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片子……你過來點,放心……老漢我已經動不了了,傷不著你,就是想和你說幾句話……過來點唄?”


    “……你想幹嘛?別耍花招啊!”


    “咳咳……咳,你真想多了,我呢就是和你道個歉,抱歉因為我的偏見與偏激而傷了你,但我不後悔……你若是想恨我就恨吧,別憋著自己難受就行……”


    “你就算不這麽說,我也是會恨你的!不用你死之前還假惺惺的……裝什麽可憐……”


    “嗬,嗬咳咳……那就好,恨我一個人就好了,最後能請你記住我一句話唄……”


    “什麽話?你說你的,記不記是本小姐自己的事,別想辦法讓我愧疚了,我才不上你的當!”


    “這樣就很好……記得真誠啊,真誠是人類最偉大的光輝之一,別讓它再次被長久的埋沒……別走我的老路就行……”


    “什麽真誠不真誠的?你說這話到底什麽意思啊!喂,你先別死啊,你說清楚再死……喂!”


    “……記得真誠待人接物,那樣才有,希望……”


    慕容嬈兒猛然搖了搖頭,從之前的記憶裏回過神來,過了一會又繼續托著腮發呆。


    坐在夜幕之下的山坡上,晚風吹襲而過指尖,涼意些許。


    心中的愁緒倒是一點都沒散。


    說實話,能讓慕容嬈兒感覺到迷茫的事情,從小到大還真就沒有多少,她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此刻這樣有些空虛的狀態,卻來得十分強烈,總是揮之不散的縈繞在心頭。


    是因為家裏人都去世了嗎?


    可是在前世的幾重夢裏,明明已經死活很多回了,為什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呢?


    難道之前是假死,現在是真的死了嗎?


    這不是夢嗎?


    衛隱和李新勻不是說,這隻是一場天羅地網的夢境嗎?


    為什麽心痛的感覺如此強烈,卻又有些讓人空虛的無措感呢?


    這樣矛盾的兩種感覺,居然能湊在一起……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真的是因為之前的自己,不夠真誠……?


    慕容嬈兒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但在曆史長河的玄妙麵前,也顯得有些失神的渺小。


    不過話說回來,她明明都飽讀詩書了,為什麽還是這般跋扈呢?


    可能性格這件事,有時候真的不是讀書就能改變的,也許生命的閱曆會更加有效一些吧。


    天性一詞,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有些事應該就是命中注定的。


    都說富人家的孩子見識廣,比窮人家的孩子要更加懂得社會的規則,話是肯定沒錯的,畢竟千百年來的規律都是這樣的。


    但當社會動蕩不安,原有的好壞參半的規律被打破時,富人的那套理論可能就不管用了。


    在戰亂時代活下來才是王道,有些人放不下來的麵子,很可能最後成為他們葬送自己的棺槨。


    窮人是文化水平低一些,但不代表他們的人生認識就也低下,關鍵時刻最靠得住的還是這些所謂的普通人。


    所以該存天理滅人性的時候,天理應該就是對的,人性的自我認知可能還是狹隘了一些。


    曆史長河奔騰不息,人類的渺小,甚至是地球的渺小都是可以預見的。


    在自然麵前,人類還是要收斂一些自己的本性,努力去順從天理的。


    真誠……難道就是天理嗎?


    ……


    什麽天理……活不下來就皆是空,都是心理作用吧。


    如果天理真的存在於人心,存在於虛無縹緲的宇宙銀海……那為什麽好人總是驚人的吃虧呢?


    對,好人總是吃虧,善人總是被欺。


    好人?


    慕容嬈兒搖搖頭,她知道自己前幾世的所作所為算不上好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讓人惡心的壞人。


    善惡之分在書上寫得很清楚,慕容嬈兒也是從小在腦海裏就有這樣的概念,可事到如今究竟什麽是善惡……她也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時候也是真的不懂事,書上說過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什麽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她好像都一致的忽略了。


    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缺陷,和環境的雙重影響吧……再回頭看一看連自己都覺得很慚愧。


    但人性就是喜歡給自己找借口,慕容嬈兒心底還是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不小心而已……


    自己不是故意的。


    難道那些被欺負的人,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對,就像何千緣……!


    她難道就不討人厭嗎?


    天天假惺惺的好像無欲無求似的,還對誰都一個事不關己的樣子,別提有多讓人反感了!


    裝什麽清高……不就是個窮酸丫頭嘛!


    她才是裝的好吧!


    明明都那麽窮了還無欲無求的,誰信呢……


    窮酸丫頭?


    慕容嬈兒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還是帶著滿滿的鄙視感,真的掩蓋不住的優越感啊!


    可能是她自己都覺得這話十分刻薄,慕容嬈兒慢慢的就不氣憤了,默默地閉上了嘴。


    “一個人嘀咕什麽呢?”


    慕容嬈兒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的繼續托著腮,“我說衛小先生,您每次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無聲無息的靠近啊?上學的時候就已經有陰影了,現在都多大年紀就不必了吧!”


    衛隱冷笑一聲,才將腳上的動作放重一些,走到她身邊靜靜地站立著。


    “動作不輕一點,怎麽能趁機窺探到你們這些小孩子的花招呢?我這先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還在想鐵將軍的話吧?”


    “你這不就已經知道了嗎?還問我幹什麽……我才沒有想他的話!死就死了唄,就是……”


    “就是有些懷疑是不是?”


    慕容嬈兒鼓著腮幫子,沒好氣的說道,“您就不能讓人家自己說完嗎?就算是您自己厲害,好歹給別人留點話語權好不好?你就這點最討人厭!”


    衛隱隻是挑挑眉,倒也沒有反駁慕容嬈兒對自己的評價,畢竟她說得對。


    在窺探人心這一塊,衛隱還是小有成就的,一般人還真逃不過他的法眼。


    是優點也是缺點,衛隱的冷漠可能就是從這裏,逐漸茁壯和離譜出來的。


    “討人厭?那我們還真挺像的……”


    “你什麽意思?!”


    好嘛,又激動起來了,肯定又要好好上一課了。


    ……


    慕容嬈兒還是不想承認自己的討人嫌,嘴強得很,估計還是覺得自己有家在,可以肆意妄為的任性吧……


    那她就有點太嬌氣了,在宇宙的急流麵前,你這一點小傲氣算得了什麽呢?


    說難聽點,沒讓鐵鉉將軍徹底暴走,把你直接送走就已經不錯了好吧~_~


    要不是鐵鉉不忍心讓本就人少的年輕人,再次麵臨缺胳膊少腿的沒人來支撐的尷尬場麵,他怎麽著還是要再拉幾個墊背的。


    別覺得鐵鉉有些愧疚,就蹬鼻子上臉的嘴硬死不承認,他可能就在天上看著呢。


    慕容嬈兒隻是搓搓自己的胳膊,繼續不服氣的嘀嘀咕咕的。


    衛隱一站在旁邊,周圍的空氣冷了不知道多少個度,搞得人家不得不手動取暖。


    衛隱今天肯定是不打算放過她了,他一肚子的墨水可不是白喝的,說教起人來可是沒完沒了。


    盡管他不喜歡多說話,但是這不是有點閑空嘛,不說教說教恐怕以後還是會出亂子。


    衛隱微微咳嗽幾聲,慕容嬈兒就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不得不半掩著自己的耳朵。


    一般來說……


    凡是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人類肯定是不會樂意聽的,就會自覺的過濾掉那些難聽的話,這很正常。


    但你當衛隱這麽多年的老師,真的就是白當的了嗎?


    要想說教別人,首先就要先抓住她的興趣和激動點,拿捏住人心的躁動起伏是很重要的前提。


    所以……先是沒必要假裝自己很隨意,或者是很無意的提及敏感話題,而是要真誠以待。


    真誠且直白的問問題,不僅很容易抓住重點,還能一下子引起對方的神經緊張。


    對方在較為緊張和慌亂的情況下,就增加了自身犯錯誤的風險,自然也就比較好套出自己想要的話來了。


    當然,這一招僅限於對方是個急性子,要是對方也是個悶不吭聲且慢條斯理的人,那可能就不太奏效了。


    以毒攻毒的招,當然要找最相配的對象施展,才更有研究人性的意義。


    額……咳咳。


    衛隱怎麽一聊起窺探人心這種事,就這麽興奮呢……大概是因為變態吧?


    至於成不成功的,那就要看衛隱挑的這個問題……足不足夠敏感了。


    衛隱隨即收斂自己的心思,開口說道,“你知道莫以塵為什麽不喜歡你嗎?”


    衛隱一開口果然就是一個炸彈,慕容嬈兒立刻渾身一顫又一愣,然後就有些激動和緊張的聚攏了自己渙散的目光。


    她轉身抬頭看著衛隱,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啊?要想羞辱我也不用帶上別人吧!莫師兄他……他的心思你又怎麽會懂?!我才不信你……!”


    “……”


    衛隱隻是笑了笑,就沒再繼續說話。


    而慕容嬈兒卻急了,直接跳起來指著衛隱的鼻子。


    有些氣憤的說道,“說話啊你!是不是被我拆穿謊言了?!就知道不能相信你!紙糊的假老虎你都不如……!”


    衛隱默默地看著她,眼神冰冷的可怕,但嘴角還是掛著一抹微笑。


    這眼神分明就是在蔑視嘛……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但這次衛隱開口說話了,“你現在倒是真的虎,你在莫以塵麵前也是這樣嗎,沒有一點偽裝的成分……?”


    慕容嬈兒咬著嘴唇,看上去眼神怒氣衝衝的,但其實腦子裏已經開始自動搜索,前世自己的那些假麵證據了。


    她自己想起來可能都覺得,有些做作的不好意思。


    漸漸的,她臉頰兩側就被自己憋粉了,好像一口氣沒上來似的。


    沒辦法,直接承認了吧!


    “我……是又怎麽樣?!現在誰活著不是拿自己當個招搖的牌子,我也隻是為了讓他覺得自己嬌柔可愛而已……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嗎?我又沒犯法……”


    慕容嬈兒急聲急氣的說完,臉都憋得有些發紅了,確實讓人不得不相信她說得都是心底的真話。


    衛隱當然也能聽出來她的真誠,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還是顯得不太完整。


    畢竟衛隱的猜測可沒有這麽簡單。


    至於慕容嬈兒這個,飽受家庭氛圍熏陶的大家小姐,怎麽可能隻是這麽單純呢?


    衛隱於是補充問道,“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誠,但是不太純粹吧?大小姐……?”


    這一聲大小姐……比剛才任何一句話的殺傷力都要大,慕容嬈兒開始不受控製的反思自己的過去……


    試圖尋找到什麽。


    ……


    慕容嬈兒小時候的生活……雖然很甜蜜很富足很飽滿,但是也有很多她聽不太懂的話題。


    什麽家族聯姻……


    家業繼承的權利……大伯又帶人來家裏“做客”了,然後走的時候還會留下家裏一地的狼藉……


    什麽哥哥被單獨培養起來,不讓家族裏的人見……等待成年之後再……


    還有家裏曾經的大姐,她因為漸漸生的不太漂亮了……就再也沒在家裏出現過……


    但是父親母親還是很愛自己的,每天看完哥哥後還會專門抽空……


    陪自己琴棋書畫詩酒花的練習,總是刻意,或者假裝無意的誇獎自己做得好……


    還說什麽自己以後要做得更好才行,那樣才能嫁個……


    家裏也都是捧著自己的,生怕自己磕著碰著,從小到大身上恨不得一點傷疤都沒有……


    長大了自然就是美貌如玉,膚如凝脂,麵若桃花的絕色佳人……


    何愁找不到強大的靠山呢?


    細致入微的哄騙嗬護下,慕容嬈兒自然就是從小跋扈,一般的世家子弟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而且從小家裏灌輸的思想,就是一定要找往上的,再往上的……不擇手段都是可以的。


    慕容嬈兒怎麽說也是讀過書,好歹也明點事理的,太過分的行為她肯定也做不出來。


    當然除非她也變態……


    最多也就是把自己裝的柔弱一點,說話柔聲細語的,時不時展露一下自己的才能之類的……


    但家庭從小潛移默化的影響,還是多少會有點不好說的因素在的,想要靠自身去做出改變的肯定是要付出很多努力的。


    總不會是一兩句話,或者幾個小時就能改變的,這可能是一個漫長一生的命運抗題。


    在腦海裏過完自己的前世,慕容嬈兒可能是以現代的眼光去看待的,會有很多的矛盾感觸。


    但更直觀的感受可能就是,脊背發涼。


    現在想來……


    慕容嬈兒感覺自己完全就是個交易的商品,要不是因為自己的任性丟了半條腿,可能早就不知道被賣給誰了。


    所以說命運啊,還真是喜歡捉弄人,幹嘛又給自己新生呢?


    自己不是惡人嗎?


    “唉……”


    想到這些事情,發現自己還真的有點假呢……以前自己都沒發現。


    慕容嬈兒漸漸的也平靜了許多,緩緩開口說道,“我可能真的打心底還是有私心在的……但我也是真的很喜歡莫師兄的,這一點你不許不信我!我這個人總要有點真的東西在身上吧……”


    衛隱這次則舒展眉頭,眼眸變得溫柔起來,“我當然信你,畢竟你每次見到莫以塵的時候眼睛都發光,想不相信都難”。


    “哪有那麽誇張?!”


    “怎麽沒有那麽誇張啊!恨不得一口把人家給吃了好不好?你那瘋勁可是無人能及的!”


    李新勻突然端著一個小碟子過來了,上麵擺著幾個小茶杯,熱騰騰的泡著一些驅寒的藥材。


    慕容嬈兒撇撇嘴,捧著自己的小茶杯說道,“就你話多的很!一天天的……”


    李新勻不在意的聳聳肩,把另一杯遞給了衛隱,然後自己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喝茶。


    溫熱的草藥飲品下肚,清新雅淡,回味起來也是清情的回甘味。


    聞著茶香,慕容嬈兒好像又想起了很多的往事……多數都是和學府有關的。


    那段日子是真的自在,雖然自己有些混蛋,但也是有些快樂時刻可以回憶的。


    有病應該不至於,完全的有罪吧?


    ……


    還記得第一次見莫以塵的畫麵,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吹噓的。


    但也許燦爛的女孩子,還是希望那一刻能更加的美好一些。


    第一次真正心動的時刻,對於女孩子應該總是美好的。


    不免得,就有些自動的誇張的濾鏡加持。


    好讓自己回憶起這一刻的時候,滿滿都是屬於自己的青春熱情和美好回憶,也再也不關乎於任何人。


    隻為自己而已。


    那天……應該是慕容嬈兒第一次到昪洲去玩。


    當時九洲位列前位的大家族,都會時不時的挑選日子聚一聚,好彼此多熟悉以便以後的聯係和溝通。


    那年漫山的茶樹開得十分爛漫,原本粉白粉白的花瓣卻突然呈現些許藍色的色調,看起來十分的新奇。


    自然而然的,那年的聚會就特別的盛大,其實也就是借著風景不錯多攬一些人來罷了。


    那年慕容嬈兒……大概是十歲左右的年紀吧,可能連自己身上佩戴的寶石都認不全呢。


    對於情情愛愛的事,自然也是一知半解的,多數的感覺可能還是來源於書籍上的描寫。


    慕容嬈兒天天聽家裏人嘮叨,已經有了些許厭煩的心理。


    想著這世上哪有他們說得那麽完美的人呢……都是這些窮酸不得誌的世人,自己編出來騙自己的吧!


    “嗯,一定是本小姐太完美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配得上我的……人……啊……?”


    慕容嬈兒正趴在桌子上,無聊的擺弄著自己的頭發,突然就在一片朱紅酒綠之間,盯住了一抹清新幽淡的藍色。


    他坐在那裏明明什麽都沒做,就是眼眸淡淡的盯著自己手裏的茶杯,也不喝也不說話。


    但是臉上的表情並不僵硬,有種說不出來的憂愁,淡淡的像是一杯清新的淡茶。


    隔著老遠,慕容嬈兒好像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就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可能是自己眼睛濾鏡的問題,隻是簡單的看了幾眼,就出現幻覺了?


    慕容嬈兒屬於膽子比較大的,也可能是因為從小在家裏豪慣了,就直接從宴席的這一邊竄到了另一邊。


    還直接湊到男孩的眼前,十分自然的問道,“你是誰啊?我怎麽從來沒在別的宴會上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你到底是誰家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輸出……倒也不是說什麽她不禮貌的事了,孩子家調皮搗蛋一點很正常。


    而且這在日常中,也是孩子間很正常的打招呼方式。


    但就是也要分人的,此舉還是有些讓眼前這個男孩尷尬的,可能他是社恐吧。


    男孩隻是簡單的笑了笑,然後默默地移開了視線,依舊沒說話。


    “……”


    慕容嬈兒也是驕橫慣了,不得到答案就不依不饒,還是一直在追問。


    “你不會說話嗎?真可惜……沒關係!我家也養著啞奴陪我玩的,你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比他們強多了!你應該會寫字的吧……”


    不知為何,男孩聽到啞奴這個詞瞬間臉色就難看了起來,悄悄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我會說話也不一定比誰強”,男孩忽然說話了。


    慕容嬈兒先是一驚,然後呆呆的愣了許久,才笑嘻嘻的繼續往前湊。


    “你會說話啊!太好了,比家裏那些啞巴好太多了……我看你也沒人說話,不如我們一起……哎!你去哪?帶著我玩唄……!”


    男孩很沒禮貌的起身就走。


    他起身離開後,那股淡淡的茶香慢慢的,就被酒會上的煙火氣蓋了過去。


    一點蹤跡都找不到了。


    慕容嬈兒慢了幾步沒追上,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收斂起來。


    從小到大她還真的沒見過,這麽不會討自己喜歡的人……不一樣的感覺果然很不一樣。


    也許她的喜歡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慢慢的兩人也熟悉了一些,也終於知道了男孩究竟是誰。


    怎麽說呢,很符合家族給自己從小灌輸的,那個完美愛人的模樣。


    有能力,有身份地位……


    而且慕容嬈兒也是有些心動的,這不就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自然而然的,她可能就會變得更加偏激一些,自認為已經認準了一個對的人。


    可是這藏在真誠裏的私心,真的會沒人看的出來嗎?


    當然在表麵上不容易看到,用心去看生活中的細節,從點滴和微動作看人一般都不會錯。


    莫以塵應該是深知這一點,所以從第一次見麵就已經確信,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不在同一個認知層次上的人,就算以後能生活在一起,也不過是互相折磨罷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也沒想過把自己的感情分給很多人,有一個知曉自己心意的人就足夠了。


    而且按莫以塵這個比較偏執和淡漠的性格,他要是遇不到靈魂同頻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會選擇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對於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可能是有些超前的多慮了,不過……


    本性這個東西還是不難看透的,那些極致簡單的人一眼就足夠了。


    但是本性很難改倒是真的,這樣偏執的人一般結局也都是很慘的,基本沒有例外。


    莫以塵不就是個例子嗎,最後他的下場好嗎?


    所以……如果要和一個長得年輕,心理年齡卻很成熟的人親近,最好提前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


    不然你會被無情碾壓的,至少在認知層麵上。


    ……


    正靜坐著彼此無言,慕容嬈兒倒是主動找了話題聊,這下聊得感覺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她問道,“你說莫以塵這個人,真的那麽偏激嗎?看起來完全不像啊……”


    李新勻呼了呼熱水藥湯,淺淺喝了一口,然後回答道,“他還不偏激嗎?為了能擺脫這個束縛的世界,去尋到那一絲虛無縹緲的生機,直接就能把自己給殺了……要不是我之前給他號脈,不然我也不信有人能對自己那麽狠”。


    慕容嬈兒也是說不出什麽,隻是輕聲說道,“原來……他還真是自殺的啊?”


    衛隱此刻還站在原地,他周遭的冷氣還是若有若無的,時不時的配合著微風侵襲肌膚的每一寸。


    衛隱接上話,繼續說道,“他從小就這樣,表麵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背地裏不知道有多腹黑了……像他這樣的人靈魂感量會很強,天生就對世界上的事物比較敏感,一般人的小九九他不用猜都能知道”。


    慕容嬈兒無語的抬起頭,回懟道,“衛師兄你就不能不點我了嗎?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該貿然高攀還不行了嗎?”


    衛隱又是微微一笑,搖搖頭說道,“那你就理解錯他的意思了……不是你高攀這樣的爛問題,而是他不想讓你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


    慕容嬈兒的表情,明顯就是沒明白什麽意思。


    衛隱看出了她的疑惑,卻也沒再繼續往下說,隻是提醒道,“你忘了?他是個很真誠的人,你自己想想吧”。


    真誠的人……也會真誠對待每一個人……


    就會真實的看見每個人的優點,不會忍心看著這樣獨特的,一個個人被無情埋沒的。


    所以他隻是希望每個人都能做自己,至少先從慕容嬈兒開始吧,從小就開始。


    先從拒絕開始,他自己學會拒絕,她也學會了被拒絕。


    在當時的情況下,可能這就是最保險的方法吧。


    不知道慕容嬈兒會不會想清楚,反正這最近的糟心事這麽多,應該也不差多想這一個了。


    就隨她去吧,反正宇宙是從來都不會在意的。


    慕容嬈兒繼續喝自己的茶,神色似乎是放鬆了許多,再抬頭看著天空的時候眼神也不太渙散了。


    可是……抬頭仰望星空的時候,還是止不住的迷茫,先輩們把這華夏大地交給了年輕人守候,誰知道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呢?


    這些年輕人現在真是空有一身的本領,可連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都不確定,還能在哪裏施展身手呢……總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那該拿誰開刀呢?


    這個幸運的倒黴蛋……


    慕容嬈兒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這個想法,忽然就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李新勻身上,一雙大眼睛閃閃的感覺沒安什麽好心。


    李新勻也很快地做出防禦反應,直接拔出匕首對準了她的臉,但也隻是說著玩玩而已,不會離得不太近。


    “……慕容嬈兒你幹嘛呢?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李新勻也不知道緊張什麽,一下子跳得老高,頭頂的那兩個小揪揪都顫了顫。


    “幹嘛這麽激動,我還沒做什麽呢……難不成你真的心虛了,怕被別人盯著看久了會暴露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慕容嬈兒憑借女人的第六感,很自然的就把目光轉移到了衛隱身上,嘴角意味深長的笑根本壓不住。


    衛隱則很快的躲開眼神,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但似乎他周圍的冷氣都變熱了些許。


    很快,衛隱也隻是將李新勻匕首壓下去,算是比較沉默且草率的敷衍了事了。


    慕容嬈兒不依不饒的性子一旦起來,可是沒完沒了的,依舊不停地追問,“那我也想請問衛師兄一個問題,你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真誠嗎?又對誰最真誠呢……?”


    這次李新勻沒有急切的掩飾什麽,隻是也將目光定格在了衛隱的臉上,像是在很期待什麽一樣。


    其實他倆獨處的時間並不算短,但好像情節上也沒有什麽大事可說,都是些許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能是因為兩個人都沒有嚐過家的味道,所以這樣平淡簡單的生活,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吧!


    可衛隱最後隻是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我還不夠真誠,也不配別人真誠以待……就這樣都休息吧”。


    李新勻的眼眸一下暗了些許,腦子一下就空了,手上那把匕首越來越熱,因為……


    衛隱把手拿開了,走了。


    他在害怕什麽呢?


    是怕自己無法勝任這份……嗎?


    可能還是父母的影響有些大,他一時間也抉擇不了。


    李新勻能理解,但是真的不想接受。


    最後便隻能平淡而散。


    ……


    今天還算是比較平穩的,至少沒發生什麽大事,那就挺好的。


    夜晚靜悄悄的,可能連大海都休息了,但是沙灘上有個人睡不熟便獨自走著。


    “母親……”


    突然,他好像看見了前麵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扭扭曲曲的樣子。


    不會是人吧……


    壯著膽子走過去,一看還真是個人啊!!?


    這黏黏糊糊的一攤,都是他身上的肉體組織嗎?


    這是吃什麽了居然能長成這樣……嘔……對不起無意冒犯。


    憑借十幾年的中醫知識和知識,真的愣是沒看出來這東西究竟是個啥,章魚……肉腸……?


    想著再湊近一點看看,結果那東西突然暴起,直接張開爪子吐了什麽東西出來,糊在眼睛裏怎麽都擦不掉。


    隨著眼前的黑暗籠罩,海灘邊也湧現一大群的肉糊糊,猙獰可怖的爬上岸……賴賴歪歪的樣子真是沒眼看。


    隨後,便一口吞了那一抹白色的衣角。


    隻掉在沙灘上一把匕首……和些許肉沫。


    什麽東西又造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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