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冷笑一聲,並未非要陸嘉逸過來取,自然也不可能給陸嘉逸送到麵前去。隻是把這些照片隨手放在沙發上。


    沉聲道:“陸先生,你這麽慫下去就沒意思了吧?就你這膽量,還敢自詡是我的情敵?誰給你的自信?”


    蕭宴這話毫不留情,一丁點兒麵子也不給陸嘉逸留。陸嘉逸好歹也是一個大集團的總裁,除了六年前落魄之時外,何曾受過人如此直接的蔑視?


    沈心白覺得,大戰一觸即發……就在她擔心兩人還會掛彩兒之時,卻聽到耳機裏是一陣沉默。顯然對於蕭宴的這一番挑釁,陸嘉逸並未馬上發火兒,而蕭宴也沒有繼續諷刺他的意思。


    沈心白發現,此時,她能想得到蕭宴的神情,卻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出陸嘉逸呃神情……


    “所以蕭總今天來,到底是想確認什麽?”陸嘉逸的冷笑聲響起,“想要確認這些照片是我找人拍的,還是想要確認照片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聽到陸嘉逸說到正題上來,沈心白呼吸一窒。


    她承認,此時的自己,很緊張。她害怕聽到陸嘉逸說:“的確,照片就是我故意找人拍的”。


    “為什麽要快遞到家中?直接快遞到我辦公室去,不是更保險?”蕭宴冷笑道。


    沒等陸嘉逸回答,自己就已經替他作出了解釋:“陸總知道我是個凡事謹慎的人,這照片如果郵寄到我辦公室,等我晚上回家的時候,估計已經把事情調查清楚了,便不會和沈心白發火兒。”


    “你把這些照片郵寄到家中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和沈心白同時看到。乍一看到這照片,因為視覺衝擊而來的憤怒,我必然會質問沈心白。而以沈心白那女人的倔脾氣,定然會覺得我不信任她,因此而不解釋任何。”


    “我被沈心白的態度激怒,便會下意識地以為這照片上的事情是真的,不再去調查。真相無法被還原,裂痕也便無法修複……算盤打得不錯。”


    蕭宴一聲冷笑,道:“隻可惜,你算錯了一點。”


    陸嘉逸斜抿著嘴角,半晌,笑問道:“我算錯了什麽?”


    “你算錯了,沈心白那女人,在你麵前從不解釋,卻不代表她在我麵前也是如此”,蕭宴的聲音有些得意,“在她察覺到我表情不對之時,就立刻對我作出了解釋。而且,是誠惶誠恐的解釋。”


    “而對於我來說,她態度這麽好,我沒有理由不相信。”


    沈心白聽到耳機中傳來的陸嘉逸的那句——我算錯了什麽,心內一沉……


    也就是說,陸嘉逸默認了這事情,是他做的!


    “如果你相信的話,你今天就不會到我這裏來確認”,陸嘉逸諷刺道,“蕭總,我不妨直接告訴你,這下我們兩個扯平了。就在周一,你的頭上也綠了。”


    沈心白的呼吸已經凝滯……嘉逸他,居然真的會這麽說……


    而她不知道,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蕭宴會怎麽回應。


    蕭宴會不會相信了陸嘉逸的話?這畢竟是陸嘉逸親口說出的,就算蕭宴相信了,也實在沒什麽不應該。而她,則是百口莫辯。


    沈心白屏住呼吸聽著,耳機中,是半晌的沉默。


    “陸總,我想你再清楚不過,沈心白跟我的時候是第一次”,蕭宴的聲音響起,“所以經過我昨晚的確認,我可以肯定,不僅僅是周一那晚你們之間沒發生什麽,其實這六年來,你們之間在實際關係上,都是空白。”


    “可以這麽說”,蕭宴的聲音中,是十足的輕蔑和諷刺,“你從未真正得到過沈心白。都是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心白咬咬牙,心想蕭宴你這話未免說得也太傷人了些!


    蕭宴的這一番話,剛好觸碰到了陸嘉逸心中最不甘最敏感之處。


    陸嘉逸咬咬牙,狠狠盯著蕭宴。


    從來都是蕭宴眼神如刀,但這一次,陸嘉逸和蕭宴卻是調換過來。蕭宴是一臉閑適,而陸嘉逸的臉上,則是噴薄著仿佛要殺人一般的怒火。


    “蕭宴,你別得意得太早”,陸嘉逸道,“我看你對你自己是太自信了!知道周一那晚為什麽沒成功麽?不是沈心白不願意,而是姚芊芊忽然闖入,打斷了我們。”


    陸嘉逸,你!


    沈心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想到,有一天陸嘉逸會這樣不顧及任何地汙蔑她!她不敢相信,陸嘉逸居然真的會背地裏做這些事!


    陸嘉逸……你當麵怎麽刁難我怎麽諷刺我怎麽挖苦我都可以!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我知道你不甘、我知道你委屈,可背地裏行事,豈是大丈夫所為?


    “陸總,我想我有必要直接和你表明我的態度”,蕭宴起身,道,“你最好放棄你這些無用的掙紮。因為我相信沈心白。”


    “嗬嗬……相信?”陸嘉逸嘲諷道,“蕭總,你和沈心白在一起多長時間?我和沈心白在一起幾年?你未免也對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了吧?我真有些好奇,你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才能相信她這麽愛你?”


    “迄今為止,我都不認為這女人有多愛我”,蕭宴道,“我很清楚,你仍舊在她心裏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陸總,你聽清楚了,我相信的是她的人品。可是你……從來沒信過。”


    沈心白覺得,仿佛被人當頭棒喝,猛然清醒!


    六年前的事情,不是感情的弄人、不是世事弄人,不是江蘭月的告密、不是搖搖的出現、不是陸嘉逸的心傷,而是……陸嘉逸從未相信過她的人品!


    是陸嘉逸從未相信過她的人品!


    沈心白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被蕭宴這句話給擊垮……他的這句話,無情的說出了真相。


    說出了那個她一直忽略的、但卻一直存在著的,足以滅頂的真相。


    嘉逸他,真的從未相信過她的人品。


    不然他不可能不去追究真相,他不可能知道這孩子的出現,就將她認定為水性楊花、將她認定為唯利是從,不然他不可能不去想想,她是否有苦衷。


    他一直追問的都是:那男人是誰、那混蛋的是誰……


    而從沒問過,心白,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從沒問過她苦不苦,痛不痛……


    嘉逸……你真的是,不相信我的人品麽?


    和沈心白同樣震驚無言的,還有此時蕭宴麵前的陸嘉逸。


    而蕭宴隻是冷笑一聲,便摔門而出。


    當陸嘉逸想到證據反駁的時候,辦公室中卻隻有他一人,已經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反駁。


    我怎麽可能不相信心白的人品?他是相信心白的為人的,隻是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忽略了這些而已。


    可是他,為什麽會忽略了這些?


    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白就算真的愛上了蕭宴,又怎麽可能有心思在陸家如此落魄的時候、在他躺在病房的時候,和蕭宴風華雪月發生關係?怎麽可能!


    陸嘉逸沉沉地陷進椅子中,心裏地震驚、自責,已經快要將他整個人都擊垮。


    可是他不能倒下……他,要知道真相!他必須弄清楚,六年前的那天、心白和蕭宴發生關係的那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路上,聽到蕭宴的腳步聲、聽到他開車的聲音、聽到他刹車的聲音、聽到他進奧宇的聲音、聽到他出電梯……就是沒有聽到蕭宴說出一句諷刺的話來。


    這時候,她反而希望蕭宴諷刺她兩句,說什麽,“你這蠢女人,看清楚了吧?”


    可蕭宴太殘忍,他想要讓她自己想清楚、弄明白,所以給她絕對安靜的環境,絕不來打擾。


    她現在要的,就是希望有人能夠把她從這可怕的意識中拉扯出來。哪怕是鬥嘴,哪怕是諷刺,隻要讓她別一個人溺死在這真相中就可以。


    蕭宴拔下她的耳機,道:“行了,半個小時,足夠你清醒的。”


    沈心白歎了一身,道:“這就是你想要讓我知道的真相。你想要告訴我的,不僅僅是陸嘉逸在背後搞手段,最重要的是,你想要讓我知道,他從未相信過我的人品?”


    “那是個意外”,蕭宴如實道,“我原本沒想那麽說。”


    他原本沒想要點破。


    “謝謝你讓我知道真相”,沈心白道,“也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處理一下我的電腦,你就去忙吧。”卻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蕭宴也不說什麽,而是拿下自己身上的竊聽器,把沈心白電腦上的東西也卸了。然後一言不發的闊步離去。


    走到門口之時,回身看了看沈心白,見這女人自己靠在椅子上呆楞愣的想事情,樣子也是……夠讓人心疼的。


    “沈心白,別怪我殘忍”,蕭宴道,“你可以繼續固執下去,我不會攔你。但是真相,你不能逃避。”


    如果可能,她真的很想要逃避,真的希望永遠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真相。可現在,她已經清醒了,她避無可避……


    蕭宴走後,辦公室中寂靜得有些可怕。沈心白也不知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呆坐著有多久,直到忽然一個念頭兒想起。


    拿起手機,打給陸嘉逸——


    “心白”,電話那頭的聲音滿是喜悅,又有些歉然,“沒想到你還能打給我……那天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你沒生我氣吧?”


    “那天的事情倒沒什麽”,沈心白道,“隻是你以後還是少喝些吧,一喝酒就到爛醉,對你自己沒什麽好處。我打給你是有一件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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