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傷口,稍微眯了一會兒,天就已經蒙蒙亮了。


    白天視野好,總待在曠野上目標太大,就想著怎麽才能偷溜進城裏去,順便換掉身上這幾身紮眼的衣服。


    昨晚聽那幾個巡邏的人那麽說的話,那現在的形勢還真的不好直接上去,肯定會被當成什麽間諜之類的給關起來,在這個節骨眼,嚴刑逼供啥的還不都得上來。


    想到這,徐嘯傑直打冷顫,他雙手舉著幾根枯枝,遮住自己的腦袋,探手探腳的跟在吳釋的身後。


    莫以塵走在一旁,看著徐嘯傑滑稽的動作卻沒有心情笑出來,也許是在想該怎麽脫困跑出去,又或者在想,如果被他找到了自己該怎麽反抗吧。


    吳釋反倒是一身輕鬆,本來就是走哪睡哪的,到哪裏似乎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什麽區別。


    隨心走,就是他現在的唯一準則了。


    吳釋手裏轉著那隻毛筆,白玉的筆身刻著幾個娟秀的字,像是什麽古文,但不好說到底是什麽意思,說不定就是吳釋隨手亂刻的。


    他抬頭望了望遠處,對著身後的兩人說道,“再走一段路就要到臨卡口了,從那裏上去就能進城,你們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不被發現的?”


    徐嘯傑一腦門撞上了吳釋的後背,驚訝的差點叫起來,“什麽?你還沒想好對策就拉著我們來了,能不能靠點譜!”


    “還都靠我一個人啊?我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去是沒問題,你們兩個我可就沒轍了,要不我先溜上去,弄幾套官服下來穿穿,這樣應該不容易被發現了”,吳釋轉過身,用筆端戳著下巴喃喃地說道。


    徐嘯傑眼睛一下就亮了,“那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走吧!”


    “你急什麽?我這不是正想招的嘛,我要是失策被抓了,你們兩個就一輩子待在這個臭水溝裏吧”,吳釋又轉著毛筆,皺著眉頭努力思考著。


    徐嘯傑也賣力的思索著,腦袋難得運轉起來,“想什麽法子呢……”


    趁著兩人拌嘴的功夫,莫以塵靜下心來,努力靠聲音捕捉藏在暗處的那個小東西,它撲撲楞楞的從昨夜開始,跟了他們很久了。


    且不說它是不是故意跟著他們的,就是這樣的舉動也足夠懷疑的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到手再說。


    莫以塵側耳傾聽,心靜下來的時候,風吹草動都能聽得更加清晰,和心髒的節拍拚湊到一起,不斷的放大縱深。


    風拂過樹葉,將暗處的小東西驚擾了一下,撲棱了幾下翅膀,莫以塵眯著眼眸隔著不近的距離就清晰的看見了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莫以塵晃晃腦袋,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又慢慢攤開了手掌,突然腦海裏想著,試探性的用手心對著那個小家夥,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奇異的事情來。


    手掌攤開的一刹那,驟風四起,席卷著將枯葉深處的小圓球給揪了過來,枯碎的葉子攜帶著幾根毛發淩亂的羽毛,最終落在了莫以塵的手心裏。


    那是一隻,灰紅色的小鳥,長得潦草的好像剛從殼裏出來一樣。


    ……


    “嘿,兄弟,你又瞎發什麽呆呢?過來幫著想想辦法啊!哎?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徐嘯傑挎著莫以塵的肩膀,伸頭往莫以塵手裏看了看,這一眼,可把徐嘯傑驚出了一身汗,他一下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然後,顫顫巍巍的鬆了手,猛地後退幾步,又撞上了後麵的吳釋。


    吳釋揉著自己的肩膀,看了看呆愣的兩個人,問道,“你們倆怎麽回事?都發什麽呆啊,我腦子都快……”


    吳釋也注意到了莫以塵手裏的那團雜毛,於是走上前,仔細端詳起來,“這是什麽?小鳥兒,哪來的?”


    他抬頭看向莫以塵,莫以塵淡淡地說道,“一直跟著我們的小賊,剛被我捏到手的,它應該是認識徐嘯傑”。


    說著,吳釋和莫以塵一齊看向,已經退出好幾步遠的徐嘯傑,此時徐嘯傑正抖動著眼睛,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接著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我不認識它!是它跟著我的,我不認識……不認識……”


    莫以塵走到他麵前,一把拽住了他不讓他跑,“沒說你認識它,是問你是不是見過,或者對它很熟悉……你不能永遠都逃避”。


    徐嘯傑有點驚慌失措,他求助似的看向吳釋,吳釋卻很不義氣的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沒辦法,徐嘯傑隻能硬著頭皮,正視著莫以塵手裏的那團惡心的東西,剛看了幾秒鍾瞳孔就開始劇烈的顫抖,這是極度恐懼的表現。


    突然,小鳥望著徐嘯傑嘶吼了一聲,沙啞扼喉的嗓子尖銳且刺耳,頓時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徐嘯傑意識混亂的抬手就打了過去,正好打中莫以塵手上的傷口,刺骨的疼痛讓莫以塵一時間沒有忍受住,鬆開了手,小鳥一下子竄向了天空想要逃跑。


    吳釋見狀立馬追了上去,沒跑幾步,他正準備把手裏的毛筆投出去,空中的小鳥突然像是被控製住了一樣,在一個小小的無形空間裏亂撞,卻怎麽也飛不出去。


    緊接著,小鳥被老老實實的拽了回來,直接落在了吳釋呆滯的手心裏。


    吳釋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然後回頭一看,隻見莫以塵正捂著自己沾血的手,無力的喘息著,而徐嘯傑則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什麽動作都沒有。


    在徐嘯傑頗為自責的目光下,吳釋又給莫以塵包紮了一遍傷口,再這樣下去,吳釋那個小腰包就要空了。


    吳釋心疼且無奈的收拾好東西,推了推徐嘯傑失神的肩膀,並將那隻已經被裹成粽子的小鳥遞了上去。


    輕聲問道,“小兄弟,要是哭夠了,就該告訴我們這小家夥的來曆了吧?”


    徐嘯傑抹了抹額頭,反駁道,“這是汗,是汗!不是眼淚好不好!我,我當然要告訴你們了,這不是正醞釀的嘛”。


    “好好好,那你再冷靜一下,不著急……話說起來,你這小子力氣還真大,一下子能把傷口給拍裂了,真是厲害啊”,吳釋指了指莫以塵的拳套手,打趣道。


    莫以塵躲開他的調侃,接過粽子,上上下下的查看了起來,說道,“不像是活物,身上還有一股腐肉的臭味”。


    吳釋拍拍手,試圖把那股難聞的氣味給驅散,“還沒成型,它這麽容易就被發現了,肯定不是成熟可靠的偵察兵,誰會把這樣的半成品放出來執行任務,這不是明擺著冒了被發現的風險?”


    莫以塵搖搖頭,吳釋也捏著下巴努力思考,這時,徐嘯傑突然說話了。


    他說,“因為她知道,即使是半成品,也能輕易的找到我們,所以……看見它的第一眼,我的反應不是跑,畢竟跑也跑不過,躲也躲不起”。


    莫以塵看著徐嘯傑的眼睛,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見過它”。


    徐嘯傑搖搖頭,糾正道,“不,我隻是在夢裏見過,今天,是我第一次真實的看見它”。


    第一次見,就能有這麽大的反應,隻能說明在他的夢裏真的出現過很多次,並且是攜帶著噩夢頻繁出現的。


    想不怕,都難啊。


    ……


    就在今年入學前夕,徐嘯傑像往常一樣待在家裏宅著,和往日沒什麽不一樣。


    隻是哥哥,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一次,父母也都待在家裏等著晚上一起吃飯。


    徐嘯傑這才能肆無忌憚的窩在客廳的沙發裏,躺著打遊戲,畢竟爭氣的哥哥在家呢,父親總不會再亂發脾氣了。


    母親臉上也掛著,難得一見的,異常興奮的笑容,可能是太想念兒子的緣故吧。


    這天的遊戲十分沒勁,怎麽打怎麽通關,幾乎一點阻礙都沒有遇到,似乎這天的手氣異常的好,也不知道老天爺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想起來讓徐嘯傑轉運了。


    就這樣一直贏,到了晚飯時間,徐嘯傑的肚子如期打起了鼓,他放下遊戲手柄,上路去找正在寫工作日誌的哥哥。


    一推開門,卻沒有哥哥的身影,徐嘯傑疑惑之餘也沒有多想,也許哥哥幫母親做飯去了。


    路過父親的書房,徐嘯傑因為內心深處的恐懼就沒有走進去,而是直接下了樓去廚房,隔著客廳卻隻看見母親的背影。


    “母親,大哥人呢?他屋裏怎麽沒人啊?”


    徐嘯傑蹦蹦跳跳的走過去,一把抱住母親纖細的身子,還用手捏了一片糕點吃。


    李嬋一邊還在切菜,一邊溫柔的打掉徐嘯傑伸過去的賊手,訓斥道,“你急什麽?馬上就好了,你哥哥應該在父親的書房裏,別打擾他們,大概在聊你哥哥工作上的事,先去玩會兒吧”。


    “哦!那我去哥哥房間裏玩會,他那個模擬沙盤更好玩,吃飯了叫我啊!”


    徐嘯傑臨走前還順走一塊點心,嬉皮笑臉的蹭了蹭李嬋的脖子,就在母親的嘮叨下跑上了樓。


    一切都很正常,何況徐嘯傑也沒有心思放在遊戲之外的地方上,畢竟哥哥房裏的遊戲體驗不是一般的好。


    身臨其境的冒險模式,驚險刺激的生存法則,一切都足夠麻痹,徐嘯傑那已經麻木的身心。


    打了一會兒,徐嘯傑就沒了興致,他丟掉手柄,歪在哥哥的躺椅上看向窗外朦朧的夜空。


    夜晚空空的,什麽有意思的東西都沒有,徐嘯傑無所事事的左顧右盼,突然,他看見了桌子旁的一隻拖鞋,那是哥哥日常在家時穿的。


    哥哥徐嘯東是個紀律嚴明的軍人,房間平時都是打掃的有條不紊,不會出現散落鞋子這種隨意的事情。


    再說了,哥哥就算是去找父親談正事,也沒有必要換鞋子吧,還是隻換了一隻?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而且徐嘯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與不安。


    徐嘯傑把哥哥的鞋子擺正,鼓了鼓嘴,一跺腳打算去父親的書房看看。


    此時,徐嘯傑的心裏突然有些發慌,腦子忍不住的胡思亂想,他使勁搖搖頭阻止自己的可怕想法繼續發展。


    還在肚子裏一直安慰自己,“嗨!能有什麽大事發生,可能就是哥哥太累了,一時疏忽而已啦!偷偷看一眼求證一下不就好了嗎?”


    徐嘯傑這樣想著站起了身,還沒轉身,眼尖的他突然在黑漆漆的夜光下,看見了一個東西,一個突然將他悶頭打醒的東西。


    借著燈光和月光交疊的輪廓,徐嘯傑分明清晰的看見,那是哥哥的另一隻拖鞋,仿佛還沾著血。


    這一眼之後,徐嘯傑立刻感覺這間屋子也不太對勁,空氣突然變得陰森森的,不斷的從地縫裏滲出陰氣來,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無意間,他踢了一腳丟在一旁的遊戲手柄,按鍵觸碰的一瞬間,屋內投影出了哥哥還在工作的場景。


    剛開始還是一切正常,幾秒鍾後,哥哥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了,對,是撞開的。


    一個魁梧的熟悉身影,倒映在了徐嘯傑驚恐的眼眸裏,那是父親,是口水四流,麵容和軀幹都極度扭曲的父親,就好像電影裏描述的走屍一般,猙獰恐怖。


    哥哥剛應聲回頭,父親就撲了過來,然後影像中斷了,隻剩徐嘯傑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又過了幾分鍾,徐嘯傑打遊戲的影像就出現了,然後慢條斯理的放映著,等影像結束,徐嘯傑還癱在地上。


    這時候,徐嘯傑算是能徹底死心了,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該怎麽辦?告訴母親報警吧!不行,不對……”


    徐嘯傑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來,剛才影像的最後幾秒,他在父親的身後還看見了一個人,是鍾叔。


    鍾叔,一直都很聽父親的吩咐,不對,不準確,是最近幾年,更願意聽母親的話。


    如果是這樣,那該怎麽辦才好,徐嘯傑癱在地上抱著頭想了半天,漸漸地月光被遮蓋,黑影將他完全的籠罩,看不清他的一點神情。


    樓下燈火通明,溫火煮著熱湯,甜膩的點心和冰飲,所有的一切都十分溫馨,李嬋正哼著小曲,擺著兩雙筷子。


    看見自己的小兒子像猴子一樣,直接從樓梯上躍下來時,她微微蹙起了眉頭。


    教訓著說道,“又這樣下樓,小心摔個屁股開花!快,洗手吃飯了,等你去了虛海市讀書,就吃不到母親的手藝了,多吃幾碗啊!”


    徐嘯傑依舊是嬉皮笑臉的,蹦蹦跳跳的跑去洗手,然後一下飛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筷子就要開吃。


    他夾了一塊肉,剛要送進嘴裏,看看旁邊空著的座位,問道,“母親,老頭和大哥人呢?我去叫他們吃飯吧!”


    李嬋果不其然,攔住了徐嘯傑,柔聲說道,“別管他們了,這不剛走嘛,又要出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我們娘倆吃”。


    徐嘯傑嚼完肉,咬著筷子,“又出差了?我在樓上怎麽不知道他們下樓出去了?”


    李嬋盛了一碗湯遞過來,絮絮叨叨的說著,“你玩遊戲的時候能聽到什麽?叫你吃飯有時候都叫不動,你哥也是罩著你,萬一讓你父親發現你又玩哥哥的工作設備,估計又要讓你掉層皮……交代了幾句話就走了,也不說什麽時候回來,真是白費了我這一晚上的大作”。


    徐嘯傑不以為意的喝了口湯,然後抬頭笑嘻嘻的對母親說,“是他們沒口福,我最喜歡母親做的飯菜了,這些我今天包圓了,保證不浪費母親的一片心意!”


    徐嘯傑這樣嘴甜且不要臉的樣子,讓李嬋像是如釋重負般,深深的悄悄歎了口氣。


    然後笑著說,“你呀……”


    這頓飯後,徐嘯傑像往常一樣,在客廳裏打遊戲打到很晚才去洗漱睡覺,要不是李嬋催促著,他能玩一晚上。


    回到房間,徐嘯傑一關上門腿立刻就軟了,直接癱在了地上,不斷的深呼氣,不斷的吸氣。


    但也不敢太過大聲,他衣服鞋子都沒脫,直接鑽上床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起來,靠在床腳一直發抖。


    腦子裏全是虛幻的景象,不斷地交疊織繪,像是時間軸一般,不停地在腦海裏滾動。


    極度緊張的狀態下,徐嘯傑迷迷糊糊的坐著睡著了,也是從這一晚起,他開始不斷的夢見那群可怕的小鳥。


    灰紅色的羽毛,就像是已經幹枯發黑的血跡,即使是暗色也十分的刺眼,紮撓著震蕩的心房,疼痛久久散不去。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久,平日裏的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每天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該怎麽辦,又能怎麽辦,真的不知道。


    直到徐嘯傑被接到虛海市,他才暫時強迫自己忘卻這件事,但夢魘一直纏著他,慢慢耗著他的熱氣心血。


    隻是,這樣的逃避,畢竟隻是暫時的。


    ……


    沉默過後,徐嘯傑繼續說,“我夢裏見到的,就是這樣的雜毛小東西,看樣子是沒完全成型,隻是……”


    莫以塵默默地接過話題,“隻是,殘次品都能找到我們了,何況是其他的”。


    “所以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那,我們接下來該往哪裏跑呢?”


    吳釋轉著筆,看著兩人問道。


    徐嘯傑抬起頭,抿著嘴問道,“你們還打算帶著我一起啊,這群辣雞就是衝著我來的,帶著我不是累贅嗎?”


    莫以塵揉了揉手上的傷口,說,“你不是不想回去嗎,不和我們一起,你還想去哪?”


    徐嘯傑閃著星星眼,感激涕零的看著莫以塵,“真的?!真是好兄弟!”


    “滾,有這功夫撒潑還不如趕緊跑路,吳哥,接下來要看你的了”,莫以塵站起來,將手裏的粽子放在了徐嘯傑的手上。


    吳釋卻沒有立刻搭腔,而是站起來拍了拍莫以塵的肩膀,說,“這話不對,你好像也要出點力才對吧”。


    徐嘯傑把隻露出頭的小粽子,拿得離自己遠遠的,使勁點頭,“對啊,剛才你是怎麽做到的,隔空取物啊?這技能不用不是浪費了嗎?我想有還沒有呢……怎麽就我還沒有啊,不公平”。


    “什麽隔空取物,就是利用氣流玩的小把戲,還沒到能傷人的地步”,莫以塵伸出手,小粽子便隨之飄浮起來,慢悠悠的在三人之間徘徊。


    徐嘯傑已經一掃心頭的陰霾,興致勃勃的盯著莫以塵看,表情有點不太正經。


    莫以塵皺著眉頭,躲開了一點,“這麽看著我幹嘛?而且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憋著好招”。


    吳釋揚揚眉毛,問徐嘯傑,“你有什麽妙計嗎?說來聽聽”。


    “嗯,也不算什麽妙計,我隻是在想,能不能讓莫哥把我直接送上去,這樣我和吳哥你一起去打開卡口,勝算是不是會更大一點呢?然後莫以塵再上來,怎麽樣,是不是兩全其美啊?”


    徐嘯傑說得好像很容易似的,莫以塵白了他一眼,有些吃力的歎了口氣,“送你上去?你多重心裏沒點數嗎?當我現在有多麽厲害似的,送你上西天還差不多”。


    說完,莫以塵將小粽子一甩,直接丟到了徐嘯傑懷裏,然後扭頭走向了卡口的方向。


    徐嘯傑像是拿了塊燙手山芋,胡亂撥弄著手裏的東西,喊道,“莫以塵你個混蛋!快拿走啊!吳哥救命啊!哎,別走啊!我錯了嘛!”


    吳釋眯著眼睛笑得開心,擺擺手,跟上了莫以塵的背影,把徐嘯傑無情的丟在了最後麵。


    等徐嘯傑笨手笨腳的跟上來,莫以塵和吳釋已經在草叢裏觀察好一會了,卡口沒有多少人把守,應該都被調到城裏巡邏了。


    這是個好機會,隻要弄掉檢測器,搞定那個守衛兵就行了。


    說動手就動手,時間不等人,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再想上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夜幕深深初降臨,趁著夕陽西下,光線昏暗,一鼓作氣,燒毀儀器,打暈守衛,打開卡口開關,到此為止都是十分的順利。


    徐嘯傑用兩根手指提溜著小粽子,此時小粽子還活泛得很,一直轉著腦袋流著口水。


    看徐嘯傑這麽難堪,莫以塵不知是出於什麽好心,主動接過了這個燙手山芋,還順手推開了徐嘯傑的熱情擁抱。


    莫以塵盯著小家夥,默默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麽可怕的東西。


    “嘿,愣著幹嘛?趕緊翻過去啊,來,我拉你,莫以塵?”


    不管徐嘯傑怎麽叫喚,莫以塵始終沒有握上他的手,而是用力推了徐嘯傑一把,退後一步按下了關閉卡口的按鈕。


    立刻,莫以塵一拳下去,砸壞了線路裝置,反正暫時是打不開了。


    徐嘯傑跌在吳釋的懷裏,失聲叫到,“莫以塵,你幹什麽?!你發什麽瘋,給我過來!”


    莫以塵垂下眼眸,突然笑了笑,然後朝他們兩個搖搖頭,隨後轉過了身去。


    徐嘯傑剛想上前,被吳釋一把拉住了,隨著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徐嘯傑的謾罵聲漸漸消失在風裏。


    等徐嘯傑累到錘打不動卡口的隔罩,再抬眼的時候,出現在他和吳釋眼前的,是一條巨大的通天巨物,像是蛇身佇立在那裏,上接天下觸地。


    莫以塵模糊且渺小的身影,在風裏不停的搖擺著,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往前走去。


    那蛇身似乎被風富裕了生命,開始搖搖晃晃的扭動起來,漸漸的其身體分裂成無數的絲線,糾纏在一起,變換成類似拂塵的樣子。


    拂塵散出絲線來,接觸地麵的瞬間立刻變得鋒利起來,直直地刺入地麵之下,激起千層汙濁的塵浪。


    幾根細如發絲的絲線,無情的穿透莫以塵的身軀,他顫抖手心裏的鳥兒,也發出淒厲的叫聲,隨後化作一抹塵埃被風吹散。


    嘴角流出的血慢慢滴下,落下的時候打濕了絲線的一寸方地,微微顫抖下,透體的傷痛愈加強烈。


    莫以塵還是站在那裏,壓著嗓子,吼出一句,“我,再也不想,再次原諒你了……”


    或許,他看見它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趟旅途注定是沒有他的身影了。


    所以,這樣的選擇,也許並不算太差。


    至少,有人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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