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小泥人們:嗬,合著我們就不是人,你們這群刁民就壓根沒看到我們唄?


    大隊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最終隻能怪罪給著多變的天氣了,至於歡迎的儀式,口號,就,這情況,還是,算了吧,擺了擺手:“好啦,都散了吧,各自去忙自己的活吧,不然今天就少賺工分了。”


    話音剛落:“呼啦啦”一眾人散了個幹淨。


    開什麽玩笑呢,工分可是他們的命,仙女是好看,熱鬧也好看,小泥人嘛,不提也罷,都抵不過他們的工分,那是一家子一年賴以生存的口糧啊。


    突然不知道從哪裏滾出一個超大泥球,好巧不巧的就滾到了楚虞的腳下,不知道田嬌嬌哪裏來的機敏勁,一下子就把她往後拉了一步,還有驚無險的伸出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呼~好險,這哪裏來的泥球,差一點就砸到楚虞同誌你了,我從來反應沒這麽快過。”


    楚虞:“那你還挺棒。”


    抬眸看向那個“大泥球”直接同一雙燦若繁星、幹淨清澈的眸子對上了,讓她為之一愣,這樣的眸子是她從未見過的,太幹淨,太清澈,不摻雜任何的雜質!


    不知道為何,當同他對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髒不受控的跳動了一下,在他的眸中她仿佛看到了她是他的全世界。


    這個種感受著實荒唐了些,沒等她做什麽就見王老頭上前將“大泥球”扶了起來,語氣裏帶著關切:“你身體本就弱,挑個水走三步都要歇三歇,這天你怎麽還出來啊?”


    在場所有的人,這一刻默契的產生了一個疑惑,這人身體到底弱成了什麽樣啊?


    緊接著一道宛如清泉般幹淨的聲音傳入楚虞的耳中:“餓了。”


    簡潔明了,不知道為什麽聽出他聲音中的虛弱,楚虞第一次對異性生出了動容的情緒,有時候人的感覺就那麽莫名其妙,有時候情緒主宰人的身體,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經將一個油紙包遞向了他,還聽到自己說道:


    “吃吧。”


    一轉頭就對上了無數道詫異的目光?


    確實她總是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不會做出這種同情心泛濫的事情,而這時,那道清潤幹淨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


    “以後餓了還有嗎?”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遞在了“大泥球”的身上,每個人的想法各異,多數不明白他怎麽就有這麽大的臉問出來的?


    這個時代食物對於每個人來說太過重要了,自己都填不飽肚子,真的不可能還有多餘的分享出去,有時候,不是有憐憫心就有那個能力的。


    唯有王老頭和大隊長對視一眼,同時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王老頭有些心疼地道:“真是個可憐的娃。”


    這孩子他是打小看著長大的,在孟家排行老五,上麵連著有四個哥哥,三個姐姐,到他這男娃子真的就不稀罕了;再加上他還是早產,生下來身子就羸弱,親娘沒有奶給他吃,家裏條件擺那呢,一家子多少張口等著吃飯呢,真沒有多餘的錢給他看病了。


    本著養活就活,養不活就丟後山去,反正村裏也不是沒有餓死的孩子,養不大的也不少,誰家孩子都多,少一個,還很小,沒多少感情也不心疼。


    讓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是這個孟五娃都這樣了,愣是拖著這麽一副孱弱的身體,三天餓九頓的長到了現在十九歲,村裏人都覺得這是個奇跡,更有迷信的老人家認為他是個自身帶福氣的,老天爺呀都不忍心收他呢。


    有那實在看不下去的,多少會從自己嘴裏扣點施舍給他,這情況也不多,可以說,自打懂事起,這孩子真的就是靠著自己摸爬滾打長這麽大的。


    多少次看著他餓的直接趴地上啃草,病了直接就扯下從村裏大夫那聽說的藥草往嘴巴裏塞,也不管對自己是不是真有用。


    也隻有他和大隊長知道,這孩子呀,別看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磨難,親爹,親媽,兄弟姊妹隻當他是一隻可有可無的阿媽阿狗,都這樣了,這孩子愣是心思清澈幹淨,善良懂事的讓人心疼。


    能問出那句話完全真的就是出於本能,擔心新來的女知青多想,大隊長為他解釋道:“他沒有其它的意思,就是給餓的,自打他出生到現在,一次飽飯沒吃過,屬於三天餓九頓。”


    三天餓九頓,這太震撼了!


    田嬌嬌好奇地問道:“那他怎麽長這麽大的呀?”


    王老頭抬手指了指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諾,他餓了就隨便啃草,啃樹皮,餓急了看到什麽吃什麽。”


    從沒覺得人可以過的這麽苦的田嬌嬌很是同情的看著他:“真可憐,以後你餓急了遇到我可以找我要食物。”


    來之前家裏人可是告訴她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能表現出自己很大方,不然容易讓壞心思的人害自己。


    孟五娃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反而看向了楚虞,好像一個倔強的孩子等著她的回答,楚虞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他有一點可愛,還是回應了他:“有。”


    孟五娃那張沾滿了泥巴的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同樣很幹淨,也很有感染力。


    耽誤的時間有點久,大隊長將人帶著往知青點走,再不走,那幾個“泥人”該變成“泥塑”了,來到知青點,同各自管理男女之事的老知青:趙亮,孫菲溝通過後,大隊長才知道,男知青那邊擠一擠,這一批醒來的知青都能住進去,就是女知青這邊也隻能容的下兩個人了。


    田嬌嬌立馬就站到了楚虞的身邊,表態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最後經過一番友好並不激烈的商討,之所以會這樣,因為當聽到村裏另外一處空置的小院要每月收五元的時候都靜默了。


    沒別的:


    沒錢!


    楊雪還沒來得及開口,楚虞便道:“我租。”


    田嬌嬌緊隨其後:“我也租,我要和楚虞同誌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她隻要同楚虞一起腦袋瓜子就很清明,不然,好像無形中總有什麽控製著她去圍著林子軒轉,這兩天下來,她好像覺得他並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麽好,最起碼沒有楚虞好,跟著她有安全感。


    楚虞也沒拒絕,反正小院子足夠她們倆住的。


    楊雪就這樣錯過有些懊惱,她有自己的秘密不想暴露,隻好問道:“大隊長村裏還有其它房子出租嗎?”


    大隊長直接道:“村裏的房子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真沒有多餘的。”他沒說的是,肚子都填不飽,哪裏來的錢蓋房子呀。


    孫菲抬手指了指其中一間像是拿來當倉庫的小房間:“那裏收拾收拾能住下一個人,這樣還不用每月出租金。”


    五塊啊,對他們這些已經下鄉幾年的老知青可不算一筆小數目。


    楊雪還有些不死心的追問:“真的沒有了嗎?或者,我自己出錢來建一間,大隊長你看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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