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梔眼裏含著淚,說不出的委屈,可這委屈是她自找的,吐不出隻能自己咽進肚子裏。


    她跪在葉貴妃麵前,隻能搖頭,在心頭無聲地說:姑姑,這一世阿舒沒有任性,所求所願都是為了葉家與您平安喜樂。


    葉青梔就這麽跪著,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葉青梔都覺得膝蓋有些發麻了,頭上才傳來葉貴妃的聲音,“本宮現在不想看到你,出去!”


    葉青梔也顧不得麻木的疼,朝葉貴妃俯身磕頭,“阿舒告退。”


    然後,緩緩起身,強忍著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出了正殿,葉青梔擦幹了眼淚,便去偏殿看望葉湘雨。等她過去時,葉湘雨漸漸睜開了雙眼,細聲細語地問,“這是哪兒?我這是怎麽了?”


    葉青梔答道:“三姐姐,你方才暈倒了,姑姑命人把你送來偏殿休息。姑姑還說,讓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三姐姐,身體可感覺好些了?”葉青梔怕葉湘雨身子不適,又道,“若是實在覺得不舒服,我便去求姑姑給你請個太醫來瞧瞧。”雖然姑姑還在生她的氣,但請太醫這樣的小事,姑姑應該不會拒絕。


    “不用了,我沒事,就是有些虛,躺躺就好了。”葉湘雨頭微低著,額前幾縷碎發垂下,以至於葉青梔完全沒有留意到她勾起的唇角。


    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有暈倒,當時她也是臨時起意,尋思著若是暈倒了,或許便可趁機留在宮中。今日來一趟,沒得到半點好處,反倒是遭了罪,若是再不趁機為自己爭取一把,這一趟入宮豈不是白來了。


    果然,她賭對了,葉貴妃不想事情外傳,所以把她留下了。


    唯一令她不滿的是,葉青梔也在。


    葉湘雨覺得這個堂妹很礙眼,從小到大,隻要有她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落在她身上。


    “那三姐姐,你快躺下。”葉青梔當了真,連忙扶著她躺下。


    葉湘雨拉住葉青梔,“四妹妹,我想和你說說話,還是坐著最方便。”


    葉青梔想了想,便點頭應下,拿著枕頭墊在床頭,讓葉湘雨舒舒服服地靠坐在床頭。


    “四妹妹,我倒現在還迷糊著,我們一出門,那個叫如莢的宮女便追出來叫住四妹妹。若不是最後是我信了她的話,跟著走了,那今日進慎刑司的豈不就是四妹妹你?”


    聽了葉湘雨這番話,葉青梔眉心微蹙,“三姐姐,你受苦了,原是我疏忽了。”


    葉湘雨佯裝一臉驚訝,“難不成真叫姐姐說對了,若不是我,今日受苦的便是四妹妹?”


    “不過也好,我是你姐姐,替你擋下災禍也好。”葉湘雨一臉深情地看著葉青梔,“四妹妹,你沒事便好,姐姐今日這苦也不算白受。”


    葉青梔看著葉湘雨,眉心皺的更緊了,她忽然發現大房的堂姐很像大伯母胡氏,平日裏胡氏便是這般同母親白氏說話,話裏話外夾著刺兒。


    起初她隻是聽著有些不太對勁,卻沒往那方麵想,可聽了葉湘雨說了好幾遍,葉青梔怎麽會聽不明白。葉湘雨言下之意便是她今日遭遇的種種,都是代她受罪。


    葉青梔心頭很不舒服,事實上,她本來就不打算跟那個假如莢走,後來葉湘雨主動搶先提出要去,她本是打算,既然葉湘雨都應下了,那她們便一起去。是葉湘雨自己要求一個人去,說完就走了,根本沒給她反對的機會。


    後來聽說葉湘雨進了慎刑司,她不是沒有愧疚。隻是這份愧疚如今被葉湘雨明裏暗裏宣之於口,葉青梔頓時對這個堂姐沒有好感。


    “四妹妹,你別這樣,姐姐又不是怪你。”耳畔又傳來葉湘雨柔柔的嗓音,“姐姐同你說這話,並不是要你自責,你可別忘心裏去。我是姐姐,護著妹妹,也是應該的。”


    矯揉造作……


    葉青梔腦子裏頓時浮現出這樣幾個字,她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吱呀一聲,門開了。


    葉青梔聞聲看去,隻見葉貴妃走了進來。葉湘雨連忙下床,“雨兒見過姑姑。”


    葉貴妃連忙伸手將她扶起,又扶著她坐在床上,“快別多禮了,坐下說話。”


    “多謝姑姑。”葉湘雨笑語盈盈,臉頰上盡是歡喜。


    葉青梔也起身朝葉貴妃行福禮,“姑姑。”


    葉貴妃看也沒看她,隻淡聲說了句:“本宮和湘雨有話要說,你退下。”


    語罷,又看向葉湘雨,笑道,“湘雨,你受驚了,本宮陪你說說話,開解開解。”


    葉湘雨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是為葉貴妃對她的親近,二來看到葉貴妃對葉青梔態度冷淡,如何不令她歡喜。


    葉青梔依言退下了,看著緊閉的房門,心頭著實煩悶,姑姑葉貴妃不信她,堂姐葉湘雨跟胡氏一樣刻薄。


    煩啊煩,她該怎麽辦?


    葉青梔心頭堵得慌,索性出了鳳儀宮,在禦花園裏散散心。


    此時天色漸晚,黃昏的影子落在湖水中,留下一片落寞,葉青梔不禁駐足,怔怔看著水中的倒影。她心中所想,沒法說出口,隻能憋在心裏。


    從前姑姑多疼愛她啊,她喜歡什麽物件,姑姑立馬便會送給她。


    雖然葉青梔不喜歡胡氏,卻不討厭堂姐葉湘雨,葉家隻有她們兩個姑娘,她珍惜這個姐姐。


    然而,現在的事實是,姑姑不信她的話,總覺得是她任性妄為。堂姐那副說話的調調,倒是有幾分齊雲毅那個惡心人的味道,她此生最討厭的便是這樣矯揉造作的人。


    齊雲毅,齊雲毅,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葉青梔越想越氣,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地往水裏砸去。


    石頭在湖麵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黃昏的霞光倒映在水中,亦被砸出碎光。


    不多時,波紋漸漸消失,碎光也逐漸合為一體,周遭的樹木花草倒影也都逐漸完整,隻是這倒影中怎麽好像還有個人影?


    葉青梔連忙抬眼看去,隻見不遠處的樹上正坐著一人。那人赫然正是謝言朝。


    謝言朝靠坐在樹幹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而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壺酒。


    夕陽西下,一人獨自坐於樹上飲酒,這場景怎麽看怎麽落寞。


    他是在借酒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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