跟我說。”


    陸霜睜著真誠而純潔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今天沒看到他,是廠裏有什麽重要的工作吧?我不會拖他後腿的。”


    蔣愛蘭不禁失笑:“沒說你拖他後腿,隻是跟你說一聲,不用擔心,晚上也不用等著他回來。”


    陸霜乖巧地點了點頭,等他?她巴不得江正柏在外麵多待,少點回家呢!


    回家找她到處撩火卻不負責滅火,她才不傻。


    相隔幾十公裏的鄰縣,江正柏緩緩地穿上衣服,扣上鈕扣。


    一名頭發半白、麵容蒼老的老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睜大眼睛在一堆藥材中給他抓需要的草藥。


    老頭便是好友覃維推薦而來的老中醫馮老先生。


    馮老先生剛從鄉下返城沒幾個月,政府把馮家祖宅還回,給安排了一份家具廠看守倉庫的工作。


    本來,自從回城以後,馮老先生便堅持拒絕了中醫院伸出的橄欖枝,打算與中醫絕緣的。


    江正柏費了不少功夫尋上門來,馮老先生看清他的麵容,聽清楚他的來意,心軟地答應了下來。


    幾年前在鄉下改造的時候,江正柏有一回救了他,馮老先生一直記在心上,這回見恩人有求於他,這個拒絕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他一邊抓藥一邊用蒼老沙啞的聲音道:“這三天,每天針灸半個小時,藥每天喝兩道,三天後,以後每周過來一趟,堅持一個月,基本能恢複。”


    “我特別提醒你一句,在這一個月時間,盡量不要與媳婦同房,元陽不泄,恢複得更快。”


    江正柏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馮老先生,一共多少錢?”


    “給幾塊藥錢吧,就幾味中藥花了一點錢,連吃一個星期後再換配方,堅持吃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那怎麽行?還要你費心費力給我針灸的。”


    江正柏接過馮老先生開的七包中藥,不由分說地塞了五十塊錢到馮老先生手上,提著藥材轉身出門,回了招待所。


    花了一點錢在招待所的廚房租了一個小爐子燉中藥,三個小時後,他捧著一碗苦出天際的中藥,想到家中等待的女人,眼底一片柔情。


    不知家中小嬌妻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想他呢?


    而此時,陸霜還真沒空想念他,用完晚餐後,陸霜陪著龍鳳胎一會,便回到了二樓房間裏。


    她把兩塊陪嫁的布料,白底小碎花與雙色格子兩個顏色,試著做男女童各一款,給他們試穿,看看效果怎麽樣?


    棕加黃雙色格子,給小祺做一套小襯衫,背帶長褲則用今天買的藍色棉布,口袋用薑黃色布料,碎布畫一個熊大縫在口袋上。


    而白底翠綠小碎花做的卻是連衣裙,加白色衣袖與荷葉領。


    她飛快地畫了樣板圖,用加厚的素描紙做樣板,裁剪,縫紉,忙活了一個多小時。


    房門輕輕敲響,蔣母推開門走了進來,驚訝地看著縫紉機邊上的陸霜。


    “這麽晚了,還在做衣服呀?”


    蔣愛蘭本以為她給自己做的衣服,但看到邊上的衣服看起來很小,不禁拿起衣服查看。


    “這是給小祺和小雨做的衣服?”


    陸霜靦腆地笑了笑:“今天回來,我看他們跟別人玩得滿頭是汗,身上的衣服不太吸汗,所以想著給他們做兩套棉料的。”


    她猶豫了一會,小聲提醒道:“媽,那種的確良布料挺括,板型較好,比較適合做冬天的外套,但穿著裏麵不透氣不吸汗,穿裏麵和夏天衣服,還是棉料舒服一點。”


    的確良在這個年代比較吃香,受人追捧,江家條件不錯,又因為疼愛兩個孩子,所以給他們做衣服的麵料,許多都是的確良。


    其實,冬天倒什麽,但夏天和貼身衣服都用的確良,對皮膚反而不好。


    陸霜翻過兩個孩子的衣櫃,隻感覺到生理不適。


    貼身衣服都用的確良,運動量大了渾身是汗,衣服貼在身上粘粘乎乎的,當真不舒服。


    蔣愛蘭聞言再次打量了她一眼,陸霜眼裏隻有對孩子真誠的關心與擔憂,感覺不到其中的算計。


    她摸了摸手上的兩件衣服,麵料是細棉的,很柔軟很舒服,而且,款式看起來很好看。


    “這個細棉料摸起來的確舒服,你想的是對的,這款式是你想的嗎?這個好看。”


    “是我設計的,我自小喜歡畫衣服。”


    陸霜羞澀地笑了笑,手腳未停,麻利地踩著縫紉機,把最後的荷葉領縫好,修剪線頭。


    蔣愛蘭愛不釋手地摩挲著男童的格子襯衫,又接過荷葉領的連衣裙,不禁驚歎。


    “這是給小雨的?”


    “嗯,這白色衣領和袖邊如果加上刺繡更好看一些,做成像蕾絲邊,我本來想加蕾絲衣領和袖子的,可惜沒有。”


    蔣愛蘭不禁失笑:“是因為沒有布票了吧?”


    “是沒了,今天就扯了十幾尺布,把手上那點布票都用光了。”陸霜神情有些靦腆。


    “你這孩子,沒票了跟媽說,哪用得著藏著掖著的?”


    蔣愛蘭翻來覆去把新衣查看了一遍,才從口袋摸出一把票據,放到縫紉台上。


    “這是媽攢下的票,肉票和糧油和鹽票給了孫姐,其他的都給你吧,用完了再跟我說。”


    那一疊票據至少有幾十張,陸霜一眼看到表麵的工業票,糖票,不禁心生歡喜,連聲道謝。


    “謝什麽,咱們是一家人,沒了盡管開口,身上還有錢嗎?”


    陸霜麵帶羞色地點了點頭:“有,阿柏把存折交給我了,讓我要用的時候盡管去取,寬裕著呢!”


    “有就好,沒有了盡管跟媽說,還有,給小雨小祺花的錢,都記賬,我補回給你,我先下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很快了,媽和爸也早點休息。”


    蔣愛蘭心滿意足下樓去了,陸霜滿意地抓起了一疊票券清點。


    十三張工業票,十七張糖票,八張布票,還有肥皂票兩張,茶葉票兩張,煙票四張,酒票有三張,水果票。


    這些翻個三倍,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十張,不管是用票換錢,還是換東西賣掉,也爽飛了。


    陸霜捧著一把票放在胸口上,滿臉興奮,不管了,明天便去黑市轉轉,尋找商機。


    至於服裝,想到今天張清玉放在櫃台裏的海市新款,陸霜心中有種不成熟的想法。


    張清玉從櫃台底下拿出的海市新款,明顯是私人買賣,她幫人代售的。


    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弄出一批新款,然後找她代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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