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皇帝神色,並無異常,顯然早就同意了,隻是今日由謝太後拋出話引子罷了。


    如此一來,謝啟軒的世子之位定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然而,還沒等皇帝開口,卻見謝言朝率先站出來,朝皇帝稟告道:“陛下,世子日後要繼承爵位,德行有失之人不配。”


    一言既出,滿堂皆驚。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知道謝啟軒的世子之位已經穩了,而謝言朝這個時候開口,變相掃了謝太後的顏麵。


    果然,謝太後方才還堆滿笑容的臉頓時陰沉下來,當即怒斥謝言朝:“哀家同皇帝說話,豈有你插嘴的份兒!”


    謝太後生氣了,眾人紛紛垂眸低首,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人群中的葉青梔看向謝言朝,有些發幹的嘴唇緊緊抿著,謝言朝這是在報複謝啟軒。謝啟軒從前也沒少挑釁他,但他一貫是不與理會,而這一次怕是因為她的緣故。


    他要給她一個交代。


    葉青梔的心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微臣失禮。”謝言朝拱手一拜,然而下一刻又繼續說道,“謝啟軒德行有失,不配為世子,還請陛下慎重。”


    此言一出,謝太後當即大怒,“謝言朝,哀家說話你當耳旁風是不是,來人,掌嘴!”


    謝言朝站直了身體,神色鎮定,絲毫不懼。


    “太後息怒。”明嘉長公主急了,連忙站出來求情,“朝兒一向不喜多言,如今這樣說,必有緣由,還請太後明察。”


    然而謝太後梗著脖子,並不應聲。宮人們得了命令,徑直朝謝言朝走去。


    這時,皇帝開口揮退了正要動手的宮人,“退下。”


    謝太後氣急,“皇帝!”


    “今日是朝兒和忠安伯的好日子,旁的事容後再議。”皇帝此言,便是要護著謝言朝了。


    “陛下,不是說好的……”謝皇後忍不住開口。賜封謝啟軒為世子,這本是來之前便說好的。皇帝隻給了謝興文一個伯爵封號,而謝言朝卻是封了郡王,如此差距,令謝太後有些不滿,為了彌補,皇帝答應在宴會上賜封謝啟軒為世子,也算是全了謝家的顏麵。


    卻不想,如今謝言朝一開口,皇帝立馬變了卦。


    沒等她說完,皇帝就淡聲說道:“朕說了容後再議,怎麽,皇後你還有意見?”


    謝皇後嘴巴微張,隨後又兀自閉上。陛下已經不高興了,要是她再開口,便會觸怒龍顏。


    “父皇、皇祖母、母後,午膳時間已經到了,不如先開宴吧。”這時,齊雲毅站出來打圓場,緩和氣氛。


    謝啟軒的世子之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爭論,謝國公也跟著附和道:“陛下,娘娘,午膳設在後院,還請移步。”


    皇帝點了點頭,“走吧,朕正好和愛卿喝幾杯。”


    見皇帝已經起身走了,而謝太後卻未曾起身,臉色一直陰沉著,謝皇後陪在謝太後身邊,低聲勸道:“母後,咱們先過去吧。”


    謝太後一臉不虞,“哀家氣都吃飽了,還用什麽午膳。”


    “皇祖母息怒,父皇不是也說了容後再議,也沒說不答應。”說話的是七皇子齊雲泓,他是謝皇後的小兒子,在謝太後麵前頗有臉麵,“皇祖母,您先去用午膳吧,別讓人看了謝家的笑話。”


    這裏是謝家的宴會,也是謝家的臉麵。


    聽了這話,謝太後這才漸漸起身,由謝皇後扶著去了宴席上。


    宴席上,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皇帝和謝國公也相繼喝了幾杯,君臣之間,看起來言談甚歡,謝太後見此情景,陰沉的臉色總算是有所緩和。


    明嘉長公主與謝言朝坐在一處,她低聲道:“朝兒,方才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一會兒宴會散了,我便當著太後的麵,和陛下說明事情原委,太後雖然護著謝家,但這件事原是謝啟軒有錯在先,太後也無話可說。”


    方才謝言朝的舉動,明嘉長公主就察覺到不對,立刻叫了慧嬤嬤去查,果然是謝啟軒自作孽。明嘉長公主並不覺得自己兒子有說錯什麽,謝啟軒這樣的人本來就不配做世子。


    “朝兒,你沒中算計吧?”明嘉長公主問道。


    謝言朝搖頭,“我沒事。”此刻他無比後悔把葉青鈺一個人留在房間裏,如果他在,葉青鈺便不會有事了。


    明嘉長公主又道:“那女子讓母親來處置,免得髒了你的手。”


    “母親,那女子我還有用,先留著別動。”謝言朝正色答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兒子回頭和您解釋。”


    他的目光悄悄落在葉青梔身上,她就沒吃幾口飯菜,顯然心裏一直記掛著受傷的弟弟。


    葉青梔坐在葉老夫人和白氏身旁,她很想回去,卻又不能立刻走,還要勉強扯出笑容來,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白氏渾然不覺女兒的異樣,倒是葉老夫人有所察覺,問道:“阿舒,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葉青梔勉強笑了笑,搖頭答道:“祖母,阿舒沒事。”


    “你這樣子哪裏像沒事。”葉老夫人一言挑破,“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做主。”


    葉青梔依然搖頭,“真的沒事,我就是……就是有個疑問,祖母,您說,被定南郡王這麽一鬧,謝啟軒的世子之位是不是真的沒戲了。”


    葉老夫人信以為真,以為是孫女兒好奇心使然,答道:“以後還會不會被賜封為世子不確定,但近日是肯定不可能了。”


    “可是我看太後娘娘似乎不滿意。”葉青梔用餘光瞅了瞅上頭謝太後的臉色,依然有些陰鬱。


    葉老夫人搖頭輕笑,“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要賜封誰為世子,那是陛下說了算。”


    謝家之所以沒能成為第一世家,便是因為太過依靠太後。就算是出了太後、皇後又怎麽樣,葉老夫人看得分明,前朝正事是陛下一人說了算,謝家越是依附太後,和皇帝唱反調,皇帝就越是不喜歡他們。


    “若是謝家聰明的話,當初便該主動請求,賜封謝言朝為世子。”葉老夫人低聲輕歎道。皇帝信任謝言朝,若是謝言朝做了世子,謝家便是入了皇帝的眼。謝言朝是不是謝家子嗣又如何,隻要皇帝高興,再封個爵位也不無可能。


    可惜謝家並不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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