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族鎮守黑暗之淵防線,各族神城自然遷了過來。


    冥神城,外形奇特,分上下兩層。


    下層為球形,確切的說,就是一顆星球,但體積遠不如石族神星那麽誇張,直徑僅十二萬裏,城域中多為聖境修士。


    上層是環形,外直徑超百萬裏,並不規則,崇山峻嶺險要高聳,是神靈的居所。當然,神靈的弟子、仆人、親眷,是可以被帶到“上城”。


    上下兩層皆隻做從左至右的自轉。


    若是從上往下看,冥神城儼然就是一隻瞳孔細小的眼睛。


    天姥的巫殿,便坐落在上城。


    張若塵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巫殿,但依舊被它散發出來的滄桑氣息和洪荒古韻震撼,仿佛一下子被接到了荒古時代,遍地大巫,咆哮山河。


    比山嶽龐大萬倍的神石打磨做柱子,千裏長的祖龍神骨做橫梁。


    “拜見天姥!”


    不死血族的諸神,齊齊向巫殿行禮。


    姑射靜一身紫黑色神袍,發髻高盤,以神骨削做發簪。簪子多達十七根,晶瑩剔透,宛若寶玉雕刻。


    做了羅祖雲山界的天君後,相較從前,她脫去青澀,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穩重、大氣的韻味。


    沒有姑射靜的冰冷刺骨,也沒有姑射歡歡的俏皮乖張。


    “帝塵、血絕族長、般若神尊,隨我來吧!其餘人,原地等待。”


    姑射靜身形款款,儀態莊重,在前麵引路。


    血絕戰神傳音道:“後悔了吧?從天閣目變成天君後,是不是越來越有韻味?但,別人現在身份不一樣了,背後又有天姥撐腰,你再想迎娶就沒那麽容易了!羅祖雲山界的天君,不會外嫁。別一直盯著她後腦勺看,你以為她感應不到你的目光?”


    張若塵道:“據說她每殺一尊神靈,就會用其骨削成一支發簪。我在想,隨著殺的神靈越來越多,她頭上插得下嗎?”


    “你……”


    血絕戰神一陣無語,但麵不改色,繼續傳音道:“你到底對別人有沒有想法,如果有,這次就跟天姥提一提,天姥那麽看重你,說不定會為你修改羅祖雲山界的法規。千萬別說沒,我不信,每次開啟日晷你都邀請了她,敢說你們是純友情?”


    “有和沒有,都被你說完了,我說什麽?我說,我是為了討好天姥,才邀請她的,可以嗎?”張若塵道。


    血絕戰神停步,看著跟姑射靜左轉走進殿中的張若塵,長長吸了一口氣,快步追進去,繼續沉聲道:“靜天君的事,我就不管了!但,你在不死血族的後人呢?夏瑜等了你那麽多年,你真不考慮,她現在可是……”


    “拜見天姥。”


    姑射靜、張若塵、般若,齊齊行禮。


    血絕戰神發現天姥就在裏麵,立即停止傳音,做出抱拳行禮的姿態。


    天姥一襲鮮豔的紅衣直垂地麵,白發和如玉般的肌膚,不染任何雜質,似世間最幹淨潔白的光明物質。


    她右手持一卷黃褐色的圖錄,走在丈高的書架下,在尋找著什麽典籍,道:“在我這裏,你們隨意,別那麽拘謹。張若塵,你怎麽今天才來,我都等你九百年了!”


    “天姥指的是長生不死者的那隻黑手吧?”


    見天姥久久沒有回應,身影消失在一座座迷宮般的書架間,張若塵大著膽子走過去,一個書架一個書架的尋找。


    殿中安靜,隻有張若塵的腳步聲。


    在其中一個書架下,張若塵看見了記載《歸藏》枯骨。


    在另一個書架下,看見了刻畫《河圖》的玉石板。


    ……


    終於,張若塵找到天姥。


    天姥站在書架下,持著一支筆,正在圖卷上記載新悟的心得。


    修為達到她這一步,也就衝擊始祖境,值得她如此認真。


    張若塵無奈的道:“我也想早些前來黑暗之淵,這不是在無常鬼城耽擱住了?也想過讓人幫忙把黑手帶到你這裏,黑手內部的精神意識始終是個威脅,一直想請天姥幫忙將之磨滅。但,又怕黑暗詭異途中出手搶奪,害了攜帶之人。”


    “你這是在怪我沒有親自去找你?”天姥依舊忙碌著自己的事,沒有看張若塵。


    “晚輩哪敢?”張若塵連忙道。


    天姥道:“你也沒有讓石磯娘娘幫你煉化?”


    “石嘰娘娘沒有提,我怕……我怕她是不敢沾染這份因果。畢竟,一旦煉化黑手內部的精神意識,黑暗詭異一定能感應到,說不定會出手。一對一……”張若塵道。


    “我明白了!你覺得,我也害怕黑暗詭異,所以一直沒有去找你。你覺得來找我,肯定會碰一鼻子灰,所以一直沒有來。”


    天姥終於抬起來頭,認真的盯了張若塵一眼。


    這一眼,平靜自然,但張若塵卻像是被刺了一劍,連連搖頭,繼而將黑手喚了出來。


    “遲了!”


    天姥輕歎一聲:“我的真身,已經去了魂界星域。隻靠一具分身,煉化不了長生不死者手掌中的精神意識。”


    張若塵大為震撼。


    本以為以自己現在的精神力和修為,已經足以傲視宇宙,卻不想連天姥的一道分身都識不破。


    半祖的隨便一招手段,果真都驚駭世俗。


    張若塵將黑手重新收起,道:“我很好奇,黑暗詭異為何一直沒有對我出手奪取手掌?他不想迅速恢複自己的實力?”


    天姥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張若塵一眼,沒有理他,從書架的另一頭離開。


    “《死靈圖》修煉法,我進行了七處修改,你拿去收好,傳承後世。”


    天姥將手中圖卷交給姑射靜後,才道:“想明白了嗎?”


    後一步走出來的張若塵,不確定的道:“是因為十二石人?”


    “你現在才明白?張若塵,我高估你了!”天姥道。


    張若塵苦笑:“誰都有一葉障目的時候嘛!再說,這十二石人乃是太古十二族的十二位老族皇,至今還被封在石頭裏麵,並未真正出世。我也不清楚,黑暗詭異下一次出手,他們會不會複蘇?萬一上一次隻是偶然呢?”


    “大尊留下的東西,會是偶然嗎?”天姥道。


    張若塵道:“也就是說,我可以放了十二石人,用他們來對付黑暗詭異?”


    “這是你的事,你做的任何決定,都得你自己來承擔後果。”天姥道。


    張若塵笑得更加苦澀,道:“你是半祖,也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我隻是一個後生小輩,讓一個小輩來做決定,擔責任,不好吧?”


    張若塵又道:“你總得將你知道的東西告訴我,我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天姥道。


    張若塵歎道:“好吧!我就知道,哪怕半祖也不願多牽扯因果,當初沒有攜帶黑手前來拜見,是對的。”


    “怎麽跟天姥說話的?封個帝塵,你就膨脹成這樣?半祖一根手指,就能將你按死。”血絕戰神怒斥。


    天姥纖細玉手向虛空一抓,《河圖》玉石板飛至她掌心,道:“這《河圖》是我從鳳彩翼那裏借來的,博大精深,玄妙無窮,你拿去吧!”


    “天姥還她便是,給我做什麽?”張若塵一副不太想要的模樣。


    “裏麵蘊含我的三種神通,堪比半祖的全力三擊。若十二石人靠不住,就靠它吧,別再一副天下人都欠你的模樣了!你身上有大氣運,本就應該承受大因果。要修始祖,就得先大氣一些。”天姥道。


    張若塵立即將《河圖》收起,行禮道:“天姥所言甚是,若塵記住了!”


    果然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血絕戰神將來的路上遇到的事,講述出來,問道:“天姥坐鎮黑暗之淵防線,可有懷疑的對象?”


    天姥道:“果然還是泄露了出去。”


    “天姥是故意泄露的?”張若塵道。


    天姥道:“三位半祖進入幽冥地牢,本身就瞞不了多久。為何不用這一則消息,將內在的隱患清除?”


    “是誰?”


    血絕戰神眼中寒芒四射。


    天姥道:“文至仁。”


    張若塵、般若、姑射靜還沒有反應過來,血絕戰神卻已脫口而出:“冥殿殿主。”


    知道冥殿殿主本名的修士,少之又少。


    天姥道:“張若塵,你和他有仇,你去解決吧!”


    “我和他那點仇,算不得什麽。”張若塵可不想這麽快暴露來到黑暗之淵的秘密,他還有下一步計劃。


    天姥道:“那擎蒼呢?”


    張若塵微微一怔,思考天姥這麽問的原因。


    不等他問,天姥先道:“在石嘰娘娘的幫助下,擎蒼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九十三階,切莫小看天下修士。半祖三擊雖然強,但對手未必會給你出手的機會。”


    張若塵聽懂了,道:“天姥放心,你進入幽冥地牢的這段時間,我會以大局為重,個人恩怨以後再論。不過,若擎蒼先出手……”


    “他先出手,自有石嘰娘娘教訓。”天姥道。


    張若塵隱隱感覺到,石嘰娘娘和天姥的關係並不和諧,相互之間在避免衝突。想想也是,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還是兩隻母老虎。


    張若塵隻希望她們是理念不合,而非權利之爭。


    “《洛書》我欲借閱,提前與你說一聲。沒有別的事,你們就退下去吧!石嘰娘娘跟你提過的事,我就不再提了!”天姥轉身就又向書架走去。


    還說不提。


    這不就是提了?


    張若塵腹誹,繼而問道:“天姥莫走,我還有一事。我欲進朝天闕,你有什麽可以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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