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袁襄的本事,想要把自己摘出去並不難。隻是得不到好處了,他心裏未免有些不舒坦。這人是以利益為重的。


    所以蕭宴才這樣提醒他一句。明麵兒上呢,是在提醒他,你還有別的選擇,但實際上卻是在說,你沒有選擇。


    袁襄自然也聽出了蕭宴的意思,笑道:“阿宴啊,我想你除了讓我去做這後續安排之外,應該還有別的安排吧?一旦我這邊有閃失,你的人就會出手,將我和史蒂文一起拿下。你啊,這是在給我機會呢,我怎麽能不領情?”


    “給你吃個定心丸,你的另一手兒準備,可以收起來了。不管在這事兒上我能不能得到好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袁襄說得挺鄭重的,蕭宴是聽進心裏去了。但是卻死不認賬般笑道:“袁大哥,你想多啦,我就真的隻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哪有什麽其他的準備?不過既然袁大哥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這事就交給你,我呢,就在家裏等著網上的消息。等你凱旋歸來,給你接風洗塵。”


    “哈哈……”袁襄笑道,“阿宴啊,你還說沒貓膩兒呢!有沒有貓膩兒,從你的態度上我還看不出來?你小子,什麽時候對我這麽熱情過?又是好心提醒我,又是說要給我接風洗塵的。要是心裏沒貓膩兒,你就算會給我接風,也不會事先如此熱情的說出來啊。”


    “嗬嗬……”蕭宴笑笑,不再說什麽。


    兵不厭詐。


    “行了,我得快點兒去安排這事兒了,以防有變。對了,你的人靠譜吧?可別我都叫了人過去了,結果還什麽都沒發生,那不是等於給史蒂文提醒兒呢麽?這可怪不得我啊。”袁襄道。


    “放心,絕對靠譜”,蕭宴道,“人死之後,他那邊也會就近報警的。我讓你做的,隻是順水推舟,將這件事情更加做大。而且由你出麵,方便盡快敲定史蒂文的身份,就這麽簡單。”


    “哎……”袁襄歎了句,苦笑道,“阿宴啊,你說一句就這麽簡單,可知道我這邊要有多麻煩哪?”


    蕭宴笑笑,不說什麽。


    “行了行了,算我欠你的吧”,袁襄道,“誰讓我理虧在先呢!但是你還能挺客套地給我幾聲兒笑,也算是顧及我的情緒了,沒有直接用沉默來對待。說好了接風,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啊!還有,事過不咎,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我說什麽了麽?是你自己心虛,嘟嘟個沒完”,蕭宴道,“行了,快去吧,回頭兒我看你辦事的情況,給你確定接風的規格。”


    “那你可要準備好接待元首的陣勢啊,哈哈……掛了。”袁襄朗笑一聲,收了線。


    蕭宴看著手機猶豫了片刻,便收起了手機,沒再打電話做安排。


    即便發生了先前的事兒,但是在這一刻,他還是願意相信袁襄。嚇唬嚇唬也就得了,沒必要真的安排後手兒。他在賭袁襄的人品。


    他知道這樣做,無異於在拿心白的安危冒險。但他確定他會贏。即便不能把話說得太滿,卻也有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的肯定。


    沈心白伸了個懶腰,看著正向她走過來的蕭宴。


    “怎麽了,很棘手嗎?”沈心白帶著睡音問道。


    此時,蕭宴的表情平平靜靜的,無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到底是容易處理呢、還是很棘手不好辦呢。


    蕭宴走近了,坐在沙發上,繼續麵無表情道:“說不準。”


    “沒關係的啊”,沈心白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叔叔他們弄不出什麽名堂來。你隻管照常安排,不要顧及太多,不會有事兒的。”


    “咳咳……嗯。”蕭宴險些沒憋住。


    但是還想要多享受一會兒她的在意和安慰,所以並不打算馬上告訴她,史蒂文已經被找到的事兒。


    三個小時之後,看最新的新聞就行了。


    沈心白伸了個懶腰,起身,挽著蕭宴的胳膊道:“你困不困哪,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蕭宴看著她,一挑眉:“有什麽服侍嗎?”


    沈心白想了想……


    “給你捏後背吧?也隻能這樣了啊,你看我的肚子,實在做不了別的服侍了。”沈心白的態度很是誠懇。


    這一次,蕭宴也很好說話,點頭道:“好!上樓去!”


    “走咯……”沈心白高興地應了一聲兒。


    蕭宴回身,詫異地看向她:“你高興什麽?”


    “伺候老公我高興啊!”沈心白賤特特地說道。


    “嘔……”蕭宴做嘔吐狀。


    但心底裏,卻是美得不行。


    此時,尼羅河的一艘渡輪上。


    “excusemesir,hereisyourcoffe。”一個服務生模樣的南非年輕人,很有禮貌地將一杯咖啡放在了史蒂文坐著的小圓桌上。


    史蒂文略一點頭,以示知道了。隨手拿起了咖啡,邊看著尼羅河風光,邊緩緩地飲著……看起來很愜意,實際上,卻是心事重重,眉頭緊鎖……


    但願蕭玉識那邊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他已經把路給那父子二人鋪到這個份兒上了,若是他們再不成功,用他們祖先的土話來說,可是爛泥糊不上牆。


    若他們那邊成功了,他就過去趁機除掉蕭宴。若他們那邊失敗了……他就隻有繼續跑路,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以圖東山再起。


    渡輪上風很大,吹得頭很疼……史蒂文揉了揉額頭,忽然覺得眼睛也有些迷糊,手上、腿上,也都沒了力氣……


    “shit!”暗罵一聲,用力起身,但沒等撐著桌子站起來,就已是眼前一黑。


    最後的一個念頭兒便是……不甘心……


    ……


    兩個小時後。


    蕭宴躺在床上,沈心白枕著他的肩膀,看著他在聚精會神地刷著一個國外的新聞網站。


    “你幹什麽呢?”沈心白眨著眼睛抬頭問道。


    蕭宴不吭聲兒,繼續刷。


    隔一分鍾刷一下,隔一分鍾刷一下,隔一分鍾……


    “等等!”直到沈心白指著屏幕一聲驚呼。


    這是幾秒鍾前新發布的一條新聞,那上麵的照片,赫然是史蒂文。


    仔細看去……


    竟然是史蒂文死在尼羅河的一艘渡輪上的消息。當地警方給出的解釋是,心髒病突發猝死。


    “開什麽玩笑,史蒂文什麽時候得上心髒病了?”


    “可是現在看來,結果就是這樣,有什麽辦法?”蕭宴一攤手,很是無辜。


    沈心白含笑看著他,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你幹嘛啊?覺得我帥嗎?崇拜我了嗎?”蕭宴摸著自己的臉,問道。


    “嗯……是啊……”沈心白拉長了聲音,很肯定地說道。


    蕭宴笑笑,伸手將她重新攬回自己懷裏。


    繼續看新聞。播放的,是袁襄正在接受當地媒體的采訪。


    用英文解釋著這件事。說是無意間從一個朋友的拍照那裏,看到了一個類似於史蒂文的側臉,覺得很蹊蹺。便留心了一下,追到了這邊來,一番查找,真的找到了史蒂文。


    確定了史蒂文真的沒死,真的在逃之後,他就想要通知國際刑警那邊,讓他們將史蒂文捉拿歸案。可是剛剛給他們去過電話,卻發現史蒂文逃了。他就隻有自己先追過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結局。


    “這故事編的,我給一百分。”沈心白道。


    但是說著這話,語氣裏的笑意卻不像剛才那麽濃了,而是頗有感歎之意。


    蕭宴放下了ipad,揉了揉沈心白的頭,也歎了一聲兒:“到底是一條人命……但這是你死我活,沒辦法的事兒。別多想了……”


    沈心白擠進蕭宴的懷裏,歎道:“我不是說他死得不應該,隻是覺得這人,挺可惜的。是個挺有魄力的人,梟雄末路,讓人覺著,未免有些辛酸。”


    蕭宴拍了拍她,笑道:“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有這種下場兒的。因為我不是梟雄,我是英雄。”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沈心白說著,卻是很緊張地,將蕭宴抱得更緊了些。


    像史蒂文這樣的人,誰能想到,他會有這樣的結局呢?史蒂文和蕭宴一樣,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在普通人眼裏,好像無所不能的、神仙一樣的存在。這樣的人,怎麽會死呢……


    這樣的人,難道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克服的麽……


    蕭宴,你說,你會永遠陪著我,你會陪著我到八十歲、九十歲、一百歲,你絕對不會像所有蕭家人一樣早逝……你說啊……


    沈心白的耳朵,緊緊貼著蕭宴的胸口。


    她隻是在用心去問他,卻不敢直接問出口。她不想讓他聽了之後,心裏不舒服。她知道,蕭宴比她更希望能永遠陪著她,能走在她身後……


    此時,真真切切地聽著他心髒的跳動,沈心白覺得,這就是回答。


    蕭宴也將沈心白抱得更緊了些……


    這個大麻煩總算解決掉了。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希望,他們能永遠過著這樣安靜太平的日子。


    等女兒出生了,讓沈心白修養一兩年,之後再生。再生個兒子,再修養一兩年,再生,再生個女兒……


    他呢,負責解決外麵的所有難題,她呢,就隻需要在他營造的避風港裏,和孩子們一起,每天開開心心的生活。


    說起來,真是沒追求啊。


    此時,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她和孩子們都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每天都感到幸福。


    想到動情之處,低頭,在她的發間親了一下。


    沈心白柔聲一笑,像一個樹懶一樣,更是牢牢地黏在他身上,不願意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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