樅洲的森林在深秋時節,仿佛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林間,斑駁陸離。


    樹葉在秋風的輕撫下,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宛如大自然的樂章。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夾雜著淡淡的鬆木香。


    偶爾有幾片落葉隨風飄落,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終輕輕地落在地麵上,為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


    遠處的山巒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增添了幾分神秘與悠遠。


    山腳下的小溪清澈見底,水流潺潺,仿佛在訴說著秋天的故事。


    漫步在森林中,仿佛置身於一個夢幻般的世界。每一步都踏在落葉之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好似是大自然的低語。


    抬頭仰望,隻見樹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光,美得令人窒息。


    這裏既有大自然的壯美風光,又有詩意的柔情蜜意,每一處景色都讓人流連忘返,仿佛置身於夢幻的仙境。


    明明沒感覺從燚洲出來有多久,時間流逝的卻這般快,一眨眼,從盛夏都跳到深秋時節了。


    乍一眼看向遠山,還有點恍惚,畢竟這個季節的樅洲美得不真實,說是璀璨的彩石也不為過。


    景色美的時候,原該人也跟著心情愉悅,但何千緣總感覺整個樅洲都死氣沉沉的,除了滿城飄香的稻穀香,就是流淌於下層的陰沉氣流。


    每呼吸一口,都感覺置身於封閉的空間裏,悶悶的窒息感。


    她實在是喘不上氣,臉色越來越難看,而徐嘯傑似乎沒有放她自由活動的意思,整天都拉著她東竄西竄的看風景。


    何千緣是很喜歡大自然,喜歡暖風熏得遊人醉的意境,但那是在身心自由的前提下,至少要自己能做主,而不是被強迫。


    不管是誰,隻要管束的太過,何千緣都會耷拉著臉,把不開心寫在每一寸皮膚上麵。


    但這次不一樣,她不敢,她還是第一次在熟人麵前如此的謹慎。


    徐嘯傑的變化真讓人擔心和害怕,誰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事來,也不能得知他以前做過什麽見不得光的勾當。


    總之,萬事小心,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就把他拉出來,不能讓他越陷越深。


    何千緣本來就沒什麽特別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到哪裏就停一停,能盡自己的一份力就好。


    如果非要說一個計劃的話,那就是,最大限度的改變人類的生活態度吧。


    至少人類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懶懶散散,什麽都靠著一點僥幸,和無知的求神拜佛來支撐。


    如果真的有用,那就沒必要存在什麽功法和管理手段了,人人拜佛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好是自然的,隻是怎麽可能呢?


    要想改變一代人,或者幾代人的思維方式,是真心不容易,大概率會是一場空,還會背個千古罵名,吃力不討好。


    何千緣也沒有什麽信心,畢竟前人的經驗教訓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她還是想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就算成功不了,也算開了一個頭,後代再努力的時候多少能輕鬆一點,就算沒有白活一場。


    你也許想問,何千緣一個底層普通百姓,會有這麽高的思想覺悟嗎?


    這樣會不會顯得有點出挑,不像是她這樣的人該有的思路,太假了一點,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存在吧!


    我想說,你怎麽能百分百的確定呢?


    你是神嗎?


    你能知曉一切嗎?


    偌大的世界本身就充滿了奇跡,難道還容不下一個奇跡般的人出現嗎?


    曆史上以及現在,都會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人,他們也許不被人們熟知,甚至留不下一個名字,但他們的的確確的存在過。


    既然存在過,就不算是太虛假,至少我還是這樣認為的。


    何千緣已經沒有什麽不能失去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實現和哥哥的共同夢想——讓這個美好的世界,能多存在一天是一天。


    她還有許多風景,沒有看過呢。


    不論成敗,便能所向披靡。


    要是實在改變不了什麽,也沒必要過分自責,至少自己可以坦蕩蕩的說,問心無愧。


    ……


    徐府這幾年,是真的輝煌了。


    倒也不是很俗氣的那種感覺,像什麽宅院的中心是一座寬敞的庭院,庭院中設有假山、水池、亭台、廊榭等景觀,構成了一個低俗的微型山水園林。


    什麽假山上還綠樹成蔭,水池中荷花婷婷玉立,亭台和廊榭為人們提供休息和品茶的場所。


    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徐府通通都沒有,唯一豐富一點的也就隻有徐嘯傑的書房了。


    書房內藏書豐富,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古籍和文玩,布置得溫馨而舒適。


    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而且有人經常打掃,一塵不染的。


    府裏也沒有多少人,除了老夫人李嬋,就隻有前家主的侍衛鍾叔,以及幾個灑掃的人,倒也清淨的很。


    整天待在一個地方,出也出不去,都快發黴了。


    在府裏還算自由,能隨便到處逛逛,這間書房便成了何千緣經常光顧的地方,許多古怪的東西還是很有趣的。


    徐嘯傑有心收集這些,估計就是做點自己喜歡的事,為了排解一下內心的空虛,這和許多人養動植物是一樣的,無非是轉移注意力而已。


    “古畫,瓷器,金器……文房四寶?看來他還是死性不改,一直喜歡這些東西,但也沒見他成績有多好啊?難道隻就是傳說中的,單純你喜歡它,而它絲毫不給你臉吧?”


    何千緣宅在裏麵,左摸摸右看看,既然徐嘯傑不許自己出去,就隻能自己找點樂子咯。


    她還就不信了,這傻小子能一點紕漏都沒有,非要將他打回原形不可,居然在自己麵前還裝,到時候有他好看的!


    “……也許,他以前的主要目的,隻是想借助這些東西,逃避徐家主的逼迫吧?哎,李夫人……您什麽時候來的?”


    何千緣正看得出神,一回頭就看見了李嬋笑盈盈的盯著自己,好像已經來了許久。


    “想起書房今天還沒打掃,來看看,正巧碰上你了,沒嚇到你吧?”


    李嬋和藹可親的笑容總是掛在臉上,仿佛春日裏的暖陽,給人一種親切而溫暖的感覺。


    她的話語溫和而親切,語調平緩,仿佛一陣輕柔的微風,吹過人們的心田。


    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說話時總是能夠準確地把握對方的情緒和需求,也善於傾聽,當別人說話時,她會認真地傾聽,時而點頭微笑,時而發出會心的笑聲,讓人感到備受尊重和重視。


    在交談中,她還會不時地穿插一些噓寒問暖的關心話,讓氣氛更加輕鬆一些。


    她的笑聲清脆悅耳,仿佛銀鈴般動聽,但也不失風範,總是控製在一個合適的範圍內,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隻不過,何千緣的戒備心一直很高,笑得有些僵硬。


    “嗬嗬,李夫人……真是健談,沒看出來啊?”


    李嬋似乎是看出了何千緣的窘迫,莞爾一笑,“別緊張,我隻是覺得你很親切,想多找你聊聊天……已經很久沒這麽,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了”。


    說到這,她的標準微笑黯淡一瞬,應該是想起亡夫和大兒子了。


    “額……我該說點什麽才好呢?要不還是寒暄一下,會不會太假了?”


    正當何千緣在心裏嘀咕著,要怎麽應對這副場景時,李嬋已經自愈好了,又掛上了標誌微笑。


    “不說這個了,你還沒有見過這些小玩意吧?小傑也真是的,三天兩頭的拉著你跑,今天難得有空,我帶你看看”。


    李嬋熱情似火的表情,絲毫沒給何千緣拒絕的機會,沒反應過來就被拽了進去。


    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哪來的那麽大的力氣,何千緣猛的一晃都沒站穩腳跟。


    其實,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太虛了。


    李嬋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這些文玩,一邊和何千緣閑聊。


    許是一個人待久了太無聊,她滔滔不絕的講述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聽得何千緣頭疼。


    “小傑每次外出辦公,少則都需要十天半個月,回來時都會帶著一兩件小玩意……擱在這裏他也不常把玩,就這樣放著,慢慢的都攢了一屋子……我知道,他隻是想緩解壓力而已……”


    眼看李嬋的眼角處會聚集一汪晶瑩的淚珠,它們在眼眶裏輕輕晃動,仿佛隨時都會滑落下來。


    何千緣揪著心,實在是不想看見這滾燙的眼淚落下來,因為她真的不太會安慰別人,萬一說錯了話,會有什麽後果真不好說。


    “李夫人,你……那個……”


    何千緣支支吾吾的說不全話,仿佛該掉眼淚的是她自己才對,急得滿頭汗。


    她還是喜歡自己之前遲鈍的模樣,至少不會這麽共情別人的痛苦,也讓自己不舒服了。


    真是活該,自己這個臭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掉啊!


    李嬋本來低垂著眼簾,突然笑出了聲,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她這情緒起起落落的,變化還真大,何千緣的小心髒都快受不了了。


    “是我失言了,姑娘你別介意……哦?它們來了,等我一下”。


    這天的清晨,幾隻小鳥嘰嘰喳喳地降落在院子裏,為這寧靜的深秋黎明,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它們在枝頭跳躍嬉戲,仿佛在訴說著清晨的趣事,聲音清脆悅耳,回蕩在空蕩的院子裏。


    天空漸漸從朦朧的灰色轉為淡雅的藍色,東方天際泛起一抹淡淡的曙光,將天邊染成了一片淡淡的橙紅色。


    隨著時間的推移,曙光逐漸擴散開來,整個天空都被點亮了,呈現出一片美麗的漸變色彩。


    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地麵,將萬物染成了一片金黃。


    落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


    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在晨光照耀下也顯得更加嬌豔動人,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李嬋拿起放在走廊的小罐子,招招手,小鳥就蹦蹦跳跳的飛到她身旁,搶著吃她手裏的食物。


    美人配美景,是真的賞心悅目。


    隻是何千緣總覺得不太對勁,也走上前一步,學著李嬋的動作引著小鳥來吃食。


    小鳥十分熱情的湊了過來,用自己的小嘴啄著米粒,時不時還啄一啄何千緣的手心。


    似乎,沒什麽不對勁。


    “……嘶!你咬我?”


    何千緣手上一抖,米粒掉了,小鳥也飛了,隻剩下手心裏的一個小坑,居然……


    生生的啄下去一層皮肉,好可怕!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鳥,嘴裏至少長著兩排尖銳的牙齒,才可能咬出這樣的傷口。


    要說是異化的效果,勉強能接受,但李嬋鎮定自若,還有點興奮的神情,讓何千緣不得不有些懷疑。


    李嬋笑著將小鳥捧在手心裏,貼著臉說,“沒事,它們隻是比較調皮而已,一會給你包紮一下”。


    何千緣回以微笑,捂著手裏的血跡,暗自發怵。


    沒事才怪!


    非要它們殺人了,才管製嗎?


    說你是無心的,誰信!


    怎麽辦?


    現在誰都要防著,這日子沒法過了,累都累死了。


    ……


    徐嘯傑很忙,隻有晚飯的時候才能趕回來,應該是在處理要緊的事務。


    會是什麽呢?


    何千緣出不去,在府裏也抓不到幾個知道內情的人問一問,隻能寄希望於無處不在的小生物們。


    雖然不是所有的都那麽友善,通常都是騙到食物,或者戲耍她一下就跑了,一點都不講信用。


    特別是一種紅灰色羽毛的鳥,它們最壞了,好幾次差點懟到臉上,戳瞎她的眼睛。


    苦尋無果,何千緣實在是待不下去了,又連吃了好幾天的苦藥病號飯,死的心思都有了。


    這晚徐嘯傑回來的很晚,用過晚膳後府裏靜悄悄的,沒有什麽人活動。


    就連平常死死看著自己的鍾叔,也不見了蹤影,他那張苦瓜臉,和總是挽著一把舊刀的硬板身形,真的是看夠了。


    何千緣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不管發生什麽了,她今晚必須跑出去。


    她偷偷摸摸的爬到牆角,努力蹬著腿往上夠,眼看就要成功了,突然覺得腳上被什麽東西勾住了,纏得越來越緊。


    一回頭,在朦朧的月色下,寒風蕭瑟,吹起一頭雜亂不堪的亂發,露出一雙綠瑩瑩的眼珠,還伴隨著陣陣低吼在她的小腿上蔓延。


    “……你好啊!能不能先鬆開手,我是出去給你……買糖吃的,你喜歡吃糖嗎?”


    “嗚哇哇……哇哇哇……”


    “行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開打唄”。


    何千緣一邊用力往上爬,一邊使勁的亂踢腿,幾腳下去將怪物踹了下去。


    在牆上站穩腳後,何千緣飛出扇子,銀針迸濺,將月色襯托得愈加寒冷起來。


    接連幾針都落了空,插在了地上,而鬼影隱在暗處不肯出來了。


    夜色暗湧,籠罩著小鎮的一片寂靜。


    天空中的星辰稀疏地亮著,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雙血紅的眼眸出現在黑暗中,靜靜地站在牆頭之上,俯瞰著四周的一切。


    那雙眼眸猶如兩顆燃燒的火球,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它們閃爍著幽深的紅色光芒,仿佛能夠看穿人心的秘密。


    在昏暗的光線下,那雙血紅的眼眸顯得格外醒目,讓人不寒而栗。


    牆頭下的街道空無一人,唯有偶爾路過的風輕輕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樹葉在風中搖曳,仿佛在為這詭異的場景增添幾分詭異的氛圍。


    遠處的房屋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卻難以驅散周圍的黑暗與寂靜。


    那雙血紅的眼眸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它們在黑暗中四處遊移,在探尋著隱藏在角落裏的秘密。


    每當有風吹過,眼眸便會微微閃爍,散發出更加詭異的光芒。


    慢慢的,何千緣的眼睛開始充血泛眼淚,她支撐不了太久的消耗。


    烏雲密布壓滿天,將月色遮擋得一絲不剩,血色的眼眸也恢複了青藍色。


    “不見了?好暈,不行,要盡快找到他……”


    這片刻的遲鈍,有可能就是致命的。


    天空突然變得陰沉壓抑,烏雲密布,仿佛一場暴雨即將傾盆而下。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烏雲撕開一道口子,露出了漆黑的夜空。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


    他手持一把鋒利的刀,綠瑩瑩的眼睛冷酷而堅定,直勾勾地盯著下方的何千緣。


    刀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死神的鐮刀一般,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四周的空氣仿佛被這黑影的出現所凝固,風雲驟變,狂風呼嘯而過。


    樹葉被吹得七零八落,街道上的塵土被卷起,形成了一個個小型的旋風。


    遠處的房屋在狂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被吹倒。


    鬼影的身影在空中迅速接近,手中的刀已經高高舉起,準備劈下致命的一擊。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令人無法躲避。


    何千緣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想要逃跑,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動彈。


    昏昏沉沉的,就像樅洲的百姓一樣,好像中毒了。


    “……可惡”。


    就在刀即將落下的瞬間,何千緣猛地一閃,拚盡全力躲開攻擊。


    但黑影的速度更快,一刀劈向了她的肩膀,何千緣隻來得及側身躲過要害,肩膀上還是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黑影見狀,並未繼續追擊,而是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夜空中。


    留下的隻有滿院的血跡,以及伏在地上的幸運兒,何千緣已經很幸運了,至少手腳都在,一個都沒被砍掉。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恢複了平靜,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緊張和恐怖的氣息。


    烏雲重新遮住了天空,遮住了何千緣被血染紅的眼眸,但那股冰冷的殺意卻依然存在,仿佛隨時都會再次降臨。


    何千緣知道誰想要自己的命,因為剛才挨砍的時候,她看清了那把刀,以及那張青紫的臉。


    “鍾叔……”


    不能放鬆警惕,他是要命,而不是給教訓的。


    終於,有人的尾巴耐不住寂寞,自己露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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