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怎麽回事?”


    我湊到二叔身前,朝龍婆努努嘴,小聲問道。


    “老太婆和人麵瘡達成了交易,她喂人腦給人麵瘡吃,人麵瘡告訴她從人腦中獲悉的殘存記憶!”


    沒等二叔說話,老葛先問答了。


    “和人麵瘡交易?”我以為聽錯了。


    “嗯!”


    老葛沉著臉說道:“老太婆堅持不了多久了,屍解就在這兩天,再堅持,人麵瘡就要把她吃了!”


    “人麵瘡說話了?”我問道。


    “沒有!”


    老葛搖搖頭,說道:“人麵瘡乃業債所化,和老太婆心神相連,老太婆說,這個交易,是人麵瘡和她提出的!”


    “成精了啊!”我咂咂嘴道。


    “所以我說,老太婆堅持不了多久了!”老葛說道。


    “人麵瘡能治嗎?”我看著已經將中年人大半個腦袋吃下去的人麵瘡,小聲問道。


    “《本草綱目》裏有治療方法,用貝母末和水敷灌數日,即可瘡消結痂而愈!”老葛說道。


    “《酉陽雜俎》裏也有記載,用貝母治療人麵瘡!”二叔補充道。


    “龍婆知道嗎?”我問道。


    “知道!”老葛神色複雜的看著龍婆,說道:“可她這個身體,即便治好了人麵瘡,也撐不了多久,她想拚一把,成了,再活一世;不成,便和人麵瘡同歸於盡!”


    我搖搖頭,龍婆算計了一輩子,恐怕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


    五分鍾後,咀嚼聲消失,中年人無頭的屍體落在地上,我們幾個對視一眼,走到了龍婆身前。


    龍婆半眯著眼睛,斜靠在柳靈童子小小的身體上,背後不時傳出一陣舒服的哼唧聲。


    過了大概一分鍾,龍婆睜開眼睛,說道:“死的這個姓王,他師父姓尹,這兩年在和一個姓唐的老板合作,他還有一個師弟,姓周,攀上了賭王家的四房!”


    說到這,龍婆一頓,道:“我得到的消息就這麽多,我該辦的已經辦了,現在該你們了!”


    說完,龍婆瞪著那雙凹陷的老眼,看著二叔。


    “你的東西準備齊全了嗎?”二叔問道。


    “早就準備好了!”


    龍婆說道。


    “什麽時候出發?”二叔問道。


    “現在就走吧,我背後那東西還在消化那顆人頭,等他消化了,我擔心自己扛不住!”龍婆說道。


    “好!”


    二叔點點頭。


    對於尹師傅和唐老板,龍婆一點興趣都沒有,她現在想的,全都是屍解。


    二叔應下之後,我們爺幾個沒有廢話,按照龍婆的要求,將她準備的東西一一搬上車,然後出發。


    京郊周圍的山區,有很多三陰地,有兩處,是二叔當年練功的地方。


    龍婆在這幾個三陰地中,選擇了一塊臨水的。


    兩個半小時後,我們到了。


    下車之後,我們立即挖坑。


    坑挖好後,將龍婆放進去,又把那七個壇子以北鬥七星的形狀擺在龍婆周圍。


    “好了,剩下的讓我乖孫弄就行了,我想和你們說幾句話!”


    壇子擺好之後,龍婆擺了擺手。


    “你想說什麽?”二叔問道。


    “陳師傅,屍解重活,九死一生,我求你們一個事,萬一我屍解失敗,我想請你們照顧我的乖孫!”龍婆側頭看向貼著她的臉,蹲坐在坑裏的柳靈童子道。


    “我不用別人照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婆婆!”柳靈童子撅著小嘴說道。


    “乖孫,婆婆這輩子無兒無女,這是婆婆自己做下的孽,是婆婆活該,但老了老了,陰差陽錯的,竟然養出了你!”


    龍婆抬起手,捏了捏柳靈童子的臉蛋,說道:“既然養了,那婆婆就得給你找個後路!”


    說完,龍婆指了指我們爺幾個,說道:“這幾個師傅,不是壞人,不會利用你幹壞事,讓你造下孽債,跟著他們,你不虧,再說了,婆婆屍解,不是一時半會能成的!”


    “婆婆查遍古籍,那些屍解成功的,最快的也要幾十年,這幾十年,你總不能一直在這裏陪著婆婆吧?”


    龍婆耐心哄說道。


    “為什麽不能?”柳靈童子撅著小嘴說道。


    “這裏是三陰地,婆婆行的又是陰煞屍解法,陰上加陰,你在這裏,萬一被陰煞迷了心智怎麽辦?”


    “婆婆可不想出來以後,見到的是一個沒了心智,隻知道宣泄怨氣的乖孫!”


    龍婆拍了拍柳靈童子的小肚子哄說道。


    柳靈童子遲疑一下,問道:“那我和他們走,還能回來看你嗎?”


    “能,我的乖孫想什麽時候回來看婆婆,就什麽時候回來!”龍婆說道。


    說完,龍婆看向我們爺幾個,道:“幾位師傅,這個忙,我不求你們白幫,我的房產證,還有這些年積攢下的東西,都在小姿樓下那套房裏,我的乖孫知道位置!”


    二叔深深看了龍婆一眼,說道:“他來,我們歡迎,會照顧他;他走,我們不會攔著!”


    “謝謝了!”


    龍婆喘了一口氣,從兜裏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質小人,以及一個小瓷瓶,道:“這個童子像是我乖孫的本體,這個瓷瓶裏有我的兩滴精血,將來我乖孫一旦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們盡管懲罰!”


    “好!”


    二叔沉默片刻,接過童子像和小瓷瓶。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讓我乖孫處理就好了,陳師傅你們去外麵稍等一會,等乖孫處理好我這頭的事,我讓他去找你們!”龍婆說道。


    “好!”


    二叔點點頭,對我們努努嘴,使了一個眼色,掉頭離開。


    從山裏出來後,我第一時間開口道:“二叔,葛叔,李叔,你們說龍婆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另有陰謀?”


    “我覺得,她是將那個柳靈童子當做錨點了!”老葛冷笑一聲說道。


    “錨點?”我有點意外。


    “沒錯!”


    老葛點點頭,說道:“大侄子,那個老太婆做了一輩子惡,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幡然醒悟?”


    “幾個小時前,她還和人麵瘡做交易,讓那個人麵瘡吞了一顆人頭,這麽一會的功夫,她就想通了,懺悔了?”


    “屁!”


    “照我看,她是怕屍解時被陰煞衝的魂消魄散,必須要在心裏麵留點念想,留點讓她保持心智的東西!”


    “那個柳靈童子,就是她的念想!”


    老葛一語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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