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星期五,下午3點10分


    鮑勃很快就為我們送來了麵包和茶。


    “鮑勃,你真周到!”凡斯誇獎他說,“布什太大和桑迪先生還沒吃午餐吧?”


    “我剛給他們送過茶了,他們說不想吃別的。”


    “布什博士呢?”


    “平時博士若不拉鈴喊我,就表示他不吃午餐了。”


    十分鍾後,凡斯又把鮑勃叫來,對他說:“去把哈羅德找來!”


    鮑勃眨著眼睛說道:“是的,先生。”他鞠了一個躬,轉身離去。


    “還有一件事,我們必須趕緊查清。”凡斯對馬克解釋道,“我想哈羅德能幫得上忙。蓋爾德被殺在這個陰謀中並不特別重要,最關鍵的部分我認為必須從布什太太和桑迪那兒探聽出來。當然,準備工作得做得充分。”


    “可是我還是認為,”凱奇插嘴道,“蓋爾德已經死了,我們不用去管什麽陰謀,隻要抓緊時間把凶手捉拿歸案就行了!”


    “愚蠢!”凡斯說,“找到凶手並不難,甚至給他戴上手拷也是輕而易舉,但是以後呢?超出四十八個小時,他就會理直氣壯地要求你道歉,那時你拿他毫無辦法。”


    “我要叫他下地獄!”凱奇惡狠狠地說,“你隻要說出是誰殺了蓋爾德,我就讓他看看我的厲害!”


    “如果你非要逮捕凶手,”凡斯回答道,“恐怕連你自己都要跟著上報刊頭條了,而且,所有指責都會指向你。我現在是在挽救你,免得你落人尷尬的地步!”


    凱奇生著氣不再說話,馬克卻對凡斯說:“我開始同意你的觀點了。這個案子的確很複雜。”


    這時,過道傳來腳步聲,哈羅德出現在門口。他看起來很平靜,似乎對我們到早餐室來,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


    “請進來坐下,哈羅德。”凡斯熱情地說。


    哈羅德走進來,但沒有坐下。


    “我寧願站著,先生。”


    “我可以理解,人在緊張時,站著也許會感到自在一些。”凡斯說。


    哈羅德低著頭,沒有回答。


    “史蒂夫先生告訴我,”凡斯說,“蓋爾德先生在遺囑裏要給布什太太一筆錢。他還說,這是從你那兒聽來的。”


    “這有什麽問題嗎?”哈羅德反問道,“蓋爾德先生決定給自己的教女一筆錢,難道不應該嗎?”


    “是他本人告訴你這個決定的嗎?”


    “當然,他一直很相信我。他知道我也跟他一樣把瑪麗亞·凱麗當成女兒一般。”


    “他是什麽時候告訴你這個決定的?”


    “好幾年了,當時我們還在埃及。”


    “還有誰知道遺囑裏有這一條?”


    “大家都知道。他是當著布什博士的麵對我說的,我也告訴了瑪麗亞·凱麗。”


    “桑迪先生知道嗎?”


    “我親口告訴過他。”哈羅德的口氣聽起來有點兒奇怪。


    “後來你又告訴了史蒂夫先生?”凡斯抬起眼睛,仔細端詳著哈羅德,“我看不出你還挺愛傳話!”


    “我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不能告訴別人的。”哈羅德回答。


    “說得也是。”凡斯站起來,走到咖啡壺旁邊。


    “桑迪先生是蓋爾德先生的遺產繼承人之一嗎?”


    “我不太清楚。”哈羅德說,“但從蓋爾德先生的閑談中,我猜桑迪先生也會得到一大筆財產。”


    “你喜歡桑迪先生嗎,哈羅德?”凡斯掀起咖啡壺蓋,伸頭往裏麵看著。


    “我有理由敬佩他。”


    “嗯,不錯,”凡斯微微一笑,把壺蓋蓋上,“比起布什來,他和布什太太在年齡上顯然更相配。”


    哈羅德不由得一顫,好像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但這隻是一刹那,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


    “現在蓋爾德先生死了,布什太太和桑迪先生的錢財也到手了。”凡斯話裏有話地說道。停了一會兒,他接著又問:“但是這一來布什博士的經費卻出了問題,是不是?”


    “他們走投無路了,先生。”哈羅德的口氣很冷淡,“神聖的法老的棲息之地,不該讓他蹂躪!”


    “這個我不會妄加評論。”凡斯說,“談起博士的考古研究,布什太太繼承了那筆財產之後,難道不會繼續幫助她丈夫的事業嗎?”


    一聽此話,哈羅德的臉沉了下來。


    “可能吧!瑪麗亞·凱麗是個忠於丈夫的妻子,女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隻有不懂得女人心理的人才會這麽說。”凡斯的話,幾乎句句都針鋒相對,“就算布什太太不願提供幫助,別忘了,還有個熱衷於埃及的桑迪。他一旦具備經濟實力,肯定會繼蓋爾德之後,成為布什的讚助人。”


    “哼!他可以這麽做,但如果因此觸怒瑪麗亞·凱麗,他會不會……”哈羅德本想發一通議論,卻突然草草結束了話題。


    凡斯對他的突然中止無動於衷,接著說道,“反正你會不惜一切地說服布什太大不去幫助她丈夫的,對嗎?”


    “不,”哈羅德搖搖頭,“我不會倚老賣老地去左右她的想法,她有她的準則,不管我說什麽,她對丈夫的忠心會使她做出她自己的決定。”


    “那麽你覺得蓋爾德先生死後,誰將獲利呢?”


    “自然是印德夫墓穴裏高貴的靈魂!”


    凡斯臉上露出微笑,“是呀,當然……”他自言自語地說。


    “正因為如此,”哈羅德繼續說道,“薩黛拉今天早上才會降臨,對褻瀆者複仇……”


    “不僅如此,”凡斯接著說,“還巧妙地把財務報表塞在褻瀆者手裏;把博士的聖甲蟲領帶夾放在死者身邊表示懲罰;還弄了幾個血腳印,引導人去研究室翻個底朝天!複仇女神居然懂得在殺人之後,還嫁禍別人以求逃脫罪行!”他邊說邊靠近哈羅德,嚴厲地問道:“你正在保護什麽人,是不是?那是誰?”


    哈羅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睜大雙眼。


    “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先生。”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是薩黛拉……”


    “胡說!”凡斯打斷他的話。


    哈羅德嘴裏嘟囔著什麽,好像是在冷嘲熱諷。


    凡斯絲毫不受影響。我知道,盡管哈羅德盡量回避他的問題,凡斯還是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


    等了一會兒,他輕輕地拍著咖啡壺說:“我聽說,布什太太今天早上讓鮑勃給你送去了一杯咖啡?”


    “從我來到這個國家以後,”哈羅德回答說,“就開始消化不良。今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


    “很遺憾,”凡斯說,“隻有咖啡能滿足你的需要,是嗎?”


    “是的,先生,我不餓……”


    “我猜你又下樓從這個壺裏倒了第二杯咖啡?”


    看得出哈羅德在猶豫,很久才開口。


    “第二杯?”他說,“在這兒?你對此可沒有一點印象。”


    “不管怎樣,這都不重要了。”凡斯回答,“總之,今天早上有人來這裏,不管是誰——這人下樓來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就有殺害蓋爾德先生的嫌疑!”


    “這話是什麽意思,先生?”哈羅德第一次露出緊張的神情。


    凡斯沒理他,隻是俯身看著桌麵上的花紋,說道:“特蕾西說,今天早上布什太太和桑迪先生吃完早餐上樓後,她仿佛聽到這屋裏有人,我本來懷疑是你或是桑迪先生。”


    “就是我!”哈羅德說得很堅決,“瑪麗亞·凱麗回到房間後,我就下樓來為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然後又上樓去了。特蕾西聽見在這屋裏的那人是我……剛才我沒說,是因為……早上在


    博物館時我曾對你說我一上午都待在房間裏……當時我忽略了來過早餐室的事,我認為這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好了,現在每件事都有答案了。”凡斯露出令人費解的笑容,“你能否告訴我們,這個家裏誰有鴉片粉?”


    我仔細觀察著哈羅德,希望他聽到這個問題時會感到不安。但他呆板的臉上,卻是一副困惑的表情,楞了好久才回答說:“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你一直問有關咖啡的問題。你被耍了。”


    “說得好。”凡斯說。


    “今天早上,布什根本不是被人下藥才昏睡的。”哈羅德說。


    “是嗎?誰告訴你布什是被下藥而昏睡?”


    “你……你老是在問咖啡的事……還有鴉片什麽的……”他說。


    凡斯說:“博士的咖啡杯裏的確有殘存的鴉片粉末。”


    哈羅德顯得很驚訝,說:“你能肯定那確是鴉片嗎?我感到不解……”


    凡斯不耐煩地說:“至少誰可能有鴉片你不至於感到困惑吧!”


    “這我可以告訴你。鴉片粉是我們探險旅行中必備的藥品,平時都由布什負責保管。樓梯上有個櫃子,”哈羅德說,“我們所有的藥品都放在那兒。”


    “櫃子上鎖嗎?”


    “不,沒有。”


    “請你上樓去檢查一下還有沒有鴉片。”


    哈羅德默默地離開了。


    馬克來回踱著步說道:“櫃子裏還有沒有剩餘的鴉片,有什麽用處嗎?更何況,我不信任哈羅德。”


    “哈羅德一定會到處散布我和他的談話的。”凡斯笑著說,“至於鴉片,我憑直覺判斷,櫃子裏裝著鴉片藥粉的瓶子已經失蹤了……”


    “我不明白,”馬克打斷他,“偷鴉片的人,為什麽要把藥瓶也拿走呢?他總不會把裝鴉片的藥瓶放在自己臥室的梳妝台上等著被抓吧!”


    凡斯說:“他企圖讓我們懷疑另外的人。現在不管怎樣,如果哈羅德真的在櫃子裏找到那瓶鴉片藥粉,我肯定會沮喪的。”


    凱奇不滿地說:“先生,剛才應該讓我們的人去找鴉片,哈羅德的話不可信。”


    “警官,你大可放心。”凡斯回答道,“我叫哈羅德單獨上樓是有目的的。”


    這時大廳外傳來哈羅德的腳步聲,凡斯走到門前,急切地等待著。


    哈羅德麵無表情地走進餐室,手裏拿著一個小玻璃瓶,瓶上貼著白色標簽。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桌上,對凡斯說:“找到了。”


    “在哪兒找到的?”凡斯的口氣很和藹,哈羅德卻移開目光。


    “不在櫃子裏,”他說,“平日放鴉片藥瓶的那一層是空的……後來我總算想起來……”


    “派你去找看來沒錯!”凡斯諷刺他道,“你終於想起自己曾用過鴉片——用它催眠。”


    “您真是料事如神。”哈羅德說,“幾個星期前,有一天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我連續好幾個晚上失眠了,我就從櫃子裏把這瓶鴉片拿到我房間裏,放在抽屜裏。”


    “忘了放回去。”凡斯說,“我隻希望它能治好你的失眠!你不遵守遊戲規則,還說謊,哈羅德,但我不怪你!”


    “我說得都是事實!”


    凡斯歎了口氣搖著頭說:“你何必繞大彎去找鴉片呀?其實你早就看見了吧?你心裏很清楚在哪兒可以找到它。”


    “我告訴過你……”


    “千萬別再撒謊了,你真叫人厭煩。”凡斯站起來走向哈羅德,冷冷地問道:“你是在哪裏找到鴉片藥瓶的?”


    哈羅德往後退了一步,雙臂垂了下來。


    “你是在哪裏找到鴉片藥瓶的?”凡斯又重複問了一遍。


    “我已經解釋過了。”哈羅德仍在堅持,但話語間已失去了自信。


    “你是解釋過了,但你撒了謊,鴉片根本不在你的房間裏。你在信口開河,為什麽?其實,我猜得到,你說謊是因為你發現鴉片在……”


    “請別再說下去了,您的確是被蒙蔽了!”


    “至少我不會被你蒙蔽,哈羅德。”凡斯咄咄逼人地說,“你這個混蛋!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哪兒找到鴉片藥瓶嗎?你真的以為我會毫無把握的,讓你去找嗎?”凡斯笑起來,“我讓你去找鴉片的用意隻有一個,我要確定你在這陰謀裏陷得究竟有多深!”


    “您現在確定了嗎?”哈羅德帶著幾分敬畏問道。


    凡斯說:“你還是不夠細致,也不狡猾。哈羅德,倒是你的鴕鳥精神表現得很出色。遇到危險,就把頭埋在沙子裏,以為一切都能過去。”


    “凡斯先生,我的理解力有限,你的話實在太難懂了……”


    “你毫無趣味,哈羅德。”凡斯說,“走吧,請離開這裏。”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肯尼迪出現在門口,他雙手緊緊抓著布什,布什博士則麵如死灰。他穿戴整齊,頭上戴著外出的帽子,大聲抗議道:“這是什麽意思?我隻是想出去呼吸點兒新鮮空氣,為什麽他不讓我出去……”


    肯尼迪對馬克說:“凱奇警官吩咐我不讓任何人離開屋子,這人想溜出去,還出言不遜,所以我……”


    “我看可以讓他出去透透空氣,你說呢?”凡斯對馬克說,“我們暫時還不用傳訊他。”


    “我沒意見。”凱奇表示同意。


    馬克衝肯尼迪點點頭。


    “你就讓博士出去散散步吧,警官。”他又轉向布什,“但是請你務必快點回來,先生,半個小時夠了吧?我們還要傳訊你。”


    “用不了那麽久——我隻是想在公園裏坐一會兒。”布什顯得有些神不守舍,“我在這兒覺得都快窒息了,耳朵嗡嗡作響。”


    “你是覺得渴嗎?”凡斯問道,博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已喝了至少一加侖的水,但願不是得了什麽病……”


    “我們也希望不是,先生。”


    布什垂頭喪氣地出去了,肯尼迪一步不離地跟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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