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眼神開始變得彌散,他們的意識變得模糊,他們的行為更是變得詭異,他們一個個仿佛失去了人性,趴在地上不斷的嗅聞著什麽,又或者是抓耳撓腮,變得急躁無比。


    孫大海知道迷霧裏不對,他趕緊閉氣,他還沒來得及想,那些商人們就朝著他撲了過去,他們嘴裏喊著孫大海聽不懂的話語,一個個留著哈喇子,全都是張嘴啃咬,似乎要將他的肉給啃咬下來。


    孫大海不願傷害他們,他身形一動從他們之中跑了出來,借著迷霧的遮掩他成功脫離了包圍。


    他能感受到學校裏的變化,他能感受到那座舊樓裏蘊含著的強大力量,最為關鍵的是,那股力量並不讓他覺得害怕,反而有種親近和吸引的感覺。


    孫大海腿腳不聽使喚,他避開了那些被控製的商人,不自覺的靠近舊樓,越靠近那棟樓他就越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吸引著他,拉扯著他,似乎隻要他擁有那股力量,他才能變得完整,他才能成為真正的自己。


    沒有人能抵擋住力量的誘惑,即使孫大海頭腦清醒也不行。


    他來到舊樓門前,終於是忍不住邁步走了進去。


    舊樓裏已經變得極其陰沉,整棟舊樓裏都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孫大海並不覺得這樣的味道很難聞,反而覺得親切和自然。


    他不猶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院長的門前。


    這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禮貌的敲門,更沒有詢問裏麵院長的意見,他推開了房門,看到了那個坐在桌前手裏玩弄著黑旗的老人。


    他能從他身上感覺到異樣的力量,那股力量讓他覺得親近,讓他覺得熟悉,但仔細想去卻不知道那力量到底是哪裏來的。


    孫大海知道老院長出了狀況,他還沒有開口,老院長先開了口。


    “終於等到你了。”


    老院長的聲音很年輕,並不像他平常的蒼老穩重的聲音,那聲音更像是一個中年人,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中年人。


    孫大海聽到那個聲音他覺得極其的詭異,因為老院長發出來的聲音和他的聲音十分的相似,隻是那個聲音低沉,帶著陰鬱。


    孫大海沉默了一陣,他心裏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麵對他從小就認識的老院長,他忽然有種陌生感,距離感,害怕和緊迫感。


    “你是誰?你不是院長。”


    孫大海想了想開口詢問到。


    “嘿嘿嘿。”


    院長傳出了笑聲,那聲音就像在他的喉嚨裏打著轉,低沉又陰暗,聽上去像是悶鼓,十分的滲人。


    他轉過了頭,孫大海眼裏滿是恐懼和震驚,院長的臉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臉一半是黑的,那是一種怪異的能量,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張臉就是孫大海自己的臉。


    他看自己看了幾十年,他怎麽會不清楚自己長什麽樣子,明明坐在辦公室裏的應該是慈祥的老人,為什麽他的樣子變成了自己!?


    孫大海腦海裏嗡嗡的亂響,他覺得頭痛欲裂,隨著那人一聲聲詭異的笑聲,他的腦子裏出現了一些他從未見過的畫麵。


    曾經,一個少年被稱為荒獸的王,他誕生在無數的荒獸之中,他隨著人類來到了前線,他召喚荒獸與人類對決,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給捅穿了身體。


    人類的血液和他融合,他的身體被分裂,一部分荒獸的力量消失了,他成為了一個純正的人類。


    後來人們將他關起來,再後來他們給他換上新衣服,帶著他前往十二區,將他交給了一對孫姓的夫婦,他們將他撫養長大,在機緣巧合之下他被人發現了異能,他被帶到了學校,從此,他成為學校裏的異能強者,不斷壯大不斷發展,最後,他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探靈者。


    孫大海湧出的記憶讓他頭痛欲裂,他抱著腦袋嘴裏念叨著。


    “不,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從小養育我,我怎麽可能是荒獸的王?”


    變異的老院長看著他,盯著他的一臉惶恐對他說道。


    “你天生擁有強大的異能,你的異能隨著年齡增長不斷變強,你以為這是為什麽,這都是荒獸的血脈造成的,人類的力量不可能這樣。”


    “他們把你養大,他們將你圈養,不過是想把你拉到前線去戰鬥,讓你這個曾經的荒獸之王成為奴隸,成為他們戰爭的武器。”


    孫大海腦子裏全是亂的,他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會跳出來這些東西,但隨著這些東西跳出來他的一些記憶也不斷湧出來,一些曾經他沒有注意過的細節。


    比如他想起在他年幼的時候,家附近常常能看到很多黑衣人,現在想來那些都是執法者,他們看孫大海的眼神都很怪異,很警惕,又很忌憚。


    後來他漸漸長大,加入了學校之後,老師們對他的態度也很古怪,似乎有意無意的在回避他,除了院長,他這一路走來還真沒有什麽關係密切的老師。


    後來他長大成人,父母漸漸老去,在幾年他們死亡前一個勁兒給孫大海道歉,說沒有照顧好他,要讓他好好做人。


    這些記憶湧上心頭,讓孫大海莫名的煩躁,他越想越細,越想越是覺得眼前人說的事情,是個事實。


    但他不願意去承認,他從小在學院之城長大,他愛著這個城市,他愛著這裏的每一片土地,他作為一個探靈者他很驕傲,他記得那些孩子被他發現異能之後,那些家長臉上的笑意,他記得光芒撒下來,城裏金光滿滿的模樣。


    他還記得,曾經有位少女看上了他和他在一起,但後來她脾氣變得古怪,又離開了自己,兩人還沒留下一個孩子。


    往事不斷湧上心頭,他的頭痛欲裂。


    已經化成孫大海模樣的院長看著他,對他說道。


    “我是你,你也是我,作為荒獸的力量,我被這老頭吸在了身體裏,鎮壓了幾十年,如今他老了啊,他壓不住我了,來吧,握住我的手,拿回你的力量!”


    “你是荒獸的王,你該回到荒原上,而不是在這個地方當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


    他伸出手來,能看到他的手臂已經是純正的能量體,老院長似乎已經被他給吞噬,不複存在。


    他的聲音帶著魔性,不斷的吸引著孫大海,記憶不斷湧現,孫大海的腦海裏不斷湧出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來,想要將手放到那人的手中,似乎隻要將力量吸收過來,他就能完整,他就能擁有最好的人生!


    “小海,醒醒!”


    老院長的聲音忽然降臨,孫大海一個激靈,他看著眼前的人,看到他的臉頰屬於老院長的半臉睜開了眼,他瞬間清醒了過來,退後幾步靠在門邊,身體裏的力量湧動出來。


    他剛才差點中了招,差點被那股力量吸引過去,他大口喘著氣,心裏滿是驚恐。


    老院長的身體顫抖著,他體內的力量不斷在掙紮,那張能量體的臉麵目猙獰的說道。


    “老頭,你怎麽還沒有死!?”


    老院長則是雲淡風輕的說道。


    “我和你鬥了這麽多年,你都沒被我磨死,我怎麽可能死?”


    “老頭,你還能壓得住我嗎?孫大海總要拿回屬於自己的力量,他終究要回到荒原,成為荒獸的王!”


    講到這裏,老院長卻樂了,他開懷的笑了起來,他內心滿是得意。


    能量體聽著他的聲音,有些莫名的心慌。


    “老頭,你笑什麽!?”


    老院長好不容易將笑給停下來,他並不理會能量體,反而對孫大海說道。


    “小海,你是我帶大的,孫姓夫婦也是你的父母,隻是你小時候被我們選定,我們將荒獸之王作為人類的力量灌入了你的體內,你是真正的人,你是人類。”


    聽到院長的話,孫大海心裏落定,他無比相信老院長,他知道老人不會騙他。


    能量體聽到老院長的話,他身體不斷顫動,他聲音顫抖著。


    “不!不可能!你們怎麽能將我的力量分離出來!怎麽可能破壞掉那具身體!”


    他的情緒越發激動,舊樓搖搖欲墜,老院長剩下的半邊麵容不斷被侵蝕,他年邁了,也抵不住荒獸的力量了。


    “小海,離開學院之城吧。”


    說完之後他閉上了眼,他的臉頰被能量吞噬,伴隨著能量體發了瘋的嘶吼,整個學校都在震動。


    他手裏的小旗不斷的搖曳著,人們聽著學校裏傳來非人的喊叫聲,他們振聾發聵,異獸們聽到這個聲音,本能的向後退縮,荒獸的力量徹底迸發出來,整個學院之城的上空,變成了一股腥紅的顏色。


    人們看到天上的腥紅不禁想起了,那片將他們攝魂之後的紅海...


    腥紅的天空出現,城裏躲難的人們抬頭看向天空,他們心裏充滿了恐懼,他們想起在攝魂的時候,被鬼手操控的恐怖。


    當天空上變得腥紅之後,城裏所有的戰鬥都為之一滯,就連黑色大樓外麵執法者和異獸的戰鬥都停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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